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前方一米處忽然亮起一團火光,一顆彈頭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驟然減緩,然後彈頭開始發生強烈的變形。
換了普通子彈或許就在這道屏障前徒勞無功地炸裂開來了,然而這顆子彈動量巨大,遠超尋常,彈頭雖然在高速和強力的摩擦中變得發紅發亮,幾乎熔成了一團鐵水,最後卻還是‘噗’的一聲,穿透了那堵無形牆壁,化做一股熾熱的金屬射流,向一號胸前呼嘯而來!
這道金屬射流雖然與之前相比速度大減,但是那來勢和高熱仍可以輕易穿透不厚的鋼板。
但子彈被阻擋了一下,一號已有了反應的機會。他雙眸中泛起鮮亮的紅色,大喝一聲,身周忽然暴起一道熾熱之極的火焰風暴!
金屬射流衝進了這焚熱之風后,立刻被狂暴的旋風狠狠捲動、拉偏、吹散,一大片金屬液滴與一號擦身而過,撲撲落在地面,炙起片片青煙。
火焚的熱風急速旋轉數十週後,忽然向四面擴散開去,將一號周圍十米範圍內能夠點燃的一切都統統引燃。
一號身體周圍似有一道無形的力場,將焚風與身體隔離開,但事出突然,他身上的黑色制服抗不住這種高溫,大片織物開始燃燒。
直到這時,悶雷般的槍聲才隱約傳來。
站立在一片火焰中,二號看着不遠處仍在冒出縷縷青煙的焦土,突然間出了一身冷汗!
那顆子彈的軌道是瞄準他心臟而來,若不是no1有所察覺,及時爲二號加上了這層不知是科技還是能力的防禦力場,那麼二號的胸口就會多出一個大洞。
這一槍的威力要比尋常的狙擊步槍大得太多,堪比反器材槍,如果被這槍直接命中,恐怕二號大半個胸膛都會被轟飛,再先進的科技都救不了他。
十一號狙擊手立刻找到合適的陣地,架起了遠程狙擊槍,在複合瞄準具中搜尋着段天道的蹤影。其餘幾句近身格鬥的專家則以戰鬥姿態,準備衝向子彈射來的方向。
“不用去了。”no1攔住了剛剛起步的衆人,平靜地說:“他已經走遠了。”
在火光的映襯下,no1的臉色顯得十分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平日柔軟而飛揚的灰髮都粘在前額上,灰色的眼睛也失去了不少神采。
此刻看起來,他就是一個有些纖弱、蒼白的大男孩,或許換身裝束,就能夠變成一個具有幾分中性美的漂亮女孩。
然而二號沒有被no1略顯柔弱的外表所迷惑,心底震驚於他那強悍且神秘的能力。
且不說那個威力強大的防禦罩,單是他能夠察覺行將來臨的危險,並且在這樣可怕的攻擊下及時護住了二號,已顯得不可思議。
如果沒有一號,他自認只有死路一條。
眼前這個跋扈兇悍,長相卻略帶柔弱的年輕人,此刻有如無底深淵無盡之洋,根本就無法測度深淺。
一號忽然一聲咆哮,一圈火焰以他爲中心撲向四周,十米內盡成火海!
一衆人等都立刻向四面避開,他們可不敢沾上這看似平常的火焰。
衆人都能感覺到這火焰有異乎尋常的高溫,要是沾上,只消十幾秒鐘就能將人體徹底焦化。
只有一號站在火海里,動也未動。火焰到了他的身邊,自動向兩旁分開,流瀉過去。
“他跑不遠的!我要親手殺了他!”
一號咆哮着,不光雙眼赤紅,就連臉上的肌膚也泛起了濃濃的暗紅色,高溫的焰體不住在他身周生成,大有將可見一切焚成灰燼的架勢。
二號雙手一張,攔住了一號,認真地說:“他比我們原本預想的要危險得多!光是我們兩個是不夠的,向主人請求增援吧!”
“增援?”一號吼了起來:“爲什麼要向主人請求增援,爲什麼要讓那些傢伙來分薄我們的功勞?你知道我們捉住他之後,回去後會得到什麼樣的晉升,會得到多少好處嗎!”
面對暴怒的一號,二號嘆了口氣,說:“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們這樣追上去的話,也許傷亡會很重。”
宣泄過後,一號的情緒平靜了些,周圍的高溫火焰也逐漸消失。他推開二號,同樣認真地回答:“我們的使命,就是完成任務,哪怕是犧牲也在所不惜。”
“可是……”二號想要反駁,最終卻沒說出口。
一號向負責追蹤的九號一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你帶路,去把那小子找出來!”
九號略有猶豫,最終還是應道:“是的!隊長!”
一號是在場權力最高者,所下的命令他必須服從,除非身爲副隊長的二號明確反對。
射向一號的一槍發自一公里之外,段天道射完一槍即刻撤走,並未整理掩藏發射陣地,因此九號和一號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坑,剛好夠埋下一個人。周圍只有些並不茂密的草叢,起不到太大隱藏的作用。
九號檢查過陣地,向一號道:“看來他白天是把自己埋在了土裡,才躲過我們的追蹤。現在,他應該是向東方撤離了。”
“追!”一號陰沉着臉,下了命令。
十個人轉而向東追去。一號已經根本不準備再管留在山頂的生化專家和兩名留守的隊員,一心只想着要抓到段天道,剮了他!
