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充滿了發動機的轟鳴和輪胎摩擦地面時發出的尖銳刺耳聲音,然而王沁和那個叫王賀明的男人交流卻完全沒有障礙,他們的音量甚至壓倒了車廂內的噪音。
王沁的聲音仍然清脆而有穿透力,那個男人的聲音則是沉厚,有如發動機的轟鳴。除了音量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兩個人的聲音都非常具有吸引力。
段天道沒去聽他們在說什麼,他很專注的搜索前方,很專注的狂奔,時時全無徵兆地轉彎,閃不容發地讓開越野車的追壓,而這種反應一點都不必專注,那只是本能。
每一次閃躲,他都離前面亂木叢生的森林更近了一些。雖然王沁的車技幾乎稱得上出神入化,然而卻始終奈何不了段天道。
而一口氣高速曲線奔跑數公里後,段天道的速度仍沒有一點慢下來的意思。
男人看了一會段天道的跑動,不懷好意地笑了幾聲,說:“難怪這麼多年你都搞不定這小子,他的體力倒是好的很。”
王沁猛地一打方向盤,咬着雪茄,惡狠狠地道:“王賀明!尼瑪給我閉上那張烏鴉嘴!我只是想看看他能跑多遠,要不然早就一槍放倒他了!”
王賀明高聲笑了起來,看上去一點也不打算給王沁面子,直截了當地說:“那可真不一定!我們來試試看!”
他隨手掏出把沙漠之鷹,直接敲碎了車窗,將手臂探出車窗外,隨手一擡,就瞄準了段天道的後腦。
段天道似乎完全不知道性命危在旦夕,反而不再進行曲線運動,開始筆直加速。王沁忽然打了下方向盤,越野車劃出一個大大的s型,這才重新回軌跡上來。
王賀明嘿嘿嘿地笑起來,笑得象只黑山老妖,說:“慌什麼,我剛纔可沒想開槍。”
王沁狠狠地吸了口雪茄,只當什麼都沒聽見。
王賀明眼中殺機一現,忽然說:“這纔是動真格的!”
他掛在車外的右手閃電般擡起,再一次瞄準了段天道的後腦!
砰!沙漠之鷹怒吼着,激起一蓬灰土。
在王賀明瞄準的一剎那,段天道忽然連續兩個左側翻,從越野車前方閃到了車身左側,王賀明的一槍就這樣落了個空。
王賀明的手槍不住瞄向段天道的後背或者是腦袋,段天道的跑動立刻變得忽快忽慢,時時會突兀地連續左右側翻,總會在王賀明鎖定他的剎那閃開。
“看見沒有?他真的很強。”王賀明轉頭望向王沁,右手隨意地向段天道開了三槍,根本就沒有瞄準,而段天道這一次卻不再閃避,而是再次筆直加速,自發而然地讓開了這三槍。
王沁突然狠狠地在方向盤上一捶,一腳踩死了剎車。越野車輪胎立停,呻吟着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痕跡,好不容易纔靜止下來。
這時越野車前檔距離森林外圍的一株灌木已不到十公分。而段天道,則已消失在森林深處。
王沁和王賀明並肩站在生滿灌木的廢墟前。站在足有將近二百公分的王賀明身邊,王沁顯得格外苗條嬌小,根本看不出她的身體裡還會藏有如此爆炸般的力量。
在他們身後,越野車裡的槍炮與玫瑰依舊在歇斯底里的唱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活!”
王沁吸盡了最後一口雪茄,撲的一聲,將雪茄尾吐到了數米外的地方,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着這片叢林。
王賀明同樣在看着這片叢林,聳了聳肩,說:“我跟你一起進去吧,你自己可不見得能搞得定他。”
王沁冷冷地道:“這是我的事,你跟來幹什麼?”
王賀明嘿嘿笑着:“我能幫你按住他的手,這樣你就可以盡情地爽!”
王沁重重的呸了一聲,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她的表現基本像個男人,完全看不到一點婉約的女人味:“滾!我愛怎麼着就怎麼着,你少給我在這多事!”
王賀明有些奇怪地看着王沁,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你看上去有點反常啊……這麼多年總是在說要把這個小子幹掉,到了關鍵時刻卻總是掉鏈子,你別是一直喜歡他吧?只是在跟他耍小脾氣?”
王沁臉色鐵青,根本沒有理他。
嘩啦一聲,她將皮上裝的拉鍊一下拉到了底,登時露出裡面大片裸露的麥色肌膚,看來在這件皮衣下面,她幾乎什麼都沒穿。
王沁從皮衣裡面摸出兩把精緻的小手槍,隨手扔在地上,再將拉鍊拉回最上端。王沁又擡起右腿,從長筒靴中摸出一把薄而小的匕首,握在手裡。
她雙眼中泛出狼一樣的光芒,嘴角是陰冷的微笑,徑直向叢林中走去:“我會把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不準跟着我!”
王賀明無奈地攤了攤手,提高了聲音,向王沁消失的方向叫道:“嗨!這個地方氣氛不錯,你們要是發生點什麼……可以找我在旁邊給你們唱歌。”
叢林深處傳來王沁憤怒的咆哮:“你他孃的給我閉嘴!”
