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今天召集我們大家就只是爲了說明朗德上將發動政變並沒有得到悍軍和華夏的支持,讓我們瞭解這一點並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打個頭破血流嗎?”兩鬢斑白的上將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露出錐子一般銳利的精光。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段天道。
說實話,朗德雖然盜用了阿芙羅拉和方楚天的名義,可至少在這場政變中他還算是起了很關鍵的作用。悍軍這個時候跳出來打的是什麼主意,恐怕大家心裡都得畫上一個問號。
“我沒那麼無聊。”段天道冷冷地看了這位上將一眼:“況且我已經說過了,悍軍如今有超過二十萬蘇斯官兵在服役,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在我們的海軍艦隊。在東南決戰即將到來的現在,蘇斯內訌也會導致我們悍軍內訌。”
“既然沒好處,那麼,爲什麼不能選擇和朗德上將合作?畢竟他是蘇斯擺脫北約控制的主要功臣。”這位上將淡淡地道:“況且,我們剛剛纔接到一級戰鬥準備的命令,朗德上將已經決定出兵幫助華夏了。”
“是啊!”聽到這位上將的話,一位青年軍官代表激動地道:“朗德上將並無惡行,以前也曾經是阿芙羅拉少將的上司,並肩作戰。你們明知道現在的蘇斯經不起動盪,可是你們的聲明,卻……”
青年軍官說着,目光從在場的不少蘇斯高級將領的臉上掠過,最後和同伴相顧間已經是神色黯然。
他們知道,無論朗德做了什麼,他這個人和現在的這種微妙的穩定局勢,已經因爲段天道的一番話毀掉了。雖然在場的這些人表面上都沒有任何的異常。可是,在這個中央政權實際上已經解體,軍部也因爲托爾斯泰的死而一盤散沙的國家,沒有人能保證在現在的這些人當中有人不會動腦筋。
或許當會議結束的時候,就是整個蘇斯陷入動盪的時候!
爲擺脫北約的控制也爲獨立和尊嚴發動的政變,最終卻將淪爲手握軍權的將軍們重新劃分權勢範圍的一場鬧劇。
而這些以阿芙羅拉和托爾斯泰的精神爲寄託的青年軍官團體,最終也將四分五裂,隨波逐流。
聽到兩人的問話,段天道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環顧衆蘇斯將領,問道:“大家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嗎?”
所有人都是一怔,隨即同時搖了搖頭。
從畫面上看,段天道和阿芙羅拉並肩而立,身後可以看見欄杆,控制檯一角和寬大的航空座椅,很顯然這是在一艘戰艦的指揮室裡。
段天道輕輕一擺手,讓人了一個遠視儀鏡頭。
鏡頭上,一條波浪形的暗礁帶,斜斜地從遠方穿過。如同一條線狀的雲。
這個景象,蘇斯將領們再熟悉不過了,他們立刻認出來,這是銀象海域通往長弓海域的出海口海域。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所有人面面相覷的時候,段天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實話,我曾經一度很討厭蘇斯這個國家。如果不是蘇斯的對我們舉起屠刀,華夏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你們這些還沒有來得及上前線的部隊,實在難以想象,華夏軍人是在如何壯烈的戰鬥。”
段天道的話擲地有聲,敲打在每一個蘇斯軍人的心頭,在場的每一個人還是不禁慚愧。
身爲發起戰爭的一方,他們比誰都清楚華夏人的衛國戰爭有多麼慘烈。
“可是,在你們這個國家,至少還有托爾斯泰將軍。”段天道說着,臉上早已經沒有了慣常的嬉皮笑臉,只是肅穆:“托爾斯泰將軍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而阿芙羅拉少將……”
段天道扭頭看了阿芙羅拉一眼。兩人目光對視中,他微微一笑道:“是我最愛的人。”
聽到段天道的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石化了。尤其是其中的幾名從一開始就死死盯着阿芙羅拉的蘇斯單身將領,更是眼睛發直。
阿芙羅拉的眼神在這一刻徹底融化了。段天道的表白讓她又是羞澀又是歡喜。甜蜜之餘,心裡還翻滾着一個讓她自己都有些好笑的念頭:幸虧這混蛋剎住了嘴,沒有在自己後面加上個之一,否則……
段天道回頭看向蘇斯軍官們:“所以,我不會允許將這樣一個國家,交到一個利慾薰心,滿口謊言,甚至利用蘇斯出兵東南作爲交換條件強迫一個女人嫁給他,成爲他攥取權力工具的雜種手上。”
段天道的話音剛落,知道了事情來龍去脈的馬克西姆還好,他身旁的龍槍軍區軍官以及通訊屏幕上的蘇斯將領們,如同炸了鍋一般,一片譁然。
“方將軍,你說的女人是?”那位兩鬢斑白的蘇斯上將追問道。
“是我。”站在段天道身旁的阿芙羅拉開口道。她簡單地將朗德打來電話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講述過程中,她自始自終神色淡然,語氣平靜。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簡潔,沒有絲毫的添枝加葉。
可聽在衆人的耳朵裡,卻是如此的不容置疑。儘管在阿芙羅拉說話之前,大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阿芙羅拉講到朗曼打來的電話和提出的條件時,他們也還是情不自禁爆發出又一陣更大的譁然聲。
誰也不敢相信,朗曼爲了獲取權勢,爲了讓他的謊言能夠延續下去,竟然向這個如同聖女貞德不容褻瀆的人兒做出這樣的事情。
尤其是幾名青年軍官代表已經是一臉的激憤。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們還認爲朗德並沒有做錯什麼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明白那個被他們陰錯陽差推爲領導者的傢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所有人都被他利用和玩弄了。如果不是悍軍有辦法跟馬克西姆上將聯繫上,恐怕事情發展到最後,真的會被他偷天換日!而自己這些人,將從爲蘇斯爭取獨立和尊嚴的英雄淪爲者的幫兇!
