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城。
夕陽金燦燦的光輝下,整個城池彷彿罩上了一層金色的光邊,顯得神聖而雄偉。
忽地,浩翰的草原上開始吹起夜風,城頭上,旌旗隨風飄起,獵獵作響。
城上的秦軍們在風中巍然不動,戰戟如林,顯得威嚴而肅殺。
李曠站在城頭,靜靜地打量着西方的天際,眼見得天越來越暗,不禁得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又沒有收穫了,不知道陳湯他們如何了。”
陳江在一旁道:“大人放心,陳湯謹慎多謀,又有五百騎伏於小沙湖,遲早會有捷報傳來的,斷不會有事。”
“但願如此啊。”李曠點了點頭,有些後悔自己爲什麼要聽陳湯的建議坐鎮銀川。
就在這時,遠遠的草原上忽地馳來一匹奔騰的駿馬,馬上是一名威嚴的甲士,背後插着一杆火紅的大旗:這是秦軍報捷的訊號。
“報——”遠遠地,甲士便喜氣洋洋地大呼起來:“我軍大捷,快開城門。”
這一下,城頭上是聽得清清楚楚,李曠的眼睛霎那間明亮起來,一揮手:“快開城門,叫他上來。”
馬上,有人下去傳令,城門轟隆隆打開,報信的甲士急步上樓,跪倒在李曠身前,大聲道:“李大人,我們贏了。”
“是嗎,快說說。”李曠雖然一向穩重。這時也有點急了。
“是這樣,陳湯和楊大人將‘風狼’鬍匪成功誘入小沙湖伏擊圈。我軍羣起,前後夾攻,匪軍大敗,全軍覆沒。而‘獨狼’烏里臺也被陳湯追斬於三裡外的蘆葦叢中。”甲士雖然臉色非常疲憊,但說話極快。
“好,幹得漂亮。”李曠眉飛色舞起來。重重一巴掌拍在了城垛上。
“對了,我軍傷亡如何?”李曠忽地想了起來。臉色凝重起來。
“甚小,戰死者四十七騎,負傷六十三騎,匪軍前後被殲二百五十三騎,沒有俘虜。”甲士臉上很是驕傲。
李曠喜了喜,卻有些鬱悶,罵道:“這些臭小子。一個都沒有留下,拉回來祭祭旗、顯顯威風多好。”
宋健樂了:“大人,怨不得兄弟們手黑。這些都是血債累累地慣匪,死有餘辜。”
“罷了。”人都死光了,再說有什麼用?李曠問道:“那現在陳湯和楊中尉領軍在何處?”
“回大人,戰鬥於午後結束,打掃完戰場後,我軍便凱旋迴城。現在。約在城外十里處吧,大人很快就可以看見我們的旗幟了。”甲士一臉的興奮。
“太好了。”李曠一拍大手,興沖沖地道:“來人,立即傳諭全城,告訴百姓們:‘風狼’悍匪被我軍全殲,割首二百五十三騎。正凱旋迴師。還有,告訴百姓們,全到西城來迎接。”
“喏——”李曠衛隊的衛兵一下子去了好幾個,只留下了陳江和宋健。
立時間,隨着一名名報喜的騎兵驕傲而大聲的馳過大街小巷,剛剛飄起炊煙的銀川城沸騰了,無數地居民們扶老攜幼全都擁向西城而來。
這些年,居民們苦匪久矣,如今爲禍最烈的一股悍匪終於伏法,這可是讓百姓們歡欣鼓舞地大事啊。
很快。城門附近。一隻只熊熊的火把點了起來,百姓們擁擠在城門口。探着頭向城外望去,巴望着凱旋的子弟兵儘早到來。
……
浩翰的草原上,遙遠的天際,金色的晚霞中,一抹長長的黑色忽地從地平線上躍出。
大風忽起,沙塵蔽空,朦朧中,淒厲地黑色令人刺目,銳利的戰戟透露出血染的風彩,這是一隻凱旋而回的大秦勁旅。
和他們的先輩一樣,這些關中子弟這次也沒有沾污他們血液中秦人尚武的熱血。
陳湯挺直了胸膛,在狂奔的戰馬上感受着草原的漠風,剛剛熄滅地熱血又沸騰起來,忽地仰天一聲長嘯:“嗷——”
“嗷——”彷彿是頭狼的召喚,奔騰的鐵騎忽然一起長嘯起來。
草原上,霎那間一片殺氣騰騰的淒厲狼嚎聲,充斥着隱隱的金鐵之聲。
的確,在中國曆代軍旅中,也只有紀律嚴明、敢死無畏地秦軍擁有狼羣一樣的可怕特質,無法複製,不可重生。
陳湯一聲嘯完,大笑起來:“痛快,好男兒當如斯。”
楊奇在一旁也大笑道:“陳湯,今天只是小場面。想當年,我跟隨蒙毅元帥北征,動輒數萬、仍至十數萬騎撕殺,那場面,真是天地變色,日月無光。一場仗下來,伏屍百里,血流成河,那纔是真正的戰場,纔是真正鐵血男兒的驕傲。”
陳湯聽了,無限追慕地嘆氣道:“唉,恨不早生幾年。否則,定不讓前輩們專美於前。”
“呵呵……”楊奇笑道:“放心,以後還怕沒仗打嗎?”