叢林重歸寂靜,王賀明意味深長地笑笑,從口袋中掏出包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一個菸圈。
這是一包皺巴巴的煙,並不是那種雪白而且十分昂貴的雪茄。這種煙燃得很快,他幾口就抽完一枝。
地上的菸蒂越來越多,到最後煙盒也被捏扁丟到地上。王賀明拾起了王沁丟下的一雙小手槍,回到了越野車裡,將雙腿高高架在另一端的車窗處,閉上了眼睛。儘管車內仍是震耳欲聾的“你死我活”。
但過不了一會,他就酣聲如雷。
這是一片靠近海灣的森林,一條小河穿林而過,瑩瑩綠光流動,綠波盪漾。
由於水源充足,生命力頑強得令人驚訝的灌木到處滋生,甚至還有些樹木還長到了幾十米高。儘管外面的月光很明亮,但這片叢林仍舊是充滿陰森的黑暗,目力難及。
段天道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緊張的尋找着花如血的下落。
很快,他就發現了第一具屍體。
鬼王安排追殺花如血的十個小鬼中的一個,這是一個倒黴蛋,居然大意的踩在了花如血隨手佈置的一個小陷阱上,整條腿幾乎全斷了,因爲失血過多,早已沒了聲息。
再度深入,可以發現戰況逐漸激烈了起來。
這十個都是近身作戰的高手,但花如血很明顯更擅於利用她的優勢,起碼有四個人,死在她神出鬼沒的槍法之下。
但花如血也付出了代價。
段天道找到花如血丟下的狙擊槍時,裡面已經沒有子彈,槍柄上有還算新鮮的血液,極有可能是花如血的。
他長吸了一口氣,這口氣吸的史無前例的長,從頭到尾就沒有聽到吐出的聲音。
段天道的身影就像是離弦的利箭一般,再次增速,‘嗖’的一聲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叢林深處。
一間不知是哪個守林人遺棄的二層小木樓之前,花如血終於被剩下的五個鬼麪人堵住了。
花如血的神色沒有變化,右手細嫩的手臂上有已經近乎乾涸的血跡,但抓住離魂的手,依舊十分穩定。
五個鬼麪人的視線在花如血被汗水溼透了的身上貪婪的遊走着,這個女子非但長得漂亮,身材更是好的讓人捨不得將視線移開。
溼透了衣服緊緊的貼在身上,花如血的身材曲線畢露。尤其是纖細的腰肢,在月光依稀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誘人。
五個鬼面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貪婪的看着面前的獵物。看得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很專注認真,視線中有不加任何掩飾的慾望,佔有的慾望。
“放棄抵抗。”一個鬼面謹慎的上前一步,聲音不知何故有些嘶啞乾澀:“如果你能讓哥幾個滿意,我們或許可以放你一條活路。”
花如血笑了。
她笑的很好看,很魅惑,一時間把所有人都看得有些發怔。
“好啊。”花如血似乎對鬼麪人的提議動了心,連手中的黑刀都慢慢垂落下來。
上前的鬼面心神微鬆,又稍稍上前了一步,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很好……你現在只需要把刀放下……我們就可以……”
花如血似乎同意了他的建議,所以輕輕的舉起刀,似乎是要丟在地上,但突然黑刀就不見了。
說不見就不見的黑刀,下一刻卻出現在了鬼面的身前。
刀鋒匹練一般劃過,‘噗’的一聲切斷了鬼面試圖攔截的刀面,從鬼面的脖子切了進去,這一刀極狠,刀子斜着從鬼面脖子裡切出來的時候,脖子上只還連着一層皮,鬼面連哀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腦袋便垂了下來,血瀑布一樣從斷了的腔子裡噴出來,在木屋牆壁上塗抹出好大一片殷紅,而那耷拉着腦袋的屍體還往後倒退了幾步才‘噗通’一聲撲倒,脖子頂在木牆上,血潑出來一樣順着牆壁往下淌。
黑刀去勢未盡,一直飛出數米,才狠狠的插進了一顆巨大的樹幹裡。
受驚的餘下四名鬼面急忙四散後退,面面相覷,眼中剛纔還濃郁的慾望驟然變成了濃重的殺機。
美女縱是極好,可也要有命才能享。
這樣渾身都是刺的女人,又有誰能享受?誰敢享受?
也只有辣手摧花而已!
花如血看着謹慎逼近的四名鬼面,一雙美眸忍不住微閉了起來,嬌嫩的脣邊泛起一絲苦笑。
到了現在,她能用的手段已經用盡,剩下的,只有……
她微微顫抖的左手緩緩的伸進自己的腰側,捏住了腰間一枚圓形的物事,那是一枚高爆手雷,只要拉開環扣,這四個鬼面就會成爲自己的陪葬品。
死亡的氣息越來越凝重,但花如血漂亮的眼睛卻很平靜,只是輕輕擡起眼簾,望向遙遠的碼頭方向。
那個該死的混蛋……
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