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蒙恬的智

在韓信領軍出關北進的同時,蒙恬、李信也在九原誓師,領五萬輕騎、五萬重騎、五萬新式步兵出關北進、向匈奴中央王庭直撲而來……

十天後,九原以北千里之外,數百里荒漠之南,沱沱兒河邊!

是時,正是傍晚時分,蜿蜒流淌的沱沱兒河兩岸帳蓬如雨、燈火輝煌,十五萬秦西路軍正紮營在此,做着橫渡沙海的準備工作!

入夜,正當三軍進食過晚飯過後,忽然間帥營聚將鼓響,秦軍各位將領和都尉紛紛聚齊帥帳議事!

此次出征,西路秦軍以蒙恬爲主帥,李信爲副帥,蘇代、涉間、王離、翁仲統輕騎兵,灌嬰及灌氏五虎領重騎兵,英布、趙佗、羌隗三將率新式步兵,可謂是精銳盡出、陣容豪華非常,也明顯比韓信所部東路軍規格更高,只因爲他們的目標是——匈奴王庭!

一時間,數十名將軍和都尉直將寬敞得帥帳塞得是滿滿當當,人氣旺盛之極!

蒙恬躊躇滿志地掃視了一下帳中諸將,沉聲道:“諸位將軍,目前我軍已經抵達沱沱兒河這個進入荒漠前最後一個較大的飲水補給點,再往前便是橫貫六百里的無際沙海。正如出發前我軍所得的情報一樣,匈奴王庭軍根本沒有打算前出漠南與我決戰,而是一心穩定漠北,等待我軍穿過六百里沙海、精疲力竭之時與以致命一擊!對此,諸位將軍有何看法?”

英布聞言起身道:“大將軍,我軍爲了今天已經準備了四年,將士們不僅弓馬嫺熟而且意志堅強,末將以爲我軍雖然要越過六百里沙海,但是仍有餘力與匈奴一戰。據探報說:匈奴留在王庭的主力大概在十二到十四萬人之間,我軍兵力絲毫不弱,決不懼它!”

灌嬰也道:“是啊,我軍所有戰馬出征前一個月喂的皆是粟米,可謂是下了大本錢!匈奴人認爲我們無力越過沙海或是越過沙海也無力再戰,那我們就讓匈奴人看一看並不是只有匈奴人能吃苦,我秦軍一樣可以!”

其餘諸將也紛紛請戰,皆是鬥志昂揚、毫無懼色!

蒙恬和李信相視相笑,拍案道:“好樣的,不愧是我大秦的熱血男兒!這次陛下爲了能打贏這一仗,可謂傾國之力,爲我們準備了最好的馬、最好的兵器、最好的鎧甲,甚至提前讓戰馬吃一個月的粟米以積蓄體力好越過荒漠。國家爲我們這些軍人做了好些多的準備和犧牲,如果我們打不贏,甚至打輸了,哪有臉再回見家鄉父老!所以,此次就是再苦、再累或是流盡我們的鮮血,我西路軍也要讓匈奴人記住:這大草原並非只是匈奴人的後院,只要我們秦人願意,隨時可以來去自如!”

“必勝!”諸將聞言熱血沸騰,奮力大呼,直震得帥帳都有些瑟瑟發抖!

蒙恬見軍心可用,心中大喜,繼續道:“本將軍認爲一進入沙海,就有可能隨時與匈奴軍正式遭遇,所以事先宣佈幾條軍規,這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我和李將軍的意思!

第一、與匈奴軍遭遇時,我軍將士必須誓死殺敵,敢無令而退者,按我大秦鐵血軍規盡數斬首;戰後,我軍也不要匈奴一個俘虜,全部殺死。

第二、爲了給國家減少一些負擔,所以日後與匈奴做戰時,你們不必遵守國內不準擾民的規矩,對匈奴境內可實行三光政策:殺光、燒光、搶光。即所有匈奴軍民無論婦女老幼全部殺光,所有匈奴人的財物全部搶光,所有帶不走的東西全部燒光,總之,要最大限度地消弱匈奴人的戰爭潛力,讓他們短期內無再戰之力!

明白了沒有?”

諸將聞言先是愣住了,但隨即大喜起來:秦軍原本就非常暴虐、兇狠,昔年在關東征戰時,經常上演屠城、劫掠的大戲,要不是扶蘇領軍後屢加約束,恐怕將會對關東造成巨大的破壞,不過這也讓秦軍們打起仗來老有束手束腳之感。現在一聽說百無禁忌,這可把諸將樂壞了,皆盤算着大搶一筆,就連英布、灌嬰這些後進將領也不禁想入非非起來!

李信看衆人大喜過望的模樣,給衆人澆了盆冷水道:“先別忙着高興,我們首先是要打贏匈奴王庭軍,然後才能去搶奪戰利品,不過如果有哪個分不清主次的話,休怪本將軍軍法無情!”

大秦鐵律:作戰時,將領不聽軍令者死;擅自離陣,擄掠財物者死;將領戰死,兵士有敢後退者死……可謂鐵血非常,所以纔有秦軍每每奮死、決不後退的兇猛和無畏!諸將領被李信提醒了一下,馬上想起森嚴的軍規,皆打了個寒顫,不敢作聲了!

蒙恬見衆將頭腦冷靜下來了,才沉聲道:“行了,今天就到這裡,散帳吧!諸將回軍各自吩咐軍士們做好準備,多備飲水和乾糧,一定要保證成功渡過沙海!”“喏!”衆將大喝一聲,依次而退!

是夜,秦軍忙碌非常,次日中午,秦軍一切準備就緒,十五萬大軍開始進入無邊無際的巨大沙海。隨行的有五千輛運糧武剛車,十萬頭健壯的騾子,還有五萬匹馱滿物資的備用馬。而在這支大軍的背後,北原二十萬秦軍日夜努力亦正爲他們提供強大的補給支持!

與此同時,秦軍準確的情報不斷被匈奴斥堠探知,源源不斷地越過六百里沙海,直達王庭!

這一日下午,趙勝集留守的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四人緊急議事!

趙勝指着地圖道:“各位將軍,我軍斥堠剛剛回報,這支出徵的秦軍不僅僅是我們事先預測的十萬騎兵,還多了一支約五萬人的步兵。據斥堠所探,這支步兵護送着大批的糧草車輛,應該是隨行的後勤部隊。不過,直接隨軍的後勤部隊就有這麼多實在有點怪異!”

