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因爲敗局已經無可挽回,白蘇斯人絲毫也沒有突圍的意思。
外圍的機甲拼死抵抗,中央那輛白色的指揮機甲周圍簇擁着的四十多輛黑色靈貓,只沉默地隨着陣型轉動,戒備。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三輛白色機甲的身上,對外圍接連倒下的同伴,竟是看也不看一眼。
三輛白色機甲,距離中央被重重保護的指揮機甲越來越近。
一拳擊殺了一輛福山,段天道的機甲在地上猛地一蹬,背後輔助推進器和飛行短翼齊開,如同炮彈一般撞進了最後的內圈!
與此同時,護衛在指揮機甲旁邊的靈貓也動了!
雙方短兵相接!
幾輛靈貓,如同一隻手掌般,猛然合攏,將段天道擠在中央。
當先一輛靈貓凌空躍起,身體翻轉三百六十度,左腿如同大錘一般,在空中掄了個大圓,狠狠砸下。在這輛靈貓的身下,另外三輛靈貓同時蹂身而上,或出拳,或踢腿,或用離子光刀當頭力劈,四輛機甲協同作戰,同時攻擊段天道的要害,兇猛而默契。
白蘇斯機士的近身作戰技術,一直走在許多國家的前列。當遠程攻擊手段紛紛沒落的時候,專供近身作戰的靈貓就應運而生。對於近身格鬥技術,陣型的配合白蘇斯人也下了相當的苦功。
這四輛機甲動作精準,時機掌握分毫不差,各自選定的攻擊部位互不干擾又互相補充,一發動,就如同四道閃電鋪天蓋地地交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光網,避無可避,堪稱小範圍攻擊的典範。
很顯然,這內圈的機士,是這個裝甲師的頂尖高手!
面對四輛機甲的同時攻擊,段天道不退反進。機甲一閃身,就已經貼到了四輛白蘇斯機甲的跟前。只看見雷霆的兩條金屬機械臂急促攪動,空氣中的硝煙塵沙猛然間收縮遊動,在機甲身旁,四個清晰可見的漩渦彷彿從虛空中驟然浮現。
“噹噹噹噹噹!”連綿不絕的金鐵交鳴聲急促敲打着耳膜,四輛白蘇斯機甲宛如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全部被那塵沙漩渦擋了個嚴實。
下一秒,段天道開始了反擊。
雷霆腳下一彈,機甲身體折成一個迴旋鏢模樣,巨大的身體帶起尖銳的風嘯橫身拋出,一腿掃在左側的一輛靈貓身上,轟然巨響中,被踢中的靈貓整個右側身體,都完全塌陷了下去,如同被揮杆擊中的高爾夫球倒飛而出,撞進外圍的機甲羣中。
就在這輛機甲飛出去的一瞬間,雷霆去勢不停,形態古怪的折形身體在空中轉過一道弧線,已經旋轉着電射到另一輛靈貓的面前。
“轟”地一聲巨響,碰撞的衝擊波激起塵土,在地面拉出一道圈圈。向四周猛烈擴散。雷霆抓住被撞的七葷八素的靈貓雙手狠狠一拉一扯,竟然將靈貓的身體扯成了兩段!
石火電光之間,還沒等另外兩輛靈貓反應過來,雷霆長身暴起,揮舞着手中的機甲殘骸,狠狠地砸在這兩輛靈貓的身上。
聽着那令人牙齦發酸的聲響,看着那兩輛靈貓在瞬間被砸成了廢鐵。陣地上,到處都是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從格擋到反擊,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兩三秒鐘時間。
四輛白蘇斯機甲,無一倖免。
機甲性能,機士能力的差距,就在這兩三秒內暴露無遺。在快如閃電的雷霆面前,四輛合擊的白蘇斯機甲在攻擊無效之後,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就在段天道擊殺四輛靈貓的同時,另外兩個方向,哈格羅夫和瓦格斯塔夫,也同樣擊殺了圍攻自己的白蘇斯機甲。
從山頭看下去,在這一剎那間,白蘇斯機甲羣中,彷彿綻開了三朵白芯黑瓣的鮮花,十二輛或爆炸,或拋飛,或散架的白蘇斯機甲,帶給人們的視覺感受,就只有震撼!
機甲發展到現在,戰鬥模式已經發生了深刻的改變。在機甲的速度越來越快的今天,遠程攻擊的沒落,昭示着近身格鬥的興盛。而在這變革的臨界時期,這三位機甲戰神,真正詮釋了什麼叫近身作戰!
一旦被他們衝進機甲羣中,普通機士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他們的手速,他們的操控技巧,讓他們的機甲真正地活了過來。那些人們熟悉的機甲定式被他們使出來,再沒有機械的生硬。
當他們移動時,機甲的腳步迅捷到根本摸不着他們的身影。只要他們願意,他們腳下甚至不會蕩起一絲塵埃。
當他們出拳時,機甲的全身之力都透過關節和傳動杆,集中在一起,再集合機甲的慣性,簡直無堅不摧。打到極快的時候,拳頭已經不是奔雷,而是領先於那呼嘯風聲的一把暗刺。當對手聽見聲音的時候,通常已經是機甲被擊毀的時候。
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那麼連貫而優美。當普通機士完成一個動作的時候,他們已經完成了三個五個,甚至十個動作。在戰場上,這就是決定生死的差距!