忽地,陳湯眼睛一亮:“看,銀川城。”
楊奇擡頭一看,果然,遙遠的黑幕中,一抹巨大的身影在地平線上雄起。
城牆上下,燈火如熾,人聲嘈雜,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歡迎他們。
“哈哈,百姓們在歡迎我們。”楊奇大喜:“兄弟們,點火把,都給我精神着點。”
“好。”秦軍們士氣大振,紛紛從懷中掏出火摺子,點燃了手中的火把。
立時間,無數點火光在草原上閃起,形成了浩翰的‘星雲’。
……
銀川城下,衆人正等得心急。
忽地,城頭上有人大聲道:“看,來了。”
野外,漸漸濃重的暮氣中,忽然馳來一片無際的‘星雲’,伴隨着‘星雲’地是那隆隆地鐵蹄聲。
“來了,來了。”百姓們歡呼起來,擁擠着探頭向外觀看。
很快,一支淒厲、雄渾的黑甲勁旅彷彿從地獄中突出地魔神一般從黑夜中殺出,鐵蹄滾滾中,迅速馳近城門口。
“停步。”楊奇在前一招手,“咴——”一陣急促的戰馬長嘶聲像滾雷聲響起,五六百鐵騎霎那間一齊停住,端得是訓練有素。
“好——”百姓們大喜,大聲歡呼起來。
“列隊進城,都給我精神着點。”楊奇一看城門口擁擠了那麼多百姓,頓時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馬上,秦軍們一隊隊開始進城,當走在隊首的楊奇和陳湯出現在百姓們身前時,歡呼聲震耳欲聾的響起了。
陳湯眼睛亮了,從馬上解下一顆吡牙咧嘴的血淋淋頭顱,大聲道:“父老鄉親們,這個人頭就是‘獨狼’烏里臺。這個悍匪在銀川爲害多年,現在,終於伏法了。”
百姓們看着這顆血淋淋的人頭,頓時怒了,一片破口大罵。
其中更是有不少家人被害者,更是大哭起來,目中充血,指着烏里臺的頭顱大罵道:“你這狗賊,也有今天……”
陳湯驕傲地一揮手:“來人,將烏里臺的屍體拖將出來,掛在旗杆上示衆!”
馬上,身後有兩名騎兵牽着一匹馬走了過來,馬背上馱着一名殘屍,正是烏里臺無頭的屍體。
這一下,百姓們躁動了,怒吼一聲,衝破秦軍們的警戒線,一窩蜂搶了上來,把烏里臺的殘屍一把脫下,拳打腳踢、牙撕刀砍。
多名秦軍喝止不住,只好傻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陳湯唬了一跳,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時,李曠從城樓上走了下爲,大笑道:“楊奇,陳湯,幹得漂亮。”
“大人。”陳湯和楊奇連忙下馬讓道,後續的秦軍開始依次進城。
三人看着勢若瘋虎的百姓們,一時都有些驚悚。
很快,百姓們撒了開來,地上烏里臺的殘屍已經無影無蹤,只剩下大片的血跡和一點碎肉、斷骨,已是被百姓們亂刃分屍了,有的人則滿嘴鮮血,竟是恨得切齒、生而啖之。
李曠慨然道:“民心,不可欺也。”
陳湯和楊奇點了點頭,臉上都有些驚色。顯然,他們都沒有想到,平日溫馴非常的百姓們發起怒來竟也是這般的恐怖。
“本來我還在擔心你們,沒想到你們幹得這般漂亮。陳湯,此役你應記首功,改日,我就向太尉府呈報,記你一大功。”李曠忽地欣慰地拍了拍陳湯的肩膀,笑道。
“謝大人,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不爲自己,也要爲了這些百姓。”陳湯的眼睛熾熱起來。
“是的,我們軍人,如果只想着殺敵立功,而不想着保家衛國,那麼他就不是一個真正合格的軍人。”李曠感慨道。
“得,大人,俺是粗人,不懂那麼多,還是酒肉實在些。”楊奇笑了起來。
李曠笑道:“餓不死你,我已命營中準備酒宴,今晚管飽。”
楊奇歡呼一聲,一臉饞樣的大笑道:“太好了,好幾天沒喝上酒了,可饞死我了。”
陳湯和李曠大笑起來。
“走吧,去軍營,今晚,咱們好好喝上一頓。”李曠一揮手,宋健幾個將戰馬牽了過來。
當下,衆人紛紛上馬,鐵蹄隆隆,向着城中的軍營奔去。
百姓們,熱情地圍繞在路旁,發出山崩地裂般的歡呼聲。
這一夜,銀川城無眠,善飲者盡皆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