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省省府。夜色與燈光交錯，樹影婆娑。肅然之氣從大門開始，一直延伸至中心會議廳大樓，兩者之間的主幹道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顯然，今夜有大人物蒞臨。
曾大帥先於大人物到達會場，踏在鬆軟的紅地毯上，感覺良好。
“首長，客氣了哈，沒想到俺也能享受國賓規格。”
帶他一同赴會的是秦亮。秦亮在車上一直板着臉，神情嚴肅，此刻亦不例外，虎眼直瞪：“老實點。呆會會議結束我有話問你。”
曾大帥心裡咯噔一聲響，做賊心虛，馬上聯想到白天在商工銀行裡的“壯舉”。
後果有點嚴重，今天強吻的是首長的女兒，衆目睽睽之下辦的事，估計傳到老頭子耳朵裡，老臉掛不住。普通人早臉青鼻腫了，也就他還能胳膊腿腳完好的站在受害者面前得瑟。
秦亮悶哼着沒理會他，走在前面，帶着他走向會議室。
會議廳裡，幾個政要聚首。曾大帥的到來，中斷了進程。省長與省委書記等高官甚至不得不迴避，帶着好奇從他面前走過。
留下的，只有倆人，年紀稍長的一位電視新聞裡尋常見，漢龍國總理，田爲民。
“你就是那個奉命摸‘雞糊’，結果砌了十三幺的曾大帥？嗯，古人誠不欺我，自古英雄出少年。”
田總理微微而笑，態度隨和。
曾大帥第一次見總理，反倒多了幾分拘束，舌頭一時僵硬，忘詞。見狀，秦亮爲他解圍，在他們之間互做介紹。
四人圍着會議桌坐下。談判開始。
田總理開門見山，一半認真，一半揶揄：“不知大帥有何賜教？”
曾大帥憋了幾句，最後老實巴交的語出雷人：“田總理，戴老闆，俺是來籤21條的。”
戴老闆？21條？
“戴老闆”哭笑不得與田爲民疑惑互視。
曾大帥口裡的戴老闆就是漢龍國央行行長，姓戴，老闆二字則套自著名的軍統之首戴笠。
秦亮有點擔心，趕緊打圓場，“戴行長別見怪，這小子經常語無倫次，沒個正經的。”
“哪裡哪裡。能成爲大帥的老闆，戴某三生有幸。”
戴行長幽默細胞豐富。
隨着哈哈笑聲，氣氛趨向活躍。
田爲民適時切入正題：“不知我們的大帥準備了哪些21條啊？千萬別把我們賣嘍。”
在此之前，曾大帥預先透過正式渠道放出風聲，此來主要爲新建的大秦國謀求與漢龍國簽定一攬子貨幣協議，允許他從香港特區自由匯花旗元進入國內以及實現漢龍元在兩國銀行間的流轉、確定迴路。至於什麼21條，未曾聽說，乍聽起來像極賣國條約。
沒錯，田爲民看到的確實是賣國條約。曾大帥遞給他的一疊合約裡，白紙黑字洋洋灑灑羅列了21條，觸目驚心。
第一條，大秦國向漢龍國歸還包括野人山在內的江心
坡地區27000平方公里土地；
第二條，曾大帥要將包括果敢特區在內的五千平方公里原緬國國土永久賣給漢龍國。諾大土地作價五萬億漢龍元，相當於每平方公里10億漢龍元， 1000元一平，區內礦產等資源白送。無論從開疆拓土的角度，抑或從經濟角度看，便宜！值！只須開動印鈔機即可。而且付出的貨幣一部分留存在對方的銀行裡作外匯儲備，一部分流回國內購買商品，促進國內經濟發展。
天掉餡餅？自去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以來，東亞的主要國家，如倭國，南高麗國都主動貶值貨幣以維持出口競爭能力，唯獨漢龍國堅守貨幣穩定政策，不給東南亞各國的出口行業落井下石。其結果是內傷，國內各行業受到出口不力的拖累，發展緩慢，數據顯示，一季度的經濟增長速度十年來首次跌破10%，而此時曾大帥的21條等同向漢龍國敞開一片市場，雪中送炭。
總理與戴行長驚喜中帶憂色，表情更多由不可置信構成。
“你確定？”倆領導異口同聲。
再怎麼說，大秦國也是由曾大帥一手創建，正所謂敝帚自珍，豈容輕賤糟蹋？
曾大帥一臉的嚴肅點着頭。
“那麼，你如何保證條約的法律效力？”
戴行長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所在。畢竟曾大帥是以暴力起家，組建的新政府尚未獲得承認，合法性與穩定性難以評估，萬一反對勢力在大國的支持下反撲，屆時什麼合約都成爲浮雲，所有投入將雞飛蛋打。
“錢與槍就是保證，所以，”曾大帥很誠實，“我將自己與祖國的利益捆綁，換錢換槍。”
戴行長又問：“難道你不怕國人戳你脊樑骨？”話出口，又覺得不妥，國人，這傢伙到底算哪國？
“管它呢，”此刻，曾大帥彷彿瀟灑哥加紈絝王子靈魂附體，“反正我又不是緬族人。早賣完早回國當我的大富翁。”想了想，又補