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瞥地上跪着的人羣,朱由校嘴角挑起。
自己的殘忍手段,對於這些土匪山賊出身的人而言,還是有效的。
畢竟如果不對他們表現得比建奴更兇,比建奴更狠,又如何讓他們畏懼自己,從而願意爲自己而戰呢?
雖然說像是白老九等人之前還看到了自己帶着蒙古人衝殺的畫面,可是當自己對他們表現出了自己和煦的一面時,反而就讓他們覺得,有資格來得寸進尺了。
建奴不講道理,他們覺得建奴強,覺得建奴無可違逆。
而自己講道理,他們反而覺得自己這個皇帝是個花架子,似乎他們想反就反了,自己不給他們想要的官職地位,不讓他們享受榮華富貴,他們哪怕投過來,也要成爲不安分的因素,隨時有可能爆發出來。
給臉不要臉,那麼朱由校選擇了暴力手段。
在談笑間,將白老九給捅了個結實。
聽着滿桂和左宗明之間的對話,朱由校可很明白,這個所謂的白老九,就是一個小人而已。
這麼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這麼一個能夠放下自己家族血海深仇對仇人卑躬屈膝的小人,又豈會真的因爲官職而徹頭徹尾的投降大明?
在白老九提出他的要求之後,伴隨着他一口一個的遼民,一口一句的大明皇帝陛下,這些,都是讓朱由校殺他的理由。
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馬臀,朱由校翻身上馬,雙目閃爍精芒。
“行了,左遊擊,吩咐下去吧,且先隨朕去追擊建奴,追上建奴了,你和你的人馬充當中軍,朕親爲前鋒!”
而在朱由校以血腥手段暫時收服了這些遼東野慣了的悍匪的同時,錦州城的皇太極確實勃然大怒。
自打皇太極認爲朱由校是打算親率大軍自小淩河順遊而下入錦州從而登錄回遼之後,皇太極就將整個西線防備朱有效的人馬全部調集了過來,一同大索整個錦州範圍內的小淩河兩岸。
可是終究是落空而回,徒耗了一整天的時間,卻除了幾條破木船之外,沒有發現任何明軍登陸的痕跡。
“豬!都是豬!”
“朱由校想要從草原回寧遠,他還能選擇什麼路線?”
伴隨着一陣咆哮以及砸摔東西的發泄後,皇太極劇烈的喘息着,雙眼中寫滿了不甘和不忿。
他皇太極縱橫遼東這麼長的時間裡,受到的屈辱,幾乎都是那個方剛成年的小皇帝帶來的。
那個小皇帝就如同是夢魘一般,縈繞在皇太極的腦海當中。
就像是這一次一樣,皇太極自認爲自己做出來了最聰明最合適的選擇,可是卻是徒勞無功而返。
甚至伴隨着他這一番動員,之前他所在西線佈置的防禦線全面崩盤瓦解,徒耗軍資卻無一絲建樹。
連續的決策錯誤和選擇失利。
已經導致皇太極此時隱隱有些壓服不住錦州城裡的各大家族了。
坐在了自己父汗留下的那張虎皮大椅之上,皇太極的腦子飛速的運轉了起來。
比起明軍的動向以及已成現實的天啓帝成功返遼這些事情,眼下皇太極清楚自己當務之急,是穩住大金的內部。
大金各大家族,固然在這個努爾哈赤尚且活的好好的,只是放了權的時間段,不至於跑去造反。
卻也依舊有着站隊的權利。
皇太極接掌錦州大權,安排將努爾哈赤送回瀋陽之後,在錦州這個此時大金重兵齊聚之所已然無人可以節制。
而隨着手中權柄的膨脹,皇太極的心思,自然也是跟着膨脹了起來。
一旦嚐到過權力的滋味,誰又能說放下就放下?
大金四大貝勒,各自代表一波人的利益,在眼下這個自己做了錯事的情況下,誰能知道自己那些兄弟們,會不會有什麼不該動的心思?
看了看天色,皇太極緩緩走向了自己的臥房。
辛勞這麼長時間,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爲好,畢竟皇太極現在覺得,自己的腦袋是劇痛無比。
可就在皇太極打開自己臥房房門的那一瞬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在他的院外響起,最終停在了他的院門之處。
“吱呀~”
伴隨着院門打開的聲音響起,皇太極雙眉緊縮,站起身挺胸擡頭的朝着院門處走去。
在這個時間段,能夠策馬在錦州城裡狂奔,並且還可無需通傳,直接入院的人。
只有一種!
那就是皇太極親自挑選出來,去督察代善軍動向的斥候們。
聽着越發近了的腳步聲,皇太極的神色不由自主開始緊張了起來。
代善的消息,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代善大破明軍?還是代善被明軍大破?
皇太極心頭思緒萬千,卻始終定不下心來。
他知道,代善若是破了明軍,不僅僅可以提升錦州此時其餘大金軍隊的士氣,更能讓大金的諸多貴族們願意繼續爲大金鞠躬盡瘁。
可是若是代善真的破了明軍,那麼權柄的天平,就會滑向代善。
自己在錦州,甚至在整個大金的地位,都將會受到嚴重的挑戰,
可如果代善敗了,那麼士氣原本就不高,並且還在皇太極一套騷操作下竹籃打水一場空後,士氣愈發低迷的錦州金兵們,可就會鬧幺蛾子了。
本身趁着明國臨時易帥導致遼東紛亂,以及冬日嚴寒的這個條件下,奇襲明國。
將關外全部吞掉,化作大金的土地。
這纔是努爾哈赤最早定下的目標。
可當天啓帝出現在遼東之後,這一場奇襲就如同提前走漏了消息一般,化爲了泡影。
打到現在,皇太極只覺得大金純粹是硬着頭皮在跟明人對抗。
而且很明顯,伴隨着阿巴泰等人的戰死,努爾哈赤的重傷。
大金貴族之中看衰大金的人,也開始冒出了頭來。
若是這個風雨飄搖之際,代善爲了大金的敗績再度添油加醋的話,皇太極覺得自己只能寫信,去急調草原上的莽古爾泰回援了。
不過多少總比代善贏了,從自己手裡分權來的好!
有時候,人內心的陰暗,是可以壓過一切的。
看向前方的迴廊,深深吸了一口氣。
伴隨一個手舉火把的身影單膝跪地,出現在皇太極面前之時。
皇太極看向這個斥候,低聲道:“寧遠戰況如何?”
話語不急不慢,不瘟不火,似乎皇太極的心境,從未波動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