左骨都侯阿胡兒道:“軍師,我想這也不太奇怪,秦軍要不是有強大的後勤保障,要想成功越過六百里沙海,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秦軍後勤部隊人數雖多並不稀奇!”

趙勝點頭道:“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看來,秦軍爲了這次征戰,可謂是準備充分、下了血本啊!不過,由於敵情稍稍有變,所以我軍的部署也應該相對調整一下!我建議,調集五萬人的精銳輕騎,每人四匹戰馬,備足乾糧和飲水,直接攻擊處在秦軍隊尾的這支步兵,只要將這些步兵大部幹掉,糧草燒掉,我看那些秦軍騎兵便是過了六百里沙海、還如何能與我軍決戰,餓也得將他們餓死!”

諸將點了點頭道:“那如果前方的秦軍騎兵迅速回援怎麼辦?我軍只有五萬,一旦被包圍起來,恐怕就要去見大崑崙神了!”

趙勝道:“據斥堠所探,秦軍走在最前的是輕騎兵,他們要回援恐怕得到消息後也得再急奔十數裡,至少要一個時辰的反應時間!而走在隊中的重騎兵善短途衝刺、不善長跑,等他們得到消息趕來時,恐怕也要一個時辰!所以,我們只要在一個時辰內幹掉秦軍這支斷後步兵的大部就可以了,屆時以我軍四匹戰馬輪流騎乘的速度,秦軍騎兵只有要後面吃灰的份!”

諸將聞言大喜,皆點頭稱是。趙勝笑道:“那便就此說定,不知哪兩位將軍願意領兵前往?”左大當戶摩拳擦掌道:“我去,這兩年都沒有什麼仗打,可把我憋死了,這次要讓秦國蠻子嚐嚐我大匈奴的厲害!”右大當戶亦道:“既然左大當戶去,那我也去吧!正好我二人平素配合默契!”

“好!”趙勝點了點頭道:“那趙某就等着兩位將軍的好消息,等大單于得勝回返之後,必爲兩位向大單于請功!”“那我們馬上就走!”左大當戶是急性子,當下坐不住了,便拉着右大當戶出去點兵了!

當即,王庭之上蹄聲轟轟,絡繹不絕,當晚,五萬匈奴精銳驅動二十萬匹戰馬便向六百里沙海直撲而去,目標——秦軍步兵!

茫茫的沙海一望無際,雖是放目遠眺,但映入眼簾的除了黃沙還是黃沙,充斥着悲涼和孤寂的氣息!此時,雖是深秋,但頭頂上火燎燎的卻太陽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裡沒有秋天。

熾烈的陽光火辣火辣的,烤得地面上熱氣蒸騰,偶爾從沙石間艱難鑽出地面的野草和胡楊在無風的環境中亦是垂頭呆腦地聳拉着,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在秦軍們前進的道路上,除了偶爾能夠見到的沙蠍、沙壁虎等小動物外,幾乎毫無生氣,而路旁經常可見的人和動骨的骸骨則更驗證了這片‘死亡之海’的恐怖和險惡!

英布、羌隗、趙佗三人率領着五萬步兵艱難地跋涉在這酷熱的蒸籠中整整五天了,雖然秦軍將士們準備了充足的飲水和抗暑藥物,卻依然被這可怕的沙海折騰得夠嗆,原本彪壯的身體都顯得精幹了許多,個個也是一身沙土、風塵僕僕。但好在準備充分,倒還沒有多少因病掉隊者,而且將士們的精神也還算十分振作,士氣依然是昂揚不減!

秦軍之耐苦和堅忍,可見一般!

走在軍前的英布從馬腹間取出水囊,又大口地喝了點,羌隗看見道:“英將軍,我自小在北部沙漠附近長大,對這沙海也算頗爲熟悉。這水不能老是大口大口地喝,要細水慢飲,最好一個時辰左右喝一次,解渴即止;同時要注意補充鹽份,否則容易脫力!”

英布愣了愣道:“這我倒不知,我讓將士們也多注意一下!”羌隗笑道:“不用了,軍中有很多少數民族的將士,他們很多都來自上郡沙地和西域的流沙海附近,有他們做示範,將士們應該會知道怎麼做的!怎麼,前兩天你還算正常,現在老想着喝水,忍不住了?”

英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還不是一天到晚只是行軍,又看着這千篇一律的沙海,悶也悶死人了,總想找點事做做,所以就老惦記着喝水了!估計在趙佗這小子在隊尾肯定也悶得不輕!”羌隗大笑道:“別急,我估計等過了沙海,匈奴人就是排着隊讓着砍,也會讓你殺得手軟!”英布大笑!

忽然間,東方有一名斥堠縱馬狂奔而來,後面揚起一溜飛濺的塵土:“報——,英將軍,羌將軍,大事不好,我等在十里外發現大批匈奴騎兵正向我軍迅速逼近,估計現在已至五里之外,請急速定奪!”

英布聞言大驚,直視羌隗,挖苦道:“你可真是個烏鴉嘴!”羌隗聞言瞪眼道:“幹我屁事!來人,立即傳令三軍火速按各尉結成武剛車陣;還有,立即派出信使前奔前軍和中軍,讓他們火速來援!”“喏!”當下有兩名求援信使向前飛奔而去!

同時,急促而悠遠的示警鼓號聲在沙漠上迅速響起,沙漠空曠、利於聲音的傳導,幾乎在瞬息間,原本正埋頭趕路的秦軍們便驚醒過來,霎那間,車輪滾滾,人喊馬嘶,原本有些懶洋洋地秦軍們陡地向吃了興奮劑一樣忙碌起來。

很快,秦軍新式步兵五萬人按各自方位和編隊組成了五個巨大的武剛車陣、沿行進道路一字排開。而秦軍剛剛完成編陣,地平線上匈奴人鋪天蓋地的鐵騎就已經卷着巨大的煙塵縱馬殺到,近的都能看得見旗號了!

立時間,巨大的武剛車陣後響起一片中氣十足的吶喊:“單弩兵注意:箭上弦、六格準線,準備發射!”立時間,武剛車陣後一片忙碌之聲,秦軍單弩兵飛快完成作戰準備!