這一槍還是頭一次讓他如此的逼近死亡。
隊伍剛開始行進,no1就猛然停住了腳步!他停得如此突然,以致於身後一名隊員差點剎不住腳步,一頭撞在他身上!
“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他了?”二號折了回來,關切地問。
一號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汗水打溼了頭髮,他勉強吸了口氣:“我沒事,繼續吧。”
二號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多想。身爲一號必須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如果連他也不能自保,那麼二號也幫不上什麼忙。
此時前方的九號已經找到了段天道離去的路線,開始加快速度追蹤下去,二號急忙跟上。
一號走在隊伍的最後,其實是將整個後半隊伍都保護了起來。他默默地行進着,心中仍回想着剛剛過去的瞬間。
就在剛纔那一瞬間,在隊伍剛準備去追蹤段天道的時候,一號忽然感覺到眉心如同被針給刺了一下。他立刻明白,在這一瞬間,他已被人瞄準!
就在他準備發動防護力場的時候,針刺般的感覺又悄然消失了。
一號忽然明白了這一記瞄準傳遞過來的信息:“下一次,我會先殺你。”
茫茫黑夜中,一號無從感應段天道的位置,也無法通過剛纔那一瞬的感覺追蹤段天道的行蹤。這說明段天道在他感應的極限之外。
不過,只憑兩次那麼短的接觸時間,段天道應該還不能推測出一號那種奇妙感應的最大距離,那麼當段天道下一次現身時,或許會被一號反鎖定。
畢竟一號很清楚他自己的實力,他的感應範圍,足足有八百米。
藉着夜色的掩護,段天道如一隻靈動的黑貓,以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行進着。他不是不能走得更快,但是速度再快的話,身體上那些勉強合攏的傷口就有可能迸裂開,並滴落幾滴鮮血。
這幾滴血,足以將身後狼一般的九號引來,並且暴露自己的行進路線。但即便如此,前路上仍會有難以通過的地形,或者是潛伏着的食肉動物需要段天道動手清理,從而牽動他的傷口。
大多數時候,段天道會伏下,用舌頭舔盡地上遺留的血跡。他已聽不見任何聲音,腦袋中更是時時刻刻都有可能出現難以忍受的刺痛,全身上下的痛楚更是不必細說。
段天道的感知極其敏銳,這意味着他所感受到的痛苦也是尋常人數倍。當痛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麻木。因此他的感官和知覺都有所遲鈍。只是舌尖上的感覺還沒有減退,能夠將所有的鮮血都吸收回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受這麼嚴重的傷,連他體內那股近乎無所不能的熱流,都無法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身體全部機能的正常,足見傷勢已經嚴重到了何等程度。
段天道已決心節省每一分體力,他要將身後的羣狼全部拖垮。從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經常在生死線上掙扎。
現在段天道賭的是這些一看就知道過慣了優越生活的狼,不如自己能夠忍受痛苦、疲勞、飢餓和骯髒。
第四天,一大片殘樓斷壁的廢墟出現在一號面前。
這座廢墟,以前在南春非常著名,買下這塊地的公司號稱要在這裡蓋全國最壯觀的景區別墅區,甚至要把這裡修建成爲一座城中之城,但可惜修了一半,資金鍊斷裂,此後這家公司就消失無蹤,誰也不曉得那個老闆有沒有跳樓。
現在這一大片,就成了這片叢林中比無人區還要荒蕪的所在。
此時的一號已經沒有從容優雅並且略帶傲慢的氣度,雙眼深陷,頭髮凌亂不堪,並且一團團一塊塊地粘在頭上。
那件處處焦黑破爛的黑色制服更是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出上面原來還有些暗金紋飾。
一號都是如此,其它的人更加狼狽不堪。許多次他們都在懷疑,段天道究竟有沒有受傷,否則何以能夠堅持這麼久,幾乎是永無停止的移動?
只是每隔幾十公里就可以找到幾滴鮮血,甚至是一粒碎肉,重新給了他們信心。
二號稍好一些,年輕的臉上儘管滿是倦色,但眼神中仍是充滿了陽光。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這一路上他所承受的壓力。
一號一聲冷笑,就向城市廢墟里走去。二號拉住了他,皺眉說:“看來這是他選擇的戰場,我們還是叫主人增援吧。在這種地形裡,狙擊手會帶來很大麻煩。”
“怕什麼!這不是正好嗎,老鼠終於不再逃了。”一號雙眼中佈滿了血絲,看上去格外猙獰:“我們都受過反狙擊的訓練。而且他在你面前只會有開一槍的機會,不是嗎?”
二號雙眉越鎖越緊,卻是拉不住一號,只能跟着他走向了城市。
對這十個人來說,眼前的城市有如一個無比巨大的怪獸,正冷冷地注視着他們,等待獵物自行走進自己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