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是駱家父子想多了,這次入宮的錦衣衛,是許顯純和田尓耕的親信,他們這次來,就是跟朱由校稟報關於客巴巴謀反一案的事情的。
畢竟說到底,客巴巴是天啓帝乳母,在民間,甚至還有着天啓帝和客巴巴的齷齪事情流傳,想要動客巴巴,如果沒有天啓帝的明確指示,是沒人樂意,沒人敢,去下這個手的!
聽完了來人的彙報之後,朱由校回到了自己的龍椅上坐着,看了看跪着的魏忠賢,嘴角微微一挑。
客巴巴,是奉聖夫人,魏忠賢的對食妻子,同時也是不少野史流言中,原主天啓帝的情人。
可是繼承了原主記憶的朱由校很清楚,原主和皇后張嫣其實挺恩愛,也沒有戀母癖,所以客巴巴,僅僅只是因爲會哄小孩,才讓從小就沒和母親呆一塊過的原主,對她有着那麼深的依戀。
當客巴巴和魏忠賢結爲對食夫妻之後,原主對於客巴巴的感情,也就變成了只是對兒時乳母的回憶。
客巴巴意圖謀反,魏忠賢大義滅親!
在這兩件事同時出現的時候,朱由校很清楚,自己對客巴巴提起殺意的時候,原主的殘留意識,並沒有任何的反抗!
不像自己提起想要殺掉老魏太監時一樣,有着明確的抗拒。
這意味着,在原主的心裡,客巴巴甚至連個棋子都算不上。
看了看面前的老魏太監,此時已經打算去西苑那邊制定新的圖紙的朱由校擺了擺手道:“魏伴伴,客氏死,魏良卿貶爲庶人,發配嶺南,魏良卿之子,過繼到魏伴伴名下,奉魏家香火,如何?”
老魏太監還是有用的,他之所以想要把魏良卿接來北京,朱由校也很明白。
無非就是繼承香火,雖然2021年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不將繼承香火當一回事了,可在這1625的大明朝,宗族香火的重要性,還是極爲明顯的。
所以倒不如,給那個爲非作歹的魏良卿,發配去廣東,讓他嚐嚐大起大落落落落的心態落差,讓他好好體驗一下,什麼叫做民風淳樸!
順便還能在這發配的途中,讓人大肆宣傳魏良卿的身份,讓天下百姓都知道,魏良卿是魏忠賢選定繼承香火的人!
這個人欺壓百姓,都要遊街數千裡,流放到嶺南,這說明當今天子,並不是東林黨人傳的那般昏庸無道!是個昏君!
魏忠賢聽着天啓帝的話語,心中就猜到了天啓帝的打算,雖然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忍,卻依舊點了點頭道:“奴婢聽命。”
當然會不忍,這五年來,客氏加上魏良卿,讓魏忠賢體會到了正常男人的嬌妻在旁,愛子在側。
一家三口,過的本也極爲美滿,五年來,感情,自然也都是有的。
可隨着魏忠賢手中權力的急速膨脹,客巴巴和魏良卿,也變本加厲了起來。
魏忠賢很清楚,如果皇帝真要查,這兩人死一萬次都不算多!所以比起這兩人將自己也拖入萬劫不復之地,不如先行將他們拋棄!
比起魏家的存亡,死區區兩個人,又算什麼事?!
更別提此時魏良卿有後了,魏家香火有了存續,比起謀反的殺全家而言,現在的結果,其實已經是魏忠賢能想到,最好的結果了!
田尓耕和許顯純在九千歲府中,那迅速翻臉的表現,讓魏忠賢很清楚,自己必須要牢牢的把握住手中的位置。
客巴巴,雖然是自己的枕邊人,可是謀逆的詞,就是她口中親口說出的!
先不說田許二人,已經選擇了投效天啓帝,就算他們依舊是效忠自己,誰又敢保證他們兩,不會拿着這個作爲自己的把柄,從而要挾自己?
雖說客氏是天啓帝的乳母,天啓帝在決定她人生終結的時候,只不過是冷冰冰的說了三個字:“客氏死!”罷了!
天子這番表現,又哪有一絲念舊之情?
魏忠賢不由擦去了額頭冷汗,自己不久之前,還用客巴巴,來試探過天啓帝!