就在這時,忽然間,原本正迅速逼近的匈奴兵卻不約而合地停住了腳步,在秦軍武剛車陣外約六百步處駐留下來,因爲他們的左大當戶和右大當戶二人正詫異地看着眼前秦軍這五個巨大的圓陣發呆!

“奇怪,秦軍這是什麼意思?將車輛圍成一個圓陣,而這車輛外面全是尖刃,難道以爲靠這個就能擋住我匈奴鐵騎?”左大當戶帖木爾有些納悶。

右大當戶昆莫不耐煩道:“這些秦軍步卒就這點能耐,莫非你被他們嚇住了!?還不趕快進攻,等秦軍主力殺來,我們就沒機會了!”

帖木爾怒道“誰怕了,看誰先將這狗屁圓陣攻破就是!吶,我攻第一個、你攻第二個,其它三個交給三個都尉,你看怎麼樣?”昆莫點了點頭道:“就這麼辦!”當即發下命令,立時間,巨大的匈奴騎陣中一片兵馬調動的騷動。

很快,匈奴軍陣中吹起了進攻的號角,五萬匈奴騎兵亦分爲五隊,狂呼亂叫着飛奔而來!霎那間,蹄聲滾滾、勢若奔雷,似平地捲起了一股巨大的煙雲般直罩向秦軍車陣!

這驚人的氣勢讓秦軍步卒們心中一陣緊張,畢竟這些人多沒有和匈奴兵交過手,當下瞳孔急速收縮、渾身熱汗直冒,死死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等待着指揮官們的命令!

近了,五百步……

近了,四百步……

更近了,三百步!

猛然間,秦軍武剛車陣之後,響起一片洪亮的怒吼聲:“放!”

霎那間,巨大的圓陣上空騰起一片密集的黑雨,發出刺耳的怪叫聲,兇狠地撲向匈奴軍而來!

“撲、撲、撲、撲……”萬支精鋼勁矢撲入奔騰的匈奴騎陣,立時間無數匈奴兵和戰馬嘶聲慘叫着,在綻放着一朵朵腥麗血花的同時栽倒在地。身後,似同洪水般飈進的匈奴騎兵立時間將這些倒黴的同胞淹沒在如雨的鐵蹄之下!

風沙飛揚塵土起,刺鼻的血腥氣霎那間在空氣中迅速地散播着,上千年來本就掩理了無數屍骨的沙海上再添了一縷縷亡魂!

飛快地,秦軍第二輪箭幕蔽天而至,狂飈突進的匈奴軍頓時再遭重創,一片刺耳的慘叫之聲中,數以千計的匈奴騎兵和戰馬被精準的流矢射中,翻倒於如林的鐵蹄之中!

左大當戶帖木爾見得真切,僅這兩輪箭幕,匈奴軍就至少有五千人被無情而精準地射殺在地,不禁又驚又怒,狂吼道:“可惡的秦人!大匈奴的勇士們,砸碎他們的車陣,將秦人撕成碎片!”匈奴兵們都是悍勇無徒之輩,對秦軍這般的‘卑鄙’之舉亦是憤怒非常,狂呼亂叫着殺奔而來!

然而,在一百五十步外,匈奴人又遭到了秦軍第三輪箭幕的再次‘洗禮’:騎兵的哀嚎、戰馬的悲鳴拼命撕裂着空氣,霎那間將原本就悲壯荒涼的沙海更增添了一種淒厲的血色!但是,匈奴人前進的腳步依然沒有停止,因爲這是一支跟隨冒頓從血山屍山中走出來的悍軍——軍旗所指,有進無退!

“連弩手注意,三格準線,預備——放!”看着匈奴人瘋狂逼近鐵蒺藜陣,巨大的武剛車陣後再次響起一片更激亢的怒吼聲!

立時間,可不了得,秦軍陣後騰起了一片比剛纔密集十倍的巨大箭幕,這一輪齊射所泄聚的箭矢多達十萬支,試想之,這可是多麼壯觀的一個場景!

匈奴兵正狂怒急衝間,有性急的剛剛張開突擊短弓,便猛然感到天空陡地一暗,不約而同擡頭齊視間,頓時驚得是魂飛魄散、面無人色:只見天空中一片巨大而綿密的箭幕密集得像直將天空都完全遮蔽似的,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向自己猛撲過來,一時間,匈奴兵們竟有一種‘天塌了’的錯覺!

電光火石間,巨大的箭幕,不,或者說是巨大的箭牆從天空密集的砸落下來,立時間,進入秦軍一百五十步範圍內的匈奴兵被無情地一掃而空!

陡地,像是被無數次重播的鏡頭一般數以萬計的匈奴騎兵和戰馬發出巨大的慘嘶聲被射得如同只刺猥般栽落在地,那可怕的密集程度竟然像是有一場小型的地震一般震得地面一陣劇烈的顫抖,激起大片黃沙和煙塵!

衝鋒在前的右大當戶昆莫閃避不及,亦在驚恐欲絕的眼神中被秦軍亂箭射死在這荒涼的沙海中!

而左大當戶帖木爾見勢極快,飛快舉起手邊的輕盾遮架,但依然被命中四矢,一中肩膀、一中大腿,兩中戰馬。於是,在戰馬悲慘的哀鳴中,帖木爾像是一隻重磅的沙袋般被無情地拋落在熾熱的沙海之上!

“砰——”一聲結結實實的巨響處,帖木爾只覺得自己的腰上和頭上在觸地的一瞬間似乎被兩柄尖刀猛力捅入一般發出刺骨的劇痛,立時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一時間,從秦軍陣前一百五十步處起像是鑄起了一堵巨大的死亡之牆般枕籍着上萬名匈奴兵和戰馬的屍體,真是血肉模糊、一片赤紅,這可怕的場景即使比之血海地獄亦不惶多讓,直讓隨後的匈奴兵驚得魂飛魄散、目眥欲裂!

其實,這些匈奴兵不是沒見過這麼多死人,而是從沒有見過在如此短促的瞬間就會有上萬人被箭幕所射死,這巨大的威力簡直已經超乎了匈奴人的想像,達到了一個令神都恐懼的地步!於是,這些一向視死亡爲無物的匈奴軍膽怯了,懦弱了,被無情的鳴矢所訓練出來的他們被更大的死亡恐懼所擊倒!

“咴——”不約而同間,倖存的匈奴兵們基本上都選擇了火速勒馬、迅速轉頭,然後瘋狂地打馬狂奔,鐵定了主意要離開這個被魔鬼詛咒的死亡之地!

