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楊春”少校也不客氣,站起來說道:“總理,陽春是屬下的字號,屬下姓林,名祚大。”
林做大?這算啥名字?常瑞青腹誹了一下這個青年軍官的名字,不過表面上還是一副溫和的笑臉。林祚大接着說:“屬下認爲托洛茨基是在虛張聲勢,他的目標並不是北大荒油田,因爲這個油田對我們來說雖然重要,但是也並非不能失去。因爲目前國際市場上的石油價格並不貴,每桶不過幾十美分,折算成噸也就在三塊到四塊錢美元。北大荒油田一年的產量不過是四百多萬噸,折算成美元不過一千多萬,政府拿出一億多美元就能從國際市場上收購到北大荒油田十年的產量。下一場世界大戰無論如何都不會打上十年吧?”
“但是……如果我們事先不知道這個情報呢?”
有人提出質疑,林祚大卻笑着搖搖頭:“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這個情報了,我不相信是由於蘇聯情報部門的疏忽才走漏消息的,這一定是對方故意泄露給我們知道的。”
“有道理。”常瑞青細細一想,也覺得是這麼回事,蘇聯的保密工作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怎麼可能出現那麼多的破綻呢?一定是托洛茨基在故弄玄虛嚇唬自己。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幹呢?
會議室裡已經有人提出了相同的問題。林祚大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托洛茨基想要欺騙的肯定不是我們一家,先不說他想通過這個欺騙手段讓德國、英國採取何種行動,但說我們這裡。托洛茨基的目的應該是吸引我軍在滿洲重點佈防,如果蘇聯紅軍和日軍將向滿洲、北朝鮮投入四百萬軍隊的話,我們在上述地區的佈置怎麼也不能少於三百萬大軍,這樣一來,我們在三疆的兵力就會空虛。”
國防軍總參謀長白崇禧搖搖頭打斷道:“托洛茨基想要進攻三疆?這不可能,即使他奪取了三疆,也不會對我們的戰爭潛力構成多大影響。”
常瑞青將目光投向林祚大,這個青年軍官沉默了一會兒。一字一頓地回答道:“不是三疆,而是中東!”
“中東?”白崇禧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團,似乎在苦苦思索,過了半晌才欣賞地朝林祚大笑了笑,說道:“對。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托洛茨基的目標是中東!而進攻中東的後方基地是中亞。他把我們的兵力吸引到滿洲的目的就是防止我們向中亞進攻。擾亂他的整體佈局。”
“那蘇聯進攻中東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陸軍總司令王君皓曾經擔任過駐科威特的中國遠征軍總司令,他想不明白中東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托洛茨基大動干戈的?總不會爲了石油吧?他們蘇聯可是世界第二大石油生產國,自己的油多的都用不完。
常瑞青笑着對林祚大說:“陽春,還是你來告訴王總司令吧。”
“我想是爲了英國海軍。”林祚大笑了笑。又說:“這兩天蘇聯海軍主力正在進行環球訪問,屬下認爲他們的終點站就是日本。托洛茨基會將蘇聯海軍主力交給日本,讓日本重新擁有一支可以挑戰英國的海上力量。屆時,日本海軍很有可能會向荷屬東印度和婆羅洲進攻,以挑戰歐洲列強在南洋的殖民利益。而英國海軍的力量還遠遠強過日本。到時候一定會把主力東調新加坡以威懾日本。
如果在這個時候蘇聯突然南下中東,只要投入兩百萬兵力,便可以從波斯出發向東可以掃蕩印度,往西可以一路席捲中東奪取蘇伊士運河,從而封閉英國艦隊返回歐洲的捷徑。一旦英國海軍主力暫時沒有辦法回防歐洲,那麼蘇聯的數百艘潛艇就可以在波羅的海、北海、北大西洋,甚至是英吉利海峽大肆活動,破襲英國和德國的對外交通線,切斷他們的資源輸入。癱瘓他們的戰爭能力!”
好一局大棋啊!聽了這個林祚大的分析,常瑞青不由得在心裡面佩服起托洛茨基來了。光是這種以世界爲局的戰略大局觀,就足夠甩開自己十萬八千里了。怪不得歷史上的列寧會在遺囑裡面稱他是整個國際共運最有才華的人了。
不知道是存心想要考一考這位高高冒頭的林祚大,還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托洛茨基過招。常瑞青朝林祚大溫和地點了點頭,笑道:“陽春。你覺得我們該怎麼陪托洛茨基過招啊?”
林祚大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屬下覺得要和托洛茨基比拼戰略是很難取勝的,他大概是全世界最高明的戰略家,即使我們想出辦法破解他眼前的佈局,他也一定能想出新的辦法來對付我們。畢竟現在整個的戰略主動權在他手裡。所以屬下覺得,我們不如就順着托洛茨基的佈局進行。”
常瑞青陰鬱地搖了搖頭。“難道我們就不能爭奪一下戰略主動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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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是可以爭的。”林祚大道:“可是。總理閣下,現在世界大戰並沒有真正開始,現在爭奪的只是佈局的主動被動,並不是真正的主動權。托洛茨基如果想要將佈局的主動轉化爲真正的主動,還是要在戰場上見高下的!”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道:“托洛茨基的王牌就是蘇聯紅軍的坦克軍團,他所有的戰略佈局都要依賴這張王牌來達成。我們如果想要在戰爭爆發以後化被動爲主動,就必須要建立起一支可以對抗蘇聯坦克軍團的裝甲部隊!