幸好當時的天啓帝,沒動殺機,不然當時的自己和客巴巴,也許早就死了!
更別說,區區一個魏良卿了!
雖然在一起呆了五年,但是比起魏家,這個魏忠賢在洗去了李進忠那個羞辱的李家頭銜之後,建立起的新家族而言,魏良卿和客巴巴,也都不重要了。
朱由校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看着魏忠賢低聲道:“魏伴伴,奉聖夫人,可是你的枕邊人,就這麼死了,你不爲她說幾句好話,求求情?沒準朕念舊,就饒她不死呢?”
聽着朱由校的話語,魏忠賢搖了搖頭,義正言辭道:“不,陛下,謀逆之罪當誅九族!客氏雖是奴婢之妻,然則奴婢雖爲閹人,亦知何謂家國天下,何謂大義滅親!”
“奴婢承蒙陛下器重,得有今日之權,若依舊不知進退,不知好歹,更不知忠義二字,奴婢,又有何顏面,再面對陛下!”
看了看四下,發現四下無人之後,魏忠賢稍稍鬆了一口氣道:“陛下如今要收回錦衣衛之權,無非是因爲在老奴的統轄下,錦衣衛的民間聲名,已經比起前朝更壞了!”
“陛下必須要將幾個天下公認的忠臣,拿出來接管錦衣衛,才能讓天子親軍的威風不至於一蹶不振。”
“陛下想要重整乾坤的意志很明確,老奴很清楚。”
“而如今,老奴還有用處,能爲陛下遮風擋雨,陛下又需要立威,沒有人,比起客氏和良卿,更爲合適了。”
“更別提,陛下還留了良卿一條活路,只要良卿能夠走到嶺南,想必陛下,也不會再多做爲難。”
“而有着老奴在宮中,良卿到了嶺南之後,也不會過的太慘。”
朱由校聽到魏忠賢的話之後,不禁啞然道:“可魏伴伴你可知道,朕讓魏良卿發配嶺南,可是抱着讓魏家聲名掃地,讓欺壓百姓無惡不作的魏良卿,去體驗一下被欺壓的感覺,同時爲朕刷一刷民間聲望的。”
“即便這樣,魏伴伴,你不恨朕?”
“若朕沒有記錯的話,你待魏良卿可以說得上一句,視同親子纔對!”
魏忠賢將頭顱死死的貼在地上,低聲道:“老奴這身家性命,本就是陛下恩賜,老奴之所以能身處高位,本也賴陛下提拔。”
“如若陛下立威之時,需要老奴人頭,老奴亦絕無二話。”
“只是希望陛下,能容老奴那孫子一條性命,能保老奴那孫子,可以富貴一生。”
自從魏良卿的老婆給魏良卿生了個大胖小子之後,魏忠賢的心中,就有了家族的存續這一道。
他知道,自己傷天害理的事情乾的太多了,所以魏忠賢在朱由校發生轉變之後,他的態度變化,纔會這麼快。
可如今,客氏要死了,魏良卿也要流放了,魏忠賢反而不覺得傷悲,因爲他聽到了自己的主子,說的那一句“將魏良卿之子,過到魏伴伴名下,存續魏家香火!”!
這句話,就足夠讓老魏太監選擇認命了,魏家香火都能存續下去,那麼自己哪怕死了,又有什麼好怕的?
這一生從自閹入宮以來,魏忠賢受盡了恥辱,同時在大權在握之後,也享盡了榮華,還有什麼捨不得的?
聽着魏忠賢這番話,朱由校突然心中一動,看着魏忠賢道:“魏伴伴,你那孫兒,如今還未起名吧?”
“朕希望,他能像昔日漢時驃騎大將軍一般,爲我大明徵南討北。”
“賜名曰:去病。如何?”
魏去病?這三個字,雖然沒有當初天子口含天憲,馭使雷霆時那般有着天地異象,卻也如同驚雷一般,在魏忠賢的耳中迴響。
拿我老魏家的孫兒,去對比昔日的霍嫖姚?!這是多大的恩寵!
老魏太監重重一磕頭,額頭鮮血迸裂,高呼道:“奴婢謝過陛下賜名!奴婢萬死而不悔也!”
看了看老魏太監,朱由校沒好氣的揮了揮手道:“行了,別磕頭了,帶上人馬,去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