“哈哈哈!痛快!痛快!”英布和羌隗在第一個武剛車陣內直喜得是手舞足蹈、樂得幾乎連嘴巴都咧開了!雖然他們都知道武剛車陣威力無窮,但也是沒想到實戰中竟威風成這個樣子!

“連弩兵暫停,單弩兵再射一輪,輕騎兵準備!”立時間,秦軍武剛車後響起一片狂喜的怒吼,那是各尉的都尉自豪而驕傲的宣言!

英布醒悟,大笑道:“兄弟們,匈奴人嚇破了苦膽,逃之夭夭了!走,跟老子殺他娘去!”說着,翻身上馬,和第一圓陣內的一千騎兵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羌隗聞言傻了眼道:“哎哎,那我怎麼辦?”英布大笑道:“羌將軍,等你的體重不會將戰馬累垮了再說吧!”

立時間,秦軍單弩兵再次發動一輪突襲,將剛剛轉身的匈奴殘兵又兇狠地撕下一片肉來!

緊接着,五個巨大的圓陣飛速裂開一個通道,五千秦軍騎兵從陣內殺出,他們的戰馬上都裝備着精鋼製成的馬蹄鐵,無懼鐵蒺藜的尖刺,瞬息間捲過鐵蒺藜陣,向已經嚇破了膽、毫無戰心的匈奴殘兵急追而去!

看着英布縱馬狂呼遠去的背影,羌隗哇哇怪叫一聲,一狼牙棒將身前的沙海砸出一個小坑來!同時,一臉憤怒之意地看着自己那三匹雖輪流換乘、卻依然被壓得瘦弱不堪的戰馬,大有一副‘恨鐵不成鋼’之意!

忽然間,北方煙塵滾滾、鼓號沖天,無數秦軍重甲騎兵殺將前來。領隊的李信進抵武剛車陣前看着那屍山血海的可怕場面也不禁愣了一愣,又看了看幾乎完好無損的武剛車陣及個個活蹦亂跳的秦軍步卒也是傻了眼。正好,北方又是一陣煙塵滾滾處,蒙恬火急火燎地亦率五萬輕騎倒卷而回、前來增援,等來到近前一看,也是目瞪口呆!

正好這時羌隗氣鼓鼓地走上前來,蒙恬問道:“匈奴軍呢?”羌隗撇了撇嘴道:“被連弩士一輪猛射嚇破了苦膽,連滾帶爬地逃之夭夭了,英將軍領五千軍追擊去了!”

“那我軍傷亡多少?”李信趕緊又問。羌隗眨了眨眼睛,大手摸了摸腦殼,向四處尋摸了一下,有些自得道:“能有百八十吧,多是被匈奴人的流矢射傷,但估計沒幾個死的!”

蒙恬和李信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作聲不對:殺敵數萬,自損一百,這懸殊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良久,李信忽地樂了:“好,好!這仗打得漂亮,這劫我步兵的餿主意一定是趙勝那個賣國賊王八蛋想出來的,不過他這回可是偷雞蝕了一把米,磕掉了兩顆大板牙!”衆人大笑!

蒙恬也笑道:“李將軍,你和羌將軍他們留下來打掃戰場,我領兵去增援英將軍,以免他有失!”“好!”李信點了點頭!

蒙恬剛剛發號領兵正要東進之時,東方天際一陣煙塵滾滾處,一支黑甲精騎倒席地捲來。領先一將精神抖擻、得意揚揚,縱馬橫戟處,不是英布又是何人!

“蒙大將軍,李大將軍!”英布來到衆人近前,翻身下馬,一臉笑意道:“末將領兵追擊匈奴,斬首三千餘,大勝而歸!”

蒙恬大笑道:“打得好!這一仗打出了我秦軍的威風,我看以後那匈奴人敢不敢再打我軍步卒的主意!”衆將大笑!

很快,鐵蒺藜陣被收回,十數萬支箭簇亦被回收,戰果至傍晚時分檢點完畢:是役,共計斃殺匈奴軍二萬六千餘人,俘虜重傷兵三千餘人,收繳能用戰馬五千餘匹,匈奴右大當戶昆莫戰死,左大當戶帖木爾重傷暈迷被俘;秦軍戰死七人,重傷二十四人,輕傷五十八人,基本上都是匈奴人少量強弓手亂箭射傷的!

當夜,秦軍奉令,將匈奴三千餘重傷俘虜盡斬於荒漠,死屍棄之於野,無人掩埋!

匈奴王庭!

這一天,趙勝正在本帳中處理一些軍務,心中亦正盤算着派去的五萬精騎應該回轉之時,忽然間聽到帳外一聲如雷蹄動,正要站起時,一名親兵衝將進來:“報軍師,派出去的軍馬回來了!”

趙勝大笑道:“走,去歡迎我大匈奴獲勝歸來的勇士!”親兵面色一呆,想說什麼又沒敢說,只是跟在趙勝後面亦步亦趨地出了大帳!

剛出了大帳,趙勝猛然愣了,面孔也驚駭不已的扭曲起來:原本五萬生龍活虎般的匈奴騎兵現在就好像一塊大餅一樣被削去了大半,餘者也是盔歪甲斜、一臉疲憊和頹喪,甚至很多人身上都帶着傷,完全是一副殘兵敗將的悽慘模樣!

“怎麼會這樣?五萬騎兵打五萬步兵也打不贏?”趙勝直是驚得目瞪口呆!

此時倖存的兩名都尉如同鬥敗公雞似的走上前來,單膝跪地:“軍師,我軍奉令襲擊秦軍後勤步卒,大敗而回,左右大當戶皆沒於亂箭之中,我等要不是跑得快,恐怕一個也不回來了!”

“怎麼會這樣!?”趙勝握緊雙拳、狼嚎一聲,那眼睛紅得像只飢餓加狂怒的蒼狼一般!兩個都尉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噤若寒蟬,唯恐這軍師一個不高興,就下令將自己拉下去喀嚓了!

良久,趙勝才平息下來,咬牙切齒地道:“來人,去將左右骨都侯請來!受傷的軍士們下去歇息休整,你們兩個廢物隨我入帳!”“是,軍師!”兩個都尉互視一眼,一臉慶幸,知道自己這回不用死了!