因此屬下懇請,國防部應該加大對裝甲兵的投入,研發足以對抗T-28坦克的新式坦克,並且立即開始組建裝甲師。用戰術上的優勢,擊破托洛茨基的戰略佈局!”
“繞了半天又回到組建裝甲師的問題上來了。”常瑞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情都有些玩味,“實際上追獵者坦克就是我們能夠得到的最好的坦克,因爲它能讓我們用最少的資源,最低的價格獲得最強大的裝甲戰力,這就是我們需要的。”
潘文釗這時站起身插話道:“總理,追獵者坦克的速度太慢,而且沒有炮塔,射擊死角太大,很容易被T-28繞到側翼摧毀。因此這種坦克只適合配屬給步兵師。而不能用於組建坦克師。”
“我們不需要所謂的坦克師,也裝備不起。”常瑞青淡淡一笑,說道:“我們中國是一個工業基礎薄弱的國家,雖然這些年我們在重工業上面投入很大,但仍然不能同蘇聯、德國、英國、法國、美國這樣的老牌工業強國相比。因此我們不能去單純模仿蘇聯組建坦克師、坦克軍。而是要走一條適合我國國情的裝甲部隊發展道路。就是成本、產量、性能的最佳組合。”
他一邊說。一邊揮手示意副官長田宇晨將一疊蘇聯T-28坦克的資料發放下去——這份資料是張國燾通過安田搞到的,和常瑞青前世所瞭解蘇聯T-28坦克差不多。
“這是蘇聯T-28坦克的資料,”常瑞青說:“就是所謂的火力、裝甲、速度完美平衡的產物,它的車身正面裝甲只有我們現在所裝備的追獵者C型坦克的一半。而且還有部分是呈直角佈置的,炮塔最厚處也不過50mm。使用鎢合金穿甲彈的追獵者B型的48倍口徑的75mm炮,可以在2000米的距離上把它打成廢鐵!至於T-28的火炮,不過是16.5倍口徑的炮,對於追獵者B型正面的60mm呈60度佈置的裝甲根本就無能爲力。只能繞到側面進行攻擊才能擊毀追獵者。可是這款T-28坦克的造價又是多少呢?它的重量幾乎是追獵者C型的兩倍。馬力是追獵者C的二點五倍還多……也就是說,製造一輛T-28所耗費的原材料至少可以造兩輛追獵者C,驅動一輛T-28所需要的燃料至少可以開到二點五輛追獵者。可是T-28的火力和裝甲卻大大不如追獵者。文釗,陽春,在戰場上,你們能用一輛T-28擊敗兩到三輛追獵者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這款根據常瑞青的設計草圖和思路搞出來的追獵者坦克的原型,就是二戰德軍最有名的裝甲車輛之一,38型坦克殲擊車!事實上。這種武器並不是真正嚴格意義上的坦克,而是一種非常經典的突擊炮,是一種在坦克底盤上架置火炮的裝甲戰鬥車輛,比起坦克更易於大量生產。
而這種38型坦克殲擊車則是二戰中後期德國戰爭資源相當吃緊下的產物,因此在節省和便於大量生產方面的特性被髮揮到了極致。但是這種廉價的坦克殲擊車的火力和裝甲防禦都相當出色。低矮的車身又有利於隱蔽,因此戰場生存能力極強。後來許多西歐的戰史專家都持有這樣的觀點——只有“追獵者”纔是德軍應付數量龐大的美製M4謝爾曼型坦克和蘇制T34型坦克的唯一方法。
所以在常瑞青第一次訪問德國和時任德國國防部長的希特勒見面時,就自然想到了這款“希特勒的救命稻草”。還在會談時畫出了“追獵者”的草圖,標明瞭主要性能數據。並且提議聯合法德意三國的力量共同開發這種能用用來抵禦蘇聯坦克海的武器。
和歷史上倉促上馬的38型坦克殲擊車不同,這個時空裝備中法德意四國的追獵者系列坦克。都是精心設計、反覆修改完善後的產物,但總體設計思路仍然是追求成本、產量、性能的最佳組合。而由中德合資的大衆拖拉機制造廠出品的追獵者C型系列,又是整個追獵者家族當中結構最簡單,最便於大量生產的一個型號。
除了戰鬥型的追獵者之外,大衆拖拉機公司還在追獵者底盤的基礎上開發了一系列的變形車輛,包括裝甲指揮車、105mm自行火炮、150mm自行步兵炮、裝甲搶修車、裝甲運兵車,甚至還有一款使用追獵者底盤的16噸級中型坦克正在加緊開發當中。
不過這款堪稱完美的追獵者坦克卻有三個非常明顯的缺點。首先是速度較慢,以中國陸軍裝備的追獵者C型爲例,一款德國設計的6缸汽油發動機(不是常瑞青原先想要的柴油發動機)只能提供超過150馬力的動力,使得這款坦克的最大時速只有40公里,公路行駛時速僅20—30公里,越野時速僅有15公里。
