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武安君白起?暴秦的那位戰神?戰國時的那一位殺神?
聽到魏忠賢的話,朱純臣的腦海徹底亂成了一團亂麻,自己和白起有什麼關係?昔日秦昭襄王之所以非要殺白起,難道不是因爲白起有造反的威望,也有造反的能力麼?
自己,有個屁的造反的能力啊?威望?皇帝往那一站,京衛敢造反麼?
可爲什麼,魏忠賢會說出白起?爲什麼,要問自己知不知道白起?自己雖然文不成武不就,可是說到底,自己也是個武勳啊!怎麼可能會對歷史上那些知名的武勳,沒有了解?
魏忠賢看着朱純臣臉上的疑惑不減反增,搖了搖頭道:“成國公,我跟你說的這些,是我自己的揣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需要等你見到陛下之後才行。”
“到時候,你心中的疑惑,想必陛下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過事到如今,成國公,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我們之間,沒有什麼私人恩怨,而且的確,在我掌權的這些時間裡,成國公府,也的確沒有像是那些東林一樣,對我礙手礙腳。”
“但是,咱家奉命行事,聖命難違,不是麼?”
“你也知道,日月山河還在,這天下,也還沒亂,天下,還是朱家的天下,咱們這些人,只不過是天子的奴婢罷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恩如海,君威如獄的事情,我想成國公,你世受皇恩,不可能不知道,不是麼?”
“見了陛下,想想怎麼樣,能夠讓成國公一脈留個後吧。續個香火,留個念想也好,對麼?”
成國公一脈如果真的徹底斷絕,不論老少,那麼朱由校這個天子的名聲,會壞成什麼樣,魏忠賢可以猜到。
畢竟在文人們的口中,哪怕是打破日月換了新天的明太祖朱元璋,也因爲後期的大案大肆殺戮開國功臣的事,成了一個暴君。
只是礙於那人是天子,是大明朝的開國太祖,他們纔不敢明目張膽的將這些事情說出來,而只敢去暗中腹誹,暗中影射。
但是那些人他們甚至敢於編排大明帝國的開國皇帝,還有什麼是不敢編排的?魏忠賢可是很清楚,自己主子喜歡的明武宗朱厚照,被那些文人清流們,黑成了什麼樣!
當然,宮中的皇帝起居錄和文人們寫的史,是截然相反的這一點,魏忠賢也很清楚,至於爲什麼那些文人們,會在正德皇帝死後,將正德皇帝的戰績抹去,很可能是因爲,他們覺得,正德皇帝是個昏君,是個無道之人,不能把他正義,有能力的一面,告訴給後人。
不然,和皇帝作對,直接頂撞皇帝的文官集團,可不就成反派,成負面人物了麼?爲了保持文官團體的絕對偉光正,那麼就必須要把皇帝的豐功偉績全部遮蓋掉,那些發生了,無法輕易抹除的東西,那麼就修修改改,春秋筆法寫上一波,遮蓋掉就行。
所以數十萬人的大戰,皇帝都親手抄刀子砍人了,也僅僅砍死了寥寥幾個罷了。
後人眼中,這些事情的衝突性,可就不在文官集團們的考慮之內了!反正沒有人比他們更懂什麼叫做春秋筆法!
朱純臣看了一看面前的魏忠賢,苦笑道:“魏公公,你說,如果陛下真的把我看做白起,那我還有機會麼?”
“朱家天子,殺起人來可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這一點,你清楚,我也很清楚,不是麼?”
魏忠賢似笑非笑的低下了頭,說道:“成國公,你可別忘了,你也姓朱,這一點,未嘗不能保存你成國公一脈一絲香火。”
聽着魏忠賢的這句話,朱純臣整個人失魂落魄了起來。
事到如今,朱純臣覺得,沒準要殺自己的,真的就是當今天子,天啓帝朱由校,而成國公一脈,現在看來,似乎真的難以保存下去了。
但是魏忠賢那一句你也姓朱,卻似乎點燃了朱純臣心目中的希望,朱純臣目露掙扎,看向魏忠賢低聲道:“既然魏公公你知道,我也姓朱,那麼爲什麼你要這麼聽宮中那個朱的話!?”
“你掌管內宮,我在京衛中威嚴頗重,你我聯手,足以將那小皇帝徹底架空!爲何你不願與我聯手?!”
“共享這大明繁華,又有何難?!我知道,魏公公你是擔心那東林,擔心那些文人,可是你不說我不說,他們誰又知道你我暗中聯手了?”
這句話話音剛落,魏忠賢臉色勃然一變,怒斥道:“好哇!朱純臣!咱家念在你是靖難功臣之後,想着教你一個法子,能讓你自救一下,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居然妄圖唆使咱家和你一同謀逆!”
如果說朱純臣在數日之前,還沒有朱由校和魏忠賢一番君臣交心之時,和朱純臣說這樣的事情,沒準在客氏的唆使下,魏忠賢還真可能陪着朱純臣玩這一出,架空天啓帝。
可是現在的天啓帝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魏忠賢覺得,哪怕是全天下的人加一塊,也沒有自己瞭解的那麼深。
君恩和神恩,君威和神威,君權和神權,壓在一起,早就讓魏忠賢喘不上氣了,魏忠賢心目中,朱由校的地位,早就無限拔高到了一個普通人難以想象的高度上。
甚至於此時的天啓帝,在魏忠賢的心目中,早已徹底的神化了!魏忠賢在明知道沒有滿天神佛的前提下,尚且燒香拜佛,如今在魏忠賢面前表現得聲伴雷霆的朱由校,可不就是人間之神麼?
與其去求神拜佛,讓自己下輩子可以投個好胎,可以在死後有個好結局,倒不如在人間之神的身側,自己爲自己,搏一個前程!
聽到魏忠賢這麼義正言辭的話,朱純臣兩眼瞪得溜圓,如果不是顧忌這是紫禁城外,沒準朱純臣就要直接咆哮起來了。
“魏公公!你可別忘了!狡兔死走狗烹!我朱純臣可是如今大明朝一等一的武勳!東林文人被你殺的瑟瑟發抖不敢露頭,如今朝野之上,你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大丈夫豈可鬱郁久居於人下?!”
“我們有這個機會,爲什麼不嘗試一下?!爲什麼,不拼一拼?”
魏忠賢陰惻惻一笑,捻了個蘭花指,低聲道:“不好意思了,成國公,咱家不是什麼大丈夫,咱家只是個不男不女的太監而已!”
話音剛落,眼中精芒一閃,魏忠賢一把敲暈朱純臣,雙眼一挑看着宮門,高聲道:“還請南鎮撫司的各位當個見證,朱純臣謀逆,甚至教唆咱家,證據確鑿!被咱家斷然拒絕!咱家這就帶朱純臣去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