很快,左右骨都侯聞報,亦是氣喘吁吁地趕奔前來。二人掀帳而入,阿胡兒急吼吼地道:“軍師,怎麼回事!?我聽說派出去的五萬大軍不僅大敗而回了,連左右大當戶都戰沒了,這是怎麼回事?”

趙勝一臉陰沉地道:“你們先坐下!”然後轉向兩個都尉道:“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個都尉於是結結巴巴、一臉驚恐和後怕的將昔日那異常慘烈的一戰細細講述了一遍,那可怕的場景直聽得趙勝等三人亦是毛骨悚然,狂吞唾沫!

聽完後,趙勝有些瞠目結舌地道:“失算啊失算!沒想到那些秦軍步卒竟然如此厲害,這哪是什麼後勤補給部隊啊,我看比那些犀利的重騎兵戰力還要強悍。本想擊敵最弱、卻擊敵最強,焉能不敗!”

阿胡兒亦傻眼道:“軍師,我實在想不通:那秦國步兵不過五萬人吧,按正常比例最多兩萬弩手,如何能一波射出鋪天蓋地、數以十萬計的箭幕!?”

趙勝聞言嘆了口氣道:“可事實就是如此,要不是秦軍有如此強大的弩兵,我軍五萬鐵騎就算被秦軍十萬騎兵伏擊,恐怕也不會損失如此慘重!具我所知,秦軍弩弓技術非常先進,不僅有大規模裝備軍隊使用的單弩,還有少量能連發三矢的連弩。現在發明出一種更強大、更實用的連弩也不是不可能的,否則一輪齊射絕不會有如此密集的箭幕!只可惜,我軍竟然絲毫不知啊!”

右骨都侯發愁道:“軍師,只此一役我軍便折兵三萬,而且士氣低落,現在餘軍不過十萬;而秦軍仍有十五萬,且有如此強大的弩兵助陣,我軍恐怕很難再有勝算了!”

阿胡兒道:“是啊,我想如果我軍再與秦軍正面決戰的話,剩下的這十萬兵還不夠秦軍連弩兵幾輪齊射的!”

趙勝臉色陰沉地站起身來,在帳中走來走去,良久,忽道:“現在因情況有變,在沙海之邊與秦軍決戰的的意圖已經不可能再實現,所以必須迅速調整!我估計,秦軍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就能前出沙海,而王庭離沙海不過百餘里,輕騎一日即至,所以王庭及部衆必須立即向北轉移,避敵鋒芒!

同時,派出大量輕騎再次潛入沙海,攻擊秦軍後勤補給部隊、截斷其糧道。而我軍主力亦緩緩向漠北退卻,利用我軍長於機動的優勢始終與秦軍隔開百里左右距離,決不與秦軍正面交戰,逐漸加強秦軍補給的難度。等秦軍糧盡援絕、疲憊不堪之時,就算他戰力再強,也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

當然,如果這個戰略意圖仍不能實現的話,恐怕就得讓大單于火速回軍、救援王庭了!”

阿胡兒大驚道:“軍師,還要再派兵潛入沙海攻擊秦軍後路!?這不是找死嗎,剛剛損失了三萬大匈奴的將士,可不能再派人去送死了!”右骨都侯也是連連點頭,也不同意再派兵了:面對秦軍如此強大的弩兵,這有多少軍隊都不夠填的啊!

趙勝見狀,耐心地解釋道:“各位將軍,你們不清楚:這連弩不僅僅造價高昂,而且對兵士的臂力、反應速度、射術要求都非常高,絕不可能大規模的裝備!所以,我估計秦軍的連弩兵應該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應該在隨主力的五萬步兵中了,其餘隨後的後勤部隊中應該沒有什麼連弩兵存在,你們就放心吧!”

左右骨都侯互視,還是覺得不太放心,都搖了搖頭,心道:“左右大當戶的軍隊拼掉了一多半,連本人也死了,如果這軍師再算錯了,自己這點家底不也要賠個精光!”

趙勝急得要命,繼續道:“兩位將軍,如果你們還不放心,這樣吧,左右大都戶剩下來的軍隊都暫時編入你們的麾下,混編成一支新軍,然後從中抽調十支各三千人的遊騎潛入沙海。這樣,有左右大當戶的舊部在內指點,如果發現這秦軍後勤部隊中有車陣和連弩士的存在,你們就不要攻擊、迅速撤退;如果沒有,就將其殲滅。你們放心,秦軍的這車陣和連弩兵雖然厲害,可他們機動力短缺,如果我軍撤退,他們奈何不了我們的!”

左右骨都侯互相看了一眼,覺得勉強還能接受,便點了點頭!

當夜,匈奴王庭連夜拔營,數十萬部衆和軍隊開始向漠北草原深處轉移,同時,三萬匈奴輕騎再次分批潛入沙海,開始攻擊秦軍的糧道!

這一日,沙海之北、漠北之地!

十數萬走出浩翰沙海的秦軍將士雖然一臉疲憊,但卻是掩不住那滿臉的興奮和自豪:自古以來,z國的軍隊面對這浩翰沙海無不望而卻步,但如今他們卻毅然而無畏地成功穿越了這天然的屏障,那種發自內心的激動怎一個‘瘋狂’了得!

蒙恬看了十天的萬里黃沙,終於又看次看見了青青的草原和湛藍的天空,心中的激動也是澎湃不已,沉聲下令道:“立即派出斥堠,四面哨探匈奴軍行蹤及尋找水源,其餘將士暫時就地休息,但必須馬不離鞍、兵不離身,隨時準備接戰!”“喏!”有軍士迅速傳下令去!

當夜,秦軍北進十餘里後,在一條清澈的小河旁紮下營寨,雖然天氣已經有些寒冷,但將士們仍然紛紛撲入溪水之中、一洗這些天來的僕僕風塵!

入夜,蒙恬再聚諸將前來議事。

蒙恬指着身前的沙盤道:“各位將軍,據前出斥堠所探,附近數十里內毫無匈奴人的蹤跡,目正再繼續向前哨探!據我估計,匈奴人現在是怕了我軍,尤其是被連弩嚇破了苦膽,所以不戰而退,正向漠北深處逃竄!諸位將軍,你們對此有何看法?”

