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言真意切,代善頭皮發麻。
自己這個弟弟到底是個什麼德行,代善比誰都清楚,也就是因爲比誰都清楚,所以代善才能從皇太極的話語中,嗅出那一抹不明的意味。
看着皇太極,代善連連搖頭。
既然已經打算不爭繼承人之位了,代善就覺得,自己的姿態有必要放低。
如今的皇太極已經是一個整體緊繃,精神集中的時候,自己就不要再去撩撥他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代善握住皇太極的雙臂,一字一句道:“老四,你放心!大哥既然說了要幫你,那麼就一定幫你到底!”
“這袁崇煥策反之功!只能是你的!”
聽到代善這般誠懇的表態,皇太極笑了起來:“大哥,你我兄弟,何須如此見外?”
“聽弟弟一句,這袁崇煥之功,咱們平分!”
“這樣一來!在父汗面前,咱們誰都有功!別再推辭了,不然弟弟我,受之有愧!”
這話一出,代善稍稍鬆了口氣,皇太極多少還是要一點臉的,也的確不打算逼迫自己太甚。
畢竟就算是莽古爾泰沒有什麼太大的機會,可是一旦自己倒向了莽古爾泰,皇太極也不會多容易就接過大金的權柄。
二對一,怎麼樣,都會有一定的優勢。
更何況莽古爾泰和自己手底下的人馬加一塊,也夠讓皇太極好好的吃一壺了。
皇太極也不敢把自己逼向對面。
想到這裡,代善揉了揉自己光潔的頭皮,薅了一把自己後腦上的金錢鼠尾辮道:“行了老四,我這就去寧遠督察!你放心就好了!”
說完這句話,代善就轉過了身去。
然而代善怎麼都沒有想到,就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刻,方纔還滿面和煦微笑的皇太極,卻一把捏住了自己的椅子一角,面容扭曲猙獰了起來。
“啪!”
伴隨着代善的腳步踏出房門,皇太極手中握着的椅背一角,應聲而碎,飛了出去。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皇太極呢喃着,面容扭曲,在他身後的屏風後,快步走出來一個人影。
“咋了?大哥你爲何這麼生氣?爲啥當時不如讓我一刀砍了那代善?”
看着出來的人,皇太極揮了揮手,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代善這廝好歹手中有着人馬,在大金也有着威望,不能輕易殺了他。”
“行了,就這樣吧!”
“老三你也帶着兄弟們忙活了這麼久,不妨去早日歇息,明日之後,本貝勒就要開始忙活了啊!”
“朱由校那小子往草原上一跑,實在是讓本貝勒如芒在背!”
被皇太極稱爲老三的人,赫然就是曾經活捉了皇太極,險些將皇太極後庭花開了的周雲才。
皇太極今夜收到戰報,知道代善不可能沒有消息,不可能不來試探,所以連夜皇太極就將周雲才以及周雲才這段時間招募的不少漢家子藏在了自己屋裡。
萬一二人協商不成,皇太極擲杯爲號,分分鐘就能蹦出來十幾條大漢把代善剁成餃子餡。
皇太極可是做好了整個錦州城,只能有一個話事人的決定。
哪怕是砍了代善,皇太極也爲了集中權利而在所不辭。
畢竟如果不這麼做,那麼面對寧遠袁崇煥的搖擺不定以及隨時可能從蒙古草原殺出來的天啓帝,各自爲戰的大金,實在是沒幾分勝算。
皇太極一直都在念叨,如果父汗沒有受重傷被打掉了雄心壯志,就好了。
至少靠着努爾哈赤的個人威望,哪怕是大金有着無數的小摩擦小矛盾。
大金也會在努爾哈赤的意志下擰成一股繩,而不會像是如今自己掌權一樣,一大幫大氏族聽調不聽宣,甚至讓自己都只能低聲下氣的哄着他們。
才能夠勉強維繫住錦州如今的局面。
甚至,皇太極在自己親衛喪盡的情況下,都不得不提拔自己那些招攬的漢家子當親衛當親軍了!
那些人雖然說眼下看來對自己忠心耿耿,可是終究是山匪惡霸流寇盜賊出身,自己一旦不能帶給他們利益,那麼他們的忠誠,可就沒法保證了!
周雲才笑嘻嘻的將那些藏在後屋的漢家子勸走之後,看向了皇太極:“老大,我怎麼感覺你這個大金掌權貝勒,當着那麼的不自在呢?”
“思前想後那麼多,卻還是得不到認同認可。”
“就比如說這代善,我看他啥都不會,就會玩女人!怎麼着就這麼個貨色,都能和老大你並稱啊!?”
“我爲你感覺不值當!”
皇太極長嘆一口氣,拍了拍周雲才的肩膀道:“是啊,就是這樣,所以哥哥我才心累!”
“但是爲了兄弟們的前途,爲了兄弟們的榮華富貴,大哥我只能背起來!”
“行了老三,你們快回去休息吧,大戰將起,咱們的事情,也要多起來了!”
周雲才雙眼紅潤,點了點頭道:“大哥,苦了你了!”
等周雲纔等人徹底離開之後,皇太極無力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絲毫沒有顧及那被自己掰掉的椅背一角。
“呵,代善,你哪怕是服了本貝勒,也還是要噁心一下本貝勒麼?”
“你有辮子,你有頭髮,我沒有。”
“對!我沒有!”
皇太極眼中閃過一抹頹然,他也不知道明國人給他用了什麼藥,已經過了近一個月了,他那些被剃掉毛髮的位置,始終沒有長出毛髮來。
這也成了皇太極心中的一道傷疤。
代善的舉動,雖然也許在代善看來,是無意的,可是對於皇太極而言,卻是毫無疑問的戳他的傷口,戳他的傷疤。
這也就讓本來在代善屈服之後,心裡爽的不行的皇太極心情陡然變差。
錦州城內事暫過不表,而被皇太極心心念唸的袁崇煥,此時卻是急白了頭髮。
好筆友皇太極怎麼寫着寫着,就不給自己來信了?
這城外建奴玩的是增竈減兵這一出,寧遠城裡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可是也就是袁崇煥覺得不能輕舉妄動,以免壞了天啓帝的大事,才一直壓下了寧遠城中的求戰之心。
然而這都多少天了,沒有皇太極的書信公開,袁崇煥覺得,自己有點演不下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