其次追獵者的那門75mmPak30型主炮的射角也很成問題。由於追獵者的車身過於狹小,因此這門主炮沒有辦法安裝在車體正面的正中,而是被擺在了車體正面右側,向右轉動的角度只有11度,而向左側轉動的角度只有可憐的5度。而且這種奇特的火炮佈局也導致了該車的右側行走系統要比左側多承擔850公斤的負載。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車體的平衡性。
第三個主要缺點則是追獵者的側後裝甲比較淡薄,厚度只有20mm,車體頂部和尾部的艙門厚度更只有8mm。
這三個缺陷造成了追獵者系列的坦克無法進行高速機動,側翼又特別容易遭受攻擊,因此不能用來裝備對機動性要求較高的裝甲師。只能配備給步兵師作爲反坦克和掩護步兵衝擊的利器。
正由於這些原因。中國陸軍裝甲兵司令部旗下,到現在爲止都沒有組建起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裝甲師。只有十幾個配屬了一個追獵者坦克營(配屬65輛追獵者C),一個自行火炮營,一個乘坐履帶式裝甲車的裝甲擲彈兵營。一個摩托化高炮營,三個半摩托化步兵團,一個摩托化炮兵團,一個摩托化工兵團,一個半摩托化半騎兵的偵察團和一個馬拉輜重團的“裝甲擲彈兵師”。
“裝甲擲彈兵師”的名字雖然挺響亮。攻擊也不算弱,但是機動性比起裝甲師或坦克師來差了不是一點半點。或許可以用來對抗蘇聯坦克軍的衝擊,可是卻沒有辦法充當起切開敵軍防線,刺入敵軍心腹的利刃,甚至由於機動性不足,也很難承擔起“救火大隊”功能。從這個意義上說,在成本、產量、性能上獲得了最佳組合的追獵者,並不能替代真正的坦克,畢竟機械化戰爭的形式不是用一輛追獵者和一輛T-28單挑。
因此在中國國防軍內部一直有開發新型坦克。模仿蘇聯坦克軍組建裝甲師的呼聲。不過常瑞青卻始終不怎麼理會,因爲他對中國裝甲部隊的建設有着獨特的理念。
“諸位,”看到會議室中的衆人都不回答自己的提問,常瑞青又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希望開發20噸甚至是30噸級的中型坦克。就像現在德國人正在進行的那樣。可是我們的重工業基礎薄弱,不僅不能同德國相比,就是比蘇聯也不如。所以我們的裝甲部隊發展道路不能盲目模仿蘇德,而是要走一條符合中國國情的道路。因此我不贊成發展20噸和30噸級的坦克。我的意見是在追獵者坦克的底盤上開發一款帶旋轉炮塔的真正的坦克,現在大衆公司已經在進行相關的研發。今年年內應該就可以定型,明年可以量產。我的想法是將這種輕型坦克配屬給騎兵,組成裝甲騎兵師。”
“總理,您是想把裝甲騎兵師當成‘輕騎兵’,把裝甲擲彈兵師當成‘重步兵’嗎?”林祚大微皺着濃眉問道。
常瑞青朝這個年輕人笑了笑,點點頭說:“是有這樣的打算,你覺得怎麼樣?”
“總理,恕我直言,這樣的組合不是很理想,”林祚大微微搖頭,分析道:“裝甲擲彈兵師的攻擊力很強,用它來撕開敵軍防線是沒有問題的。但是裝甲騎兵師的攻擊力恐怕不足,用追獵者坦克底盤開發出來的新型坦克,如果要擁有較高機動性的話,重量就必須減輕,又需要安裝更大功率的發動機,還要安裝炮塔,裝甲厚度恐怕要大大減弱,而且主炮的口徑也不能太大。這樣的坦克恐怕只能用來對付蘇軍步兵,不能用來對抗蘇聯的坦克軍。而且騎兵已經……”
常瑞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想要打敗蘇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依靠少量的精良裝備是不夠的,還必須考慮到數量!爲了這場戰爭,我們將要組建起上百個裝甲擲彈兵師和幾十個裝甲騎兵師,還會有幾百個步兵師!另外,我們還要裝備起一支強大的海軍和空軍。爲了這場戰爭我們需要生產數以萬計的坦克、裝甲車、飛機,數以十萬的各種火炮,計數以百萬計的各種輪式車輛,還有不計其數的輕型武器,當然還有一兩樣作爲殺手鐗的秘密武器!
林祚大少校,這場戰爭不是靠少量的精銳部隊和先進武器能夠打贏的,而是需要最大限度發揮我們的國力和優勢!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