英布道:“大將軍,我看這趙勝不會技止於此,他這多是以退爲止之計,肯定另有後着!我軍不可不察!”“噢,那英將軍認爲這趙勝會有何陰謀在等着我們?”蒙恬對英布的判斷也是表示贊同。

英布想了想道:“無非是兩種情況:一、再派兵斷我糧道,我軍無糧,必然不戰而潰;二、想將我軍引入漠北深處,加大我軍補給難度,再於我軍疲憊不堪之機對我軍發動進攻,也許趙勝只有一種,也許兩種都有!不知諸位將軍以爲如何?”

衆人想了想,紛紛點頭稱是。灌嬰道:“不錯,目前這也是匈奴軍惟一能夠扳回劣勢的計策,看來這趙勝還是相當的精明啊!一見風聲不對,馬上便調整了部署!”

羌隗有些奇怪道:“這趙勝還敢再派兵襲我糧道,他就不怕連弩兵了?”趙佗笑道:“這趙勝對我秦國情況非常熟悉,知道連弩兵不是那麼容易裝備和訓練的!他一定可以估計出我軍後勤部隊中應該沒什麼連弩兵,極有可能再襲我糧道!”

李信聞言皺了皺眉頭道:“這可就難辦了,我看以這趙勝的詭詐很有可能兩計都用!但這兩計又都正好捅在我軍機動性不足和補給綿長的軟脅上,很難對付啊!”諸將聞言互相看了看,也是面有難色,一時苦無良策!

忽地灌嬰道:“諸位將軍,在下有一策,可暫時保我糧道安全,不知當不當講!”蒙恬喜道:“若有良策,只管說來!”灌嬰道:“匈奴兵不是怕我軍連弩兵嗎,那麼我軍不如抽出一部連弩兵,每人配備三馬馱箭,和後勤部隊一起行動!如果有敵騎來襲,連弩兵火速下馬,將糧車圍成一排,然後用連弩向敵猛烈還擊。這樣雖然沒有武剛車陣來得強大和萬全,但末將想對付一般小股匈奴兵也是足夠了;便是大股匈奴兵來襲,也能拼個夠本,不讓其輕易得逞。等匈奴軍碰個幾次頭破血流之後,就會老實了!”

蒙恬聞言頻頻點頭道:“不錯,不錯!我估計匈奴人受到重創後,能派到沙海中的兵力也不會過多,而且要分成多股,那麼每股最多隻有三四千人!如果我軍每支糧隊有二百連弩兵護衛的話,在匈奴軍突入糧陣之前便可發射兩輪四千矢,估計這樣的密集程度也會讓匈奴人好生掂量掂量!好,就這麼辦了,英將軍,你立即抽調二千連弩兵組成十支護糧隊,隨後勤部隊行動!”“是,大將軍!”英布領命!

衆將這回放心多了,至少後勤方面暫時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不過如果匈奴始終避戰的話,秦軍要繼續深入漠北,這危險依然很大,所以衆將高興片刻後,又有些皺起眉來!

蒙恬盯着沙盤沉默了半晌,忽地笑道:“有了!”李信大喜道:“計將安出?”

蒙恬殺氣森森地道:“我軍的機動性雖然不及匈奴軍,但是總比匈奴王庭各部的移動速度要快得多吧,所以,我建議我軍暫時放棄對匈奴軍主力的搜索,全力追擊匈奴王庭各部。我倒要看看,等我軍將匈奴各部族殺得落花流水的時候,這匈奴軍還能忍住不出!

當然,如果匈奴軍主力還不出的話,本將軍還有辦法。西北五百多裡外就是匈奴人的龍庭祖地,如果匈奴人仍不肯與我軍決戰的話,我們就派兵徑襲龍庭,把匈奴人的祖墳給刨了,將歷代匈奴單于和貴族的骸骨挖出、挫骨揚灰,我倒要看看他們出不出戰!”

衆將聞言打了個寒顫,心道:“殺其民衆、刨其祖墳,逼迫匈奴決戰,這蒙大將軍可真夠狠的啊!”

翁仲聞言大樂道:“好好好,正合我意!正好搶光那些匈奴部落,補給軍用,匈奴人搶咱們的後路,咱們也搶他們的!當然最好那些匈奴軍肯乖乖與我軍決戰,讓我好好殺個痛快!”

蒙恬掃視諸將道:“各位將軍可有異議?”衆將看了看,搖了搖頭,雖然這樣做不太地道,但爲了將匈奴軍主力逼出來,目前也只有這樣做了!

見諸將無異議,蒙恬考慮了一下道:“好,那麼諸將且聽我調遣!李信將軍,你率五萬重騎兵、兩萬步兵向西北挺進,以直擊匈奴龍庭爲主。如無必要,不要攻擊其它匈奴部族,以免耽誤時間。相信如果匈奴主力向你部進擊的話,以武剛車陣的相助,你部應該能取得勝利!”“喏!”李信領命。

“其餘諸將隨本將軍向北方急進,主要攻擊匈奴王庭各部,實行三光政策,逼迫匈奴軍主力與我決戰!這一路以我軍五萬輕騎、三萬步卒的實力,也應該不懼匈奴軍!當然,兩路軍要注意守望相助,千萬不離分離過遠!都明白了嗎?”“明白了,大將軍!”衆將起身!

當即,秦軍分兵兩路,一向西北、一向正北,兇猛撲來!

漠北草原,烽火再起!

三日後,大漠以北三百里,雀兒湖以北一百餘里,匈奴王庭諸部之卜兒不花部宿營地。

這一處宿營地大約有五萬匈奴部民,多是老幼弱孺,巨大的宿營地上停放着無數沉重的轆轆車,上面裝載着帳蓬、桌几、胡牀、被褥等物。

草原人的傢什十分簡單,常常用一兩輛牛車就可以拉走,所以他們的遷移十分方便,但是他們和匈奴軍最大的不同是:匈奴軍全是一人數馬,來去如風;但匈奴部民的遷移雖然十分方便,但一日頂多行七八十里,畢竟這牛車可比不上奔馬來得迅速!

傍晚時分,營地上空開始熱鬧起來,老人在忙着御下轆轆車和拉車用的健牛,婦女們在忙着生火和做飯,孩子們則互相摔跤做着嬉戲。一時間,巨大的營地上空炊煙裊裊、喧鬧不已,一副安佯寧靜的美麗情景!

忽然間,大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南方的天際傳來了隱隱的奔雷聲。衆匈奴部民頓時驚愕,紛紛向南望去:遠方的天際突地現出一條巨大的黑線,那是數以萬計的黑甲騎兵組成的巨大方陣!

