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論朱由校現在做了怎樣的計劃,怎樣的打算,一切都得要看看,朱由檢到底還有沒有必要去搶救一下。
朱由校當然想着搶救這個大明朝,先不說歷史上的大明朝,是封建時代的最後一個漢人王朝,就說大明朝“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祖訓,和末代皇帝朱由檢表現出的骨氣以及血氣。
就讓朱由校對這個朝代,充滿了好感。
朱由檢,第一番檢測,在朱由校這裡,算是暫且通過了。
這孩子,還有得救,還沒有徹底歪!
自己即將要出去御駕親征了。
京師中,必然會是朱由檢來監國。
然而如今天下,有能力,也有足夠的忠誠,能夠保持前線征戰的軍需運輸源源不絕的,也就只有老魏太監一人而已了。
可朱由檢早已將他對魏忠賢的惡意、反感掛在了臉上,即便是今日裡,朱由檢當着自己這個大哥,自己這個天子的面,答應了自己不會去妨礙魏忠賢,然而哪怕是明面上,不會去阻礙魏忠賢,可是隻要暗地裡使點絆子,就足夠造成極大的影響了。
蝴蝶效應,可不是鬧着玩的。
危急關頭上,哪怕是魏忠賢的糧餉晚到一天,都有可能導致朱由校前線的戰機就有可能稍縱即逝。
兵情,可不是鬧着玩的。
朱由校作爲皇帝去御駕親征,如果都能碰上延誤軍糧延誤軍機的事情,那朱由校,還怎麼以皇帝之尊,在這軍中立威?
大家只會覺得,他身爲皇帝,卻連基礎的軍需供給,都沒法滿足大軍所需。
要知道,大明朝現在的那些當兵的情況就是,誰給糧餉,他們就爲誰而戰,毛文龍也好,袁可立也罷,都是在能夠保持住足夠的軍資前提下,才能夠在遼東軍中,有着那麼高威望的。
朱由校身爲皇帝之尊,卻無法保持軍餉,那些當兵的不譁變不營嘯,都很對的起朱由校帶去的袁可立和孫承宗這兩個大明朝遼東的定海神針了!
畢竟,拿下皇帝,朝着北京城索要兵馬糧餉,也不是遼東那些兵們幹不出來的事情,所以這也是爲什麼朱由校非要帶上年事已高的孫、袁二人再上戰場的主要原因。
所以,如何爲老魏太監留下一個良好的環境,是朱由校此次離京最爲重要的事情。
看着面前的朱由檢,朱由校點頭道:“沒錯,東林黨等文人清流,在黨爭這一塊,天下的確無人能出其右,齊楚浙黨也好,心學黨派也罷,都被東林掃進了垃圾堆裡。”
“要說他們沒能力,是不可能的。”
“朕的老師孫承宗孫閣老,也同樣是東林出身,所以朕不否認,東林的確也是代有人才出。”
“可是由檢,你要知道,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兒都會有,東林作爲天下第一大黨,又怎麼可能沒有幾個拔尖的?”
“王陽明,文可治國安天下,武可上馬定乾坤,開創的心學,更是讓大明朝的江山經歷了正德,嘉靖,隆慶,萬曆這數朝折騰,還能夠尚存元氣。”
“這樣一個人,他開創的流派,僅僅數十年,就開始變質,開始跟不上時代了,你覺得,東林黨人鼓吹的程朱理學,又能符合對應上我們大明現在的情況?”
“高攀龍也好,顧憲成也罷,他們作爲東林魁首,張口閉口就是王陽明之心學,乃是歪門邪道,乃是旁支末流。”
“他們所信奉的程朱理學,纔是富國強民,能讓天下安康之法。”
“來!由檢,你告訴朕,告訴哥哥,程朱理學興起的大宋,最後變成了什麼樣子?!”
“來!由檢,你再告訴朕,程朱理學,到底是被什麼人,定義成爲官學,國學的!”
聽着朱由校的質問,朱由檢突然啞口無言了起來。
程朱理學興起的兩宋,結局都不怎麼樣,北宋滅亡靖康恥,王公貴女帝姬全部成爲了任由金人玩弄的玩物,又是多人運動,又是各種腌臢事,連帝后,都公然受辱。
而南宋,更是因爲知道蒙古人的習性不會比金人好多少,而選擇崖山死戰,戰死無數,皇帝亦殉國而死。
緊接着,程朱理學,就被元朝定爲了官學,同時開始在神州大地上,大行其道了起來。
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程朱理學宣傳的“君臣大義”這一觀念,能夠取代在此之前華夏大地上的“華夷之辯”這一普世價值觀,更能夠利於來自草原的蒙古人統治神州大地麼?
滅人慾,存天理!
朱由檢眼中露出了驚駭之色,身體顫抖着,看向了朱由校,低聲道:“皇兄,你的意思是?”
看着朱由檢這個表情,朱由校鬆了一口氣,他就擔心自己的這個弟弟已經鑽進了東林黨的死衚衕裡不肯出來,如果不肯出來的話,那麼他還真就不好忽悠!
然而朱由檢現在的這個反應,讓朱由校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稍作調教,就能高舉反東林的大旗,成爲自己打倒東林黨的拳頭!
面露悲色,朱由校點了點頭道:“沒錯,由檢,皇兄認爲,東林學派再度高舉程朱理學思想,將這個思想強加在此時的大明朝之上,除了妄圖以他們的道統,壓過我們的皇權之外,同樣也有可能,是元蒙遺老,亡我大明之心不死!”
“朕知道,朕清楚,大部分的東林黨人,只是理學的信徒,也有着自己的能力和才能,但是這一個黨派的人裡,如果有那麼幾個,是蒙元遺老,那麼朕,就不敢將朝權,交給他們!”
“自朕登基以來,魏忠賢雖然做了不少錯事,也殺了不少人,但是至少,如今遼東的戰局,遠比皇爺爺的萬曆晚期要好得多。”
“由檢,你可別忘了,萬曆晚期,朝中就是齊楚浙黨和東林黨,你方唱罷我登場打的不可開交的時期,也就是那個時候,遼東的努爾哈赤一口氣連下我大明無數城池!”
“朕雖然放任魏忠賢創立閹黨,打擊東林,可是至少,朕的遼東,守住了!”
“朕派遣的袁可立,他的人馬,甚至敢於和女真人出城野戰!”
“所以由檢,你覺得,閹黨,真就徹底是壞的?東林,真就是徹底清白的?”
說到這裡,朱由校看着臉色愈發難堪的朱由檢,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指環說道:“根據遼東探報,建奴和蒙古,來往也極爲密切。蒙古更是爲建奴輸送了無數戰馬,幫助建奴創建騎兵。”
雖然說朱由校也不確定,這個時代的事情到底和自己說的能不能對應上,程朱理學的再次興起,是不是有着元蒙遺老作祟。
但是這不妨礙朱由校將這盆髒水,潑到東林黨人們的頭上。
朱由檢年歲尚小,正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年齡,而大明朝立國這麼久,一直都在努力渲染的兇殘異族,可不就是短暫統治過神州大地的蒙古人麼?
只要能把東林黨和蒙古人掛上關係,嫉惡如仇的朱由檢,怎麼樣,都不可能倒向東林,去成爲東林黨手中,那制衡自己的棋子!
朱由檢如同信仰崩坍一般,雙眼滿是不敢置信,倒退了幾步,坐在地上絕望道:“皇兄,你說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