白蘇斯機甲集羣中,隨着十二輛靈貓的倒下,三道白色身影,絲毫不理會周邊的其他機甲,只是各自長身而起,宛若三條游龍般從機甲之間的縫隙向前突進。
所有人都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三輛機甲就已經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指揮機甲的面前。
“轟!”一聲巨響驚天動地。衆目睽睽之下,三輛雷霆的鐵拳,同時從三個方向一齊轟進了指揮機甲的身體。
當沖天的火焰騰空而起,映的周圍呆若木雞的白蘇斯機甲忽明忽暗時。所有人心裡,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未來,還有多少部隊番號,在這些傢伙的拳頭下除名!
棉麻作物區的炮聲,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遠處的山林,還是那片霧濛濛的樣子。只有山林後滾滾而上的黑色濃煙,還提醒着人們剛剛在那個方向,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是那支傳聞中的部隊嗎?
在這場只聽到聲音就讓人驚心動魄的戰鬥中,他們面對的是多少敵人?
贏了,還是輸了?
種種疑問,就在花田農業區的居民們心頭反覆鼓盪着。
站在只有十條街道的小鎮街頭,看着彼此之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鄰居,所有人的眼中,都是掩飾不住的憂色。
白蘇斯人是不會自己和自己打仗的,無論在那邊戰鬥的部隊是誰,他們都距離北關市太近了。
一百二十公里,幾乎雞犬相聞。收到消息,北關市的白蘇斯部隊從集合到抵達這裡,只需要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第五資源公路,正穿過花田農業區!
女人,孩子和老人,已經集中起來,疏散進了小鎮東面的山坳。在那裡,有農業區的人們平日裡工作時居住的工作屋和機械倉庫。
男人們,則拿出了各自家裡能夠拿出的最強大的武器,聚合在鎮口的農業公司大樓外。
這些穿着夾克和工作服的漢子們沉默地擺弄着手裡的武器。
武器五花八門,有老式的獵槍,有狩獵用的弓弩匕首,有體育競技用的標槍,有自制的燃燒瓶,也有作爲古董收藏的老式火藥槍械。甚至還有幾輛農業機甲和兩輛工程機甲。這些東西,說是用來戰鬥,倒不如說是用來讓自己死得足夠壯烈。
花田農業區不是什麼交通要道,也沒有什麼讓人眼饞的財富資源,一直不受人重視。
這裡的人們,從戰爭開始到現在,雖然有不少死於戰火,可這個小鎮,還是完整的保存了下來。只要侵略者對這裡沒興趣,這裡就是這亂世中的世外桃源。
可現在,戰火已經燒到了家門口。
那些白蘇斯人在平時或許不會對這個小鎮有任何興趣,可在他們惱怒的時候,他們會射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任何一個華夏人,毀掉任何一棟建築。這些該死的雜種,爲了泄憤,可是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
與其讓人如同宰牛宰羊一般屠殺,倒不如拼死一搏。
任何一個華夏男人的骨子裡,都有戰鬥的血性。這種血性,即便是在漫長的和平年代,也從來沒有消失過。這是一個對家庭忠誠的民族,爲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妻女,爲了捍衛這個民族的榮耀尊嚴,哪怕是用肉體對抗機甲,也在所不惜。
這也是當兩個流亡的華夏殘師遁入山區,白蘇斯還拼命追擊的原因!
對這些佔領者來說,他們每天面對的,都是華夏人平靜中隱藏着仇恨的目光。這是一種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力量。而兩個華夏殘師,在某個時刻,就可能成爲點燃這股力量的火種!
時間,在等待中變得異常的漫長。
“白蘇斯人!”
大樓上的瞭望哨,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大喊。
沉默中,男人們緩緩站起身來。片刻之後,遠處山丘上,已經出現了幾輛機甲的身影。從輪廓上可以辨別,那是白蘇斯人的機甲。
“我去!”一名中年人擠出了人羣。
他大步向鎮口走去。他是這個鎮的鎮長,這個時候,他沒忘記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如果能夠避免家園毀於一旦,他會用一切方法去實現。如同他死了,他相信,自己身後的這些夥計,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他們的武器,和每一個踏進這個小鎮的白蘇斯人戰鬥。
鎮長順着小路,走下了鎮口的斜坡,向着迎面而來的機甲走去。
距離,越來越近。機甲的輪廓,在視野中漸漸清晰起來,那紅色的外殼,也清晰可見。
忽然間,他站住了,張大了嘴。他驚訝的發現迎面而來的一輛白蘇斯機甲上,分明塗着華夏的標記!火紅如焰的旗幟!
一輛接一輛機甲,飛快地從他身旁經過。
機甲身後,是數以萬計的士兵。這些穿着墨綠色制服的士兵,衝他微笑,揮手,然後拐上鎮口的另一條路,源源不斷地向東北方向前行。
鎮長回過頭,從鎮口越來越多的人羣,以及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上,他知道,自己沒有眼花,也沒有做夢!
自己身旁,是屬於這個國度的軍隊!
他們源源不斷地從身旁走過。
他們的衣服有些破爛,他們身上滿是硝煙塵土,他們中有許多人,還綁着繃帶。可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個個都面帶笑容,自信,神采飛揚。他們衝自己揮着手,剛剛的那場戰鬥,在他們臉上看不見一點痕跡。
是的,這就是那支部隊!
那支在北部山區裡攪得白蘇斯人坐臥不寧的部隊。
他們還在戰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