“譁——”匈奴營地上頓時一陣大亂:“不好了,秦軍來了!快跑啊!……”一時間,剛剛從牛車上卸下的傢什紛紛往上裝起,無數婦女、小孩哭喊着四處亂竄,整個營地簡直亂成一團漿糊!

就在匈奴部民們手忙腳亂地收拾傢什逃命的時候,秦軍巨大的輕騎方陣已然殺至近前。幾乎連弩箭都懶得放,大批秦軍騎兵便凶神惡煞般地闖入營地,黑麪的獸面盔下一雙雙血紅的眼睛中充滿着濃烈的殺氣,而隨着這沖天殺氣瘋狂宣泄的是那雪亮的刀光和凜冽的槍鳴!

立時間,鐵騎過處,營地上血紅成河、屍首枕籍,多是老幼婦孺的匈奴人毫無抵抗之力,盡被秦軍大肆屠戮。而少量護衛的匈奴騎兵就被大海中的一朵浪花一樣冒了個泡泡就被秦軍卷得無影無蹤了!

美麗的夕陽下,蒼老的老人、年輕的婦人、幼小的孩子在腥風血雨中驚恐地哀嚎着、啼哭着、求饒着,但殺得性起的秦軍早已變得非常瘋狂,他們見人就殺、見物就搶、四處放火,將原本佯和平靜的巨大宿營地變成了一個血海和烈火凝成的阿鼻地獄!

……

漸漸地,巨大的營地上再難見到一個活着的匈奴人,私囊盡飽的秦軍大聲歡呼着放起一把大火,呼嘯而去!

三日內,匈奴王庭共六個部族遭到秦軍無情的屠殺,共有二十餘萬匈奴部民被殺死,無數金銀、牛羊、戰馬被秦軍擄掠。一時間,匈奴各族無不震恐,紛紛日夜兼程,向北方瘋狂逃竄!

秦軍戮民的消息飛快傳到正在草原上游蕩、以等待時機的匈奴軍主力耳中,立時間,匈奴軍士們憤怒了,他們紛紛聚集到帥帳之前,要求與秦軍決一死戰、以保護自己的家人!

但趙勝知道,如果此時出戰,必然中秦軍詭計,凶多吉少,故和左右骨都侯一力安撫衆將士,勉力將這股求戰的浪潮壓了下去。同時,趙勝立即派出不少兵力幫助一些動作較慢的部族立即向漠北深處火速遷移,以躲避秦軍進一步的殺戮!

三四天後,剩餘的匈奴各部族漸漸行遠,一時脫離了秦軍可能的攻擊距離,匈奴大軍才漸漸安下心來,在草原上繼續遊蕩着、咬牙切齒地等侯着與秦軍主力決戰的機會!

這一日,趙勝和左右骨都侯正在密切關注着秦軍的動向時,忽然間有一騎斥堠連滾逞爬地奔入帳來,面如土色、一臉惶然地道:“報、報、軍師,左右骨都侯,大、大事不好!”

趙勝頓時有不好的預感,大驚道:“怎麼回事?慢慢說來!”

斥堠急忙嚥了口唾沫道:“小人探知,有一支秦軍約有五萬重騎兵、兩萬步兵在擊滅了忽忽兒塔部後,正向我匈奴龍庭方向急速殺去,目前估計已離龍庭不足百里!請急速定奪!”

“啊!!”趙勝和左右骨都侯頓時是目瞪口呆,他們萬沒有想到:秦軍不僅僅不急着尋找匈奴主力決戰,反而將精力將放到了殺戮、劫掠匈奴部民的身上;現在更離譜了,竟然氣勢洶洶地去刨人家的祖墳!

忽然間,阿胡兒‘嗷’一聲蹦了起來,臉色氣得鐵青、鐵青,憤怒地咆哮道:“龍庭是我大匈奴的聖地,是祭祀大崑崙神和我匈奴祖先的地方,如果有失,大崑崙神會徵罰我們的,就是大單于也水會放過我們!所以,趕快出兵救援!”

右骨都侯也跳起道:“不錯,不錯!如果龍庭完了,我們就是死了,魂魄也無臉去見我大匈奴的各位祖先的!”當下,拔出刀來,大呼道:“來人,全部集結!”

看着左右骨都侯急得都快發瘋似的臉色,趙勝嘆了口氣道:“兩位將軍,來不及了!這裡離龍庭有二百多裡,秦軍只有一百里,你們以爲現在還能趕得上嗎!?再說了,我軍現在只有六萬餘人,而秦軍七萬,再加上秦軍有連弩相助,我們現在去救龍庭,不是送死嗎!?”

左右骨都侯聞言愣了一愣,阿胡兒急道:“那難道我們能坐視龍庭被秦軍搗毀!?”

趙勝又嘆了口氣道:“如果我們現在去救龍庭,不僅龍庭完了,我們這支王庭僅剩的精銳也會完蛋;如果不救龍庭,雖然龍庭完了,但我大匈奴至少還能保存下這六萬多精銳來,日後纔有機會東山再起。孰輕孰重,你們兩位將軍掂量下吧!”

左右骨都侯聞言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頓時傻了眼,一屁股坐了下來!

良久,右骨都侯哭喪着臉道:“仗打成這樣,馬上連龍庭都要完了,大單于回來,我們怎麼交待啊!”

趙勝面色灰敗,慨然道:“想不到這秦軍不僅戰力強悍,戰術更是毒辣、奸狡,看來真是我大匈奴的勁敵啊!你們放心,這都是我指揮上的失誤,大單于回來,我會向他請罪的!”

阿胡兒苦笑道:“部族被戮、龍庭被毀,這樣大的災難,恐怕不是軍師一個人能背得下的!既然軍師認爲我軍現在不能救龍庭,那麼現軍下一步該怎麼辦?繼續北退?”

趙勝咬牙切齒地道:“對,繼續北退,我倒要看秦軍能夠追多久!還有,現在秦軍得到了我軍大量牲畜進行補給,再加上我軍襲擊秦軍後勤糧道戰果寥寥,所以短期內秦軍仍有再戰之力,而單憑我軍已無取勝機會。爲了保護王庭的安全和全殲秦軍,我建議火速派人讓大單于停止攻打大月氏,回師漠南、截斷秦軍南歸之路。如果能夠合力將眼前的這十餘萬秦軍全殲,那麼龍庭之仇便算報了,我等也可將功贖罪!但你們目前要注意:龍庭被毀的消息要嚴密封鎖;萬一泄露,也要做好安撫工作、嚴令不得出戰!”

