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話音剛落,這些建奴俘虜,一個個的都哭爹喊孃的瘋狂了起來,即便是被五花大綁,卻也一個個的奮力掙扎。
然而再如何掙扎,面對虎視眈眈數十年的世仇遼東軍,終究也只能是徒勞。
屠刀舉起,屠刀放下。
維度那一個自稱自己也是漢人的建奴俘虜,活了下來。
朱由校臉上露出了一個和煦的微笑,笑眯眯的看着這個宛若被嚇傻了的俘虜,一字一句道:“你說,你也是漢人,對嗎?”
“那你願不願意再跑一趟錦州,告訴努爾哈赤,我們山海關,是不會支援寧遠的。”
“袁崇煥的死活,關我們何事?”
“但是山海關,乃是大明最後的底線,越界者,就是與遼東數十萬戰士,不死不休!”
“你既然說你是漢人,那你就該知道,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好不容易劫後餘生的這個建奴,一聽朱由校的話之後頓時面色大喜,千恩萬謝的叩首起來。
“行了,去兩個人,給這小子放了吧。”
“至於馬,不用給多好的,隨便拉一批瘸腿馬給他也就是了。”
隨意的擺了擺手,在這人的千恩萬謝之下,朱由校背過了身去。
曹變蛟心中有着萬千好奇,而在此時,曹變蛟在聽到朱由校就這麼隨便的就將唯一的瓜爾佳氏建奴活口給放了。
頓時就是一臉懵逼的走到了朱由校面前,也不壓低聲音,就是那麼直愣愣的說到:“將軍,這廝你看着,哪裡像是咱們大明的百姓了?”
“橫看豎看,這不都是一個建奴麼?”
“還給他一匹馬?”
“我說我的神威將軍哎!你該不會真覺得,建奴能夠信你的,不來咱們山海關吧?”
“瓜爾佳氏可是建奴裡的大貴族,咱們這一口氣殺了一千多的瓜爾佳氏戰士,本來就已經和建奴,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啊!”
“將軍,你就不怕爲山海關引來禍事麼?”
看着那騎着瘸腿馬離開的建奴身影,朱由校呵呵一笑,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色,轉過身看着曹變蛟道:“小曹將軍,這遍地的建奴屍骸,咱們是沒法全部帶回山海關的。”
“你吩咐下去,挑一些還能走的戰馬,將這些建奴完整的首級、依舊能用的盔甲都帶上,咱們準備打道回府。”
聽着朱由校的話,曹變蛟皺眉道:“將軍,咱們就這麼回去了?”
“還有,我的問題呢?將軍你確定不給我個解釋麼?”
聽着自己侄子話音裡越來越濃郁的火藥味,曹文詔垮着個臉走到曹變蛟身邊,狠狠的抽了一下曹變蛟的腦袋瓜。
“變蛟,你說什麼呢你?將軍爲什麼要給你解釋?”
“你連將軍的用意都看不出來,日後還如何帶兵打仗?”
曹文詔這一番話說的,反倒讓朱由校對曹文詔提起了興趣。
畢竟這說到底,曹文詔給朱由校留下的印象最深的,還是勇武過人,謀略不足。
而自己要放一個建奴的活口,讓他回寧遠去報信的這一個計策,如若不說的太明白了,曹文詔按理來說,應該也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這個主將要這麼做的。
瓜爾佳氏,特別是蘇完瓜爾佳,這是努爾哈赤用的最順手的女真部族,上到族長,下到普通的族人,在整個後金都算得上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畢竟愛新覺羅氏人口實在是不足,如果沒有其他的氏族幫襯扶持,努爾哈赤也成不了事。
將這樣一個愛新覺羅家的簇擁放走,讓他去通報努爾哈赤在這遼西走廊上發生的這些事情。
那麼誰也無法保證,此時在錦州的努爾哈赤會不會放過寧遠,死磕山海關。
建奴大軍壓境可不是好玩的。雖然山海關防禦能力天下第一,可同樣的誰也無法保證努爾哈赤狂怒之下,能不能成功破關。
這可是一殺就殺了一千五啊!
朱由校斜眼看向曹文詔,笑道:“曹將軍,你說說,本將爲什麼要將那人放走?”
朱由校心存考較,曹文詔倒也完全不慌不忙。
整了整衣冠,曹文詔行禮道:“將軍是想通過這個建奴,讓他傳遞消息,去誘導奴酋。”
“高第是否真的和奴酋有所往來,這是誰都不知道的事情。”
“畢竟如今高第估計已經凍死在旗杆上了,他的那些賓客們,也不一定被撬開了嘴。”
“如果真有,那麼將軍放這人回去,努爾哈赤估計會被咱們表現出來的戰力震懾到,不敢輕易扣關。”
“若是平日倒罷,如今正值嚴冬,若是建奴此次傾巢而出沒有建立什麼大的收穫,那麼他們會很難過。”
“不打下寧遠,那麼即便建奴盡收了關外的其他城堡,也終究是空談,因爲建奴不擅守城,打得下,他們守不住。”
“所以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死磕寧遠,拿下了寧遠才能確保他們和高第做的這一次交易利益最大化。”
“屆時大軍出關,正好可以殺建奴一個措手不及!”
“如若高第未曾和建奴有過交易,此戰我等斬殺建奴男丁一千五百餘,那麼毫無疑問,這對於整個建奴而言,都是一種極大的挑釁,努爾哈赤如果不爲他們出兵報仇。”
“那麼,就會無法服衆。”
“甚至很有可能,蘇完瓜爾佳都不會再那麼死心塌地的跟隨着努爾哈赤幹。”
“因爲死的,都是他們蘇完部的人!”
“所以努爾哈赤會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在沒有拿下寧遠的情況下,發兵山海關,那麼很容易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若是繼續死磕寧遠,沒準會後院失火。”
“不論如何,山海關方面,大明都可以隔岸觀火早做準備。”
“將軍,末將說的,可對?”
朱由校面上的笑意褪去,看着曹文詔,默默搖了搖頭。
曹文詔的確分析得有理有據,甚至於曹文詔所說的這些,也都在朱由校的算計當中。
可是能看透這一層的人,不會少。
曹文詔都能看透這些,更遑論那被後世高高讚譽的努爾哈赤。
朱由校壓了壓手,看着曹文詔道:“曹將軍,你說,如若山海關城樓下,建起了一座建奴頭顱搭建的京觀,建奴,會如何做?”
聲音絲毫沒有壓制,甚至在這空曠的雪原中,隨風飄揚了出去。
瘸腿馬上的那個建奴,在聽到了京觀二字之後,更是渾身一顫,險些從馬上掉下來。
京觀?
京觀!
而這剩下的三百餘騎中的遼東兵,在此時,全部都瞠目結舌傻眼了起來。
如果用瓜爾佳氏的頭顱,鑄造出一座京觀,那麼不死不休的局面,直接就形成了!
這少年將軍,爲何如此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