所有關於魯莽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復甦,變得那麼清晰,清晰地似乎就發生在昨天。
當一切都不可能的時候,回憶才完整!
紫璃神情憔悴,趴倒在古琴上,再次痛哭起來。
不知何時,紫驚雲飄然來到閣樓前,兩道白眉下,慈愛的目光看着紫璃,不禁輕嘆一聲。
“王叔,您怎麼來了!”紫璃聽到聲音,急忙擦乾眼淚,站起身,有些不安道。
片刻,紫璃從閣樓上下來,來到涼亭前,給紫驚雲行禮。
驚雲王爺淡淡一笑:“本王得知你大鬧宴會,所以來看看你。”
紫璃自嘲道:“如果我說幾句不好聽的話就算是大鬧,恐怕天下沒有一個地方是太平的啦!”
驚雲王爺啞然失笑,看着淚痕未乾的紫璃,不禁有些心疼。他猶豫片刻,還是如實道:“紫璃,魯莽恐怕沒有死。”
“什麼,他沒死?!”紫璃心中一震,頓時瞪大了眼睛,驚訝道,“十八位強者,連牧魯城都毀了,你怎麼可能沒死呢?!”
驚雲不置可否:“當日情況本王並不知道,但紫龍閣的四位騎士就是這麼向本王稟告的,皇兄本來不讓我告訴你,但本王覺得,你畢竟是當事人,應該知曉。”
紫驚雲說得非常含蓄,即便如此,也讓紫璃有種被看破的感覺,極力掩飾住眉目間的輕鬆。
確實,魯莽就算再該死,也不該以這種方式死,那就太不像是魯莽了!
驚雲王爺負手而立,側過身,望着頭頂的明月,喟然道:“這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呢?”
此言一出,紫璃不禁動容,眉目間流露出憂慮之色。
二月初八的那一天,魯莽麾下,摩門族長和四大長老斃命,跟隨他多年的強者玄鐵斃命,朝廷中,安爺和胡樂清兩員大將死於非命,剩下的將領和官員更是死了三十多人。
隨同他們一起喪生的,還有牧魯城的二十多萬居民和各地趕來的數萬民衆,血海深仇,亦不過如此!
對決之日,炎神山莊背信棄義,公然干預決鬥,修行強者更是悍然向世俗層面展開攻擊,是他們先破壞了規矩,所以,魯莽的報復手段,將無所不用其極!
以魯莽的秉性,只要他不死,他就會戰鬥下去,直到殺光所有的仇家,哪怕是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不死不休!
這歌舞昇平的世界的背後,涌動着怎樣的暗潮?
紫璃越發憂心忡忡,臉上籠着黯然之色。
“王叔,你能找到魯莽嗎?”紫璃忽然道,看向驚雲王爺的目光,充滿了期待。
她心疼魯莽,也心疼這個世界,一旦重啓戰端,世界將永無寧日!
紫驚雲苦笑:“此時的魯莽,就好像一隻受傷的野獸,正在舔着自己的傷口,一心想着如何去報復,他是不會見我的。別忘了,本王是紫龍閣的副總統領,絞殺他的計劃,本王也是知情的!”
紫驚雲仰天長嘆:“爲了這一戰,我們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你要體諒你的父皇,若非我們傾巢而出,根本無法將魯莽徹底剷除,他活着的結果,我們所捍衛的道統也將轟然崩塌。”
“所以,與其別人下手,不若我們自己親手毀了,是嗎?”紫璃不敢苟同,冷漠道。
驚雲鬱悶搖搖頭:“事已至此,一切就看天意吧,從明日起,本王便不再是紫龍閣的副總統領了。”
“王叔?!”紫璃心中一震,震驚看着紫驚雲。
“紫龍閣需要更強勢的人領導,王兄特意請洪雷表兄出山,由他擔任紫龍閣的副總統領。”
“洪雷表叔?!”紫璃震驚萬分,有些不可思議看着紫驚雲,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他的這位表叔,紫璃從來沒有見過,但聽家族老人說起,數十年前,紫洪雷和他的父親紫凌風爲了爭奪王位,雙方明爭暗鬥,引發了家族最大的一場危機。
若論執政能力,顯然紫凌風更有手段,但論修爲,紫洪雷的資質和才情甚至在驚雲王爺之上,他那時遲遲沒有突破光武,就是想當皇帝。
紫洪雷爭奪皇位失敗後,便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修煉上,短短兩年的時間,他便從光武晉級到靈武,幾十年過去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正修爲,但大多數人都猜測,紫洪雷的修爲紫驚雲之上,達到靈師後階!
在紫璃的印象中,家族很少有人,尤其是父親,幾乎不會提到紫洪雷這個名字。
紫洪雷代表着陰鬱,暴虐,就好像潛伏在黑暗中的毒蛇,與皇室光明正大的形象截然相反。
是以紫璃纔會感到震驚,紫楓家族的能人有不少,父皇怎麼會讓昔日的政敵執掌紫龍閣呢?!
副總統領,實際上就是紫龍閣的真正領導者,正職不過是國王兼任,掛了一個頭銜而已。
如今強者和世俗之間的界限已經被踐踏,一旦紫洪雷有異心,父皇又該如何應對?
猛然間,紫璃想到父皇一力促成自己和烈景天的婚事,一下便想通了一切。
毋庸置疑,紫洪雷比起驚雲這個閒散王爺,擔任紫龍閣的副總統領會更有建樹,更能體現紫龍閣強大的威懾力。同時,父皇爲了制約紫龍閣,必須拉攏一個大的宗派,拉攏的方式,便是聯姻!
想到這裡,紫璃荒唐而又可悲,曾幾何時,她爲菱紗的命運感嘆過無數次,如今,同樣的命運降臨在自己身上了。
十二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性情剛烈的菱紗,可以戰死城頭,可以留下如此悲涼的千古絕唱,她尚且無法打破聯姻的宿命,我又怎麼能做到呢?
紫璃胡思亂想之際,紫驚雲已經飄然離去。
我本山中人,誤爲時網牽。
今來脫簪組,始覺離憂患。
哈哈哈哈……
望着驚雲王爺灑脫的背影,紫璃不禁神往,喃喃道:“王叔,你可以大笑離去,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