好陰險,好周密的算計!
“我們也知道口說無憑,以朗德現在掌控的權勢和力量,一有不慎,蘇斯就會陷入內戰。”阿芙羅拉道:“所以我們請大家來親眼觀看的同時,我們會親自解決這個問題。”
“方將軍。你的意思是?”兩鬢斑白的上將看向屏幕,目光閃動。
“他來了……”段天道一邊說着,一邊手忙腳亂地拿出一個小瓶子倒了些液體,在臉上搓着。
同時,遠視儀鏡頭上,一支龐大的蘇斯集團艦隊,已經浮現在大海中。
“擒賊先擒王。”阿芙羅拉妙目轉動,衝衆人宛然一笑,便不再說話。只亭亭玉立地站在段天道身旁,宛若一朵香潔無暇的荷花。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馬克西姆端坐於椅子上,四周是彷彿石雕一般的龍槍軍區將領和上百個凝固了一般的通訊畫面。
正面的通訊屏幕上,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的段天道正和阿芙羅拉低聲說笑着。
看着這一對青年男女,看着那海面中孤零零的一艘悍軍巡洋艦。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好像是白活了。
這些年輕人在戰爭中千錘百煉。智計之高,心理素質之強,已經超出了自己這種身處戰爭之外的人的想象範圍。
他環顧四周。
每一名蘇斯軍官都在目不轉睛地看着通訊屏幕。
他們或看着迎面而來的艦隊,或看着阿芙羅拉,或看着忽然間就變了相貌的段天道,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困惑,擔心,驚訝。
不過,恐怕他們還不知道。這兩個輕鬆的年輕人和這艘巡洋艦上的悍軍官兵,將爲他們上一節畢生難忘的課。
同樣,他們還不明白。
這其實有一個通俗的說法,叫殺雞駭猴!
沉默間,蘇斯艦隊已經抵達了出海口海域。
“首都衛戍第一集團艦隊!”蘇斯軍官們立刻看清了艦首的番號。
毫無疑問來的正是朗德。
作爲第一集團艦隊第三艦隊的指揮官,他掌控第三艦隊的時間超過五年。
這支艦隊正是他發動政變並取得成功的最大保障。
看見第一集團艦隊傾巢而出,一些蘇斯將領的臉上都同時露出不屑的表情。
要知道在之前的政權期間,首都第一集團艦隊可是不折不扣的蘇皇親衛隊。幾次各地爆發的政治危機中都衝在最前面。短短半年時間,這支艦隊執行的“穩定秩序”任務比蘇斯其他艦隊加起來都多。
艦隊指揮官烏爾裡克·拉姆齊上將今年已經五十三歲了。這是蘇斯軍方將領公認的一隻老狐狸,不是什麼好鳥。
他能一路青雲直上,坐上集團艦隊司令的寶座,全靠拉姆齊家族的那幫政客抱緊了蘇皇的大腿。
更讓人鄙夷的是,作爲蘇皇擁護者的他原本是朗德的上司,現在卻成了朗德的第一打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在這個過程中,拉姆齊的身份轉換速度之快,態度之自然,實在讓人歎爲觀止。
有個真實性無限大的傳言說,政變的當天夜裡拉姆齊本來是打電話給朗德讓他立刻召集艦隊協助鎮壓政變的。
可就在電話撥通的一瞬間,他的參謀向他報告了蘇皇出逃,朗德領導的政變軍團已經控制了天網並贏得了軍部大佬和好幾個軍區的支持的消息。
只用了不到五秒鐘,拉姆齊就把到了嘴邊上的嚴厲斥責丟到九霄雲外,親切而恭敬地詢問朗德是否需要幫助,他願意成爲朗德最堅定的支持者。
現在大家回想起來,朗德在政變成功之後的一系列動作很明顯有拉姆齊的影子在裡面。而拉姆齊家族的幾位政壇老狐狸在塞弗倒臺之後迅速出是爲朗德得到部分蘇斯政黨的支持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這個靠投機起家的蘇斯老牌政治家族,實在已經把見風使舵的招數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再鄙夷他們的人也必須承認,在這方面他們的天賦和嗅覺是天生的,找遍整個蘇斯也無出其右。
黑壓壓的戰艦集羣在漆黑的大海中漸漸變大。一艘艘戰艦明亮的舷窗也變得清晰起來,沒過兩分鐘,數以百計的戰艦已經在打着燈光信號的先導艦的引領下,圍繞着悍軍巡洋艦整列隊形。
似乎有意無意之間,首都第一集團艦隊的戰艦,將悍軍的巡洋艦團團圍在了當中,連一條通道也沒有留下。同時,在外圍的還有四支c級艦隊和十艘偵查艦飛向附近的暗礁帶和島嶼背面探查。
如果沒有之前段天道和阿芙羅拉的話,大家或許只會覺得第一集團艦隊的動作有點怪異。這麼一點大小的海域根本不用派出這麼多的偵查力量,艦隊指揮官在陣型佈置和偵察派遣方面太過於小心翼翼了。
而現在,這些動作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朗德心裡恐怕真的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