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魯莽和小女孩被熱情的科爾沁人安置在大帳不遠的一件氈房中,領路的正是先前被魯莽打倒在地的兩個大漢。
兩人看向魯莽的眼中充滿敬畏之色,將一切安頓好之後才躬身告退。小女孩早已疲倦不堪,躺在溫暖的羊毛毯上,聞着草原的氣息,片刻就睡着了,但她懷裡還抱着魯特琴,一直小手則緊緊攥着魯莽。
魯莽只得調整姿勢,半躺着昏昏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一聲鷹笛的厲嘯劃破天際,接着氈房外響起一陣密集的馬蹄聲。魯莽警惕睜開雙眼,將靈覺釋放到最大,片刻他輕輕摘掉小女孩的手,躡手躡腳向着氈房外走去。
晃動的火把映照下,十幾騎人馬從洞開的大門外衝進來,片刻之間便來到博斯騰族長的大帳外,衆人整齊劃一地翻身下馬,呈扇面肅立在大帳外。
“博斯騰族長,穆思明有要事求見!”爲首中年人朗聲說道。
片刻,修馬從大帳中走出,躬身道:“安撫使大人,族長請您進去。”
穆思明點頭回禮,大步走入賬房之中。
“安撫使大人,這麼晚來不知道有什麼事?”博斯騰族長披着一件裘衣,將穆思明請入座,略帶詫異問道。
穆思明年齡四十上下,皮膚黝黑,身後揹着馬頭琴,穿着一件灰色長袍,衣襬上濺滿青綠色的草汁,顯然是長途跋涉趕來。
看到這個細節,博斯騰和修馬心中都涌起不安。
安撫使是青秀王庭任命的巡查官員,大多時候是以調停者的身份出現,在草原上沒什麼實權,博斯騰雖然不太把這個人當回事,可也不敢貿然得罪。
能讓安撫使長途跋涉而來的,一定不是什麼小事。
“族長大人,冬青城急報,一夥劫匪劫持了總督大人的女兒,潛入草原,據追查他們是向着你的領地而來的,族長大人可曾發現這夥人?”穆思明開門見山問道。
修馬心中一驚,眼前閃過土房子前的那些屍體和魯莽懷裡的小女孩,擡頭緊張看了博斯騰一眼。
博斯騰長老打個哈欠,淡淡道:“安撫使大人,我沒有接到屬下的報告,再說了,這夥人來我的領地幹什麼?”
“這我也正想問族長大人。”
“你的意思是說,是我劫持了總督大人的女兒?”博斯騰怒聲質問道。
穆思明也不生氣,微笑道:“族長大人,現在北疆的形勢你大概也清楚,在這個敏感時機,如果總督大人的女兒出現在你的領地上,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博斯騰怒容平息,淡淡道:“安撫使大人,我若有異心,能做的可不僅僅是劫持一個人質!”
穆思明愕然看着博斯騰,不禁用手掌輕拍大腿,讚歎道:“族長大人快人快語,既然沒有這回事,那我就放心了,告辭!”
“安撫使大人,”
穆思明剛走到大帳門前,聽到博斯騰的聲音頓時停下腳步。
博斯騰看着穆思明,片刻道:“多謝你的提醒。”
“族長大人,多加小心。”穆思明說罷,大步走出,片刻,大帳外密集的馬蹄聲再次響起,漸漸遠去。
穆思明走後,博斯騰眉頭緊鎖,看着修馬,肅聲問道:“修馬,還有誰看到土房子前的屍體?”
修馬急忙道:“族長請放心,我第一時間已經將那些屍體掩埋了,除了我的手下,沒有人看到他們。”
博斯騰搖搖頭道:“殺人者是個高手,卻單單放過那個小女孩,他知道我的人如果發現了小女孩,一定會將她收留下來,如此就給了那些陷害我的人以口實。”
“族長,您是說,這件事真的是衝着我們來的?!”修馬震驚看着族長,片刻渾身一震,失聲道,“殺人者,會不會就是那個年輕的修行者?”
“絕不會是他,”博斯騰表情凝重,思索片刻道:“修馬,即刻傳令十二部落,各自抽調精銳武士火速趕到主帳。”
修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領命,風風火火走出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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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魯莽看着修馬離去,發了一會呆,便匆匆潛回到自己居住的氈房中。
誤打誤撞,魯莽捲入一場針對科爾沁部落的陰謀中,但他的存在,只會讓形勢變得更加複雜,更加對博斯騰族長不利。
魯莽思索罷,輕輕抱起小女孩,一溜煙出了氈房,從馬廄處找到自己的坐騎後,跨上馬,徑直向着部落的後門衝去。
“請轉告博斯騰族長,改日再來拜訪!”魯莽**坐騎前蹄揚起,踏開木門,等守衛武士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人一馬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只有魯莽的聲音,迴盪在他們的耳邊。
部落外的一個土丘前,一行黑衣人潛伏在暗處,當看到一人一馬跑出科爾沁部落的時候,爲首一人頓時露出得意的微笑。
“一切都讓大首領料到了,博斯騰接到安撫使的警告後,爲了避嫌,他必然會將小女孩送出去,現在該我們出場了!”黑衣人低聲喝道,“記住,一定要抓活的!”
“是!”八位武士領命後,隨着黑衣人翻身上馬,向着魯莽離去的方向追去。
草原的夜,深邃如海,雖然頭頂上閃爍着拳頭般大小的星辰,但卻無法將絲毫的光投射下來,黑暗中,魯莽沿着柯爾特河畔一路狂奔,直到拂曉時分才停了下來,原地休息。
“你醒了?”魯莽見懷中的小女孩此刻正睜開迷離的雙眼,微笑道。
小女孩打量着泛起白光的天空,又看看四周,眼中充滿不解,她明明記得自己躺在一間氈房的羊毛毯上睡着了,眼下怎麼會出現在河邊?
“你的家是不是在冬青城?”
小女孩聽到魯莽發問,眼中好奇更甚,情不自禁點點頭。
“你父親是總督大人?”
小女孩點點頭,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別哭,你叫什麼名字?”魯莽急忙安撫道。
“如意。”如意說着話,豆大的眼淚從眼眶裡噼裡啪啦掉了下來。
“如意,你是怎麼從冬青城來到這裡的?”冬青城是青秀東部的一個港口城市,從那裡可以直接通往南方的玄離海和東海,魯莽要去神指峰找玲瓏,正好也要走這條路線。
“我,我也不知道,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魯莽正待繼續發問,忽然心中一動,他急忙將如意擋在身後,轉過身去,望着前方。
百米之外,九騎快馬飛速向着他們奔馳而來,及至五十米的時候,馬上武士紛紛抽出腰刀,將腰刀揮舞在空中,大聲呼喝着,轉眼間已經來到魯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