阿胡兒點了點頭,卻有些猶豫道:“如果請大單于回軍,那不是讓秦軍支援大月氏的目的得逞了嗎?”趙勝苦笑道:“現在我軍作戰不力,左部也沒有獲勝的消息傳來,自顧都不瑕了,還顧得上什麼大月氏呢。只能先顧全了自己,以後再說吧!”左右骨都侯俱各默然:這仗打成這個樣子,簡直是步步被動,讓他們二人顏面非常無光啊!

是日下午,雀兒湖以北三百里,龍庭東南一百八十里,漠北大河克魯倫河的一條南向支流旁,蒙恬軍大營正紮在此處。

此時,帥帳之中,蒙恬正揹着雙手,站在沙盤前沉思。忽然帳聲蹄聲隆隆,有一親兵入帳稟報道:“大將軍,李大將軍領軍前來匯合,已至帳外!”

蒙恬忙道:“噢,快請!”就在此時,有人笑道:“不用了,我自己來了!”話音落處,風塵僕僕的李信樂呵呵地邁步而入,手中還捏着一個黃澄澄的東西。

“蒙兄,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看看,這是什麼?”李信彈了彈手中東西,竟然叮噹有聲。蒙恬仔細看了看,竟是一個黃金假面,不過相貌十分兇惡,奇道:“這是何物?”

李信得意洋洋地道:“前日我領兵橫掃匈奴龍庭,殺的那是痛快啊,很多龍庭部民、騎兵,還有那個什麼巫師、薩滿,都被我一掃而空,斬首足有三萬餘級,大獲全勝!後來,在戰利品中發現這個東西,聽說是匈奴首席大薩滿祭祀他們那個什麼狗屁崑崙神用的東西!純金的,希奇吧!”

蒙恬笑道:“這破玩意有什麼希奇的,醜得要命!你不會從龍庭就巴巴地帶這玩意給我吧?”

李信不高興道:“你可真不識貨,你要我還不給你呢!這玩意可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在匈奴族中的地位十分尊崇,號稱‘與天神最近的聖物’,可是稀世之寶啊!等我回了京城,就讓陛下將他賜給我,做爲我這一生中最有價值的征戰紀念品!”

蒙恬聽這一說,有些後悔,忙道:“你給我再看看!”李信忙道:“那可不行,看到眼裡就拔不出來了!不過,我還給你帶來另一件很有價值的東西,聽說是匈奴祭天用的金魚,也是非常珍貴的,都在戰利品清單之中,你如果喜歡,就先拿着,等回了京城,請陛下賜給你就行了!”

蒙恬咧了咧嘴,道:“行了,不給就算了!說說吧,在龍庭你小子都幹了些什麼?怎麼沒將匈奴兵主力引出來!?”

李信聞言有些喪氣道:“別提了!我攻陷龍城後,將所有活人屠戮一空,還將匈奴祭天用的什麼聖壇搗了個稀巴爛,所有珍稀物品也搜了個一乾二淨!我唯恐匈奴人火氣不夠,又將匈奴十幾位單于的墓穴刨開,挫骨揚灰、棄於荒野!可以說是能做的全都做了,可是在那裡等了一天,連匈奴兵一根鳥毛都沒見着,只好前來與你匯合!”

蒙恬聞言嘆了口氣道:“這趙勝是個人物啊!在這樣的逆境下,竟然還敢忍住不出兵,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將那些怒火沖天的匈奴兵安撫下來的!”

李信哼了聲道:“這個王八蛋,是鐵了心要舔匈奴乾爹的屁股了,遲早有一天我會將他腦袋擰下來當夜壺!”蒙恬聞言苦笑一聲:“兩條計策全部落空,收穫寥寥啊!”

李信道:“蒙兄,也不算沒有收穫,至少我們斬殺匈奴部民二十餘萬,大大削弱了匈奴的戰爭潛力;而搗毀龍庭,則是在匈奴的臉上再重重打了一個耳光,大振我軍雄威。對了,下一步如何作戰,蒙兄考慮過沒有?”

“撤吧!”蒙恬淡淡地道。“啊!撤退!?”李信嚇了一跳道:“我軍現在形勢一片大好,爲何要撤?”

蒙恬遺憾地道:“我剛接到斥堠所報,在我軍東北一百多裡外的匈奴軍主力又繼續向克魯倫河一線退卻了!如果我軍繼續追趕,戰線之綿長將令我軍難以忍受,是其一;其二、再追下去,由於匈奴王庭軍主力始終避戰,我軍也難以再取得什麼戰果;第三、你考慮過沒有,目前大月氏的戰況我軍並不瞭解、匈奴左部的情況也沒有消息,萬一冒頓或匈奴取勝,揮軍漠南、截斷我軍退路和糧道,以我們擄掠的這些牲畜想要安全退回九原簡直勢比登天!禍兮福所依,福兮禍所伏,李兄,不能再冒進了,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李信聞言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是嘍,趙勝這傢伙太狡猾了,實不能不防!行了,我們立即聚將,宣佈回軍!不過,這次出師漠北,打得真不痛快!”蒙恬苦笑道:“有什麼辦法,好歹有些戰果,否則真無臉回見陛下!”李信懊悔地捶了下桌子!

……

次日,縱橫草原、如入無人之境的秦西路軍班師回營,再次越過六百里沙海向九原進發!

聞聽蒙恬決不貪功、及時回軍的消息,趙勝和左右骨都侯面面相覷,半晌方道:“作戰機敏、計謀兇狠、進退有度,蒙恬,真‘智將’也!”

果然,秦軍方至九原,就接獲緊急哨報:冒頓聞聽王庭危急,停攻大月氏,急率二十萬匈奴軍回渡千里流沙海,揮師正急趨漠南而來。

一時間,秦軍衆人無不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要不是及時回軍,糧道被斷之下,要想安返九原,恐怕勢比登天!

數日後,冒頓領大軍風塵僕僕抵達漠南,卻一頭撲了個空,雖怒火沖天,但無力南攻實力雄厚的九原,只得悻悻北返!

至此,秦主動出擊匈奴的第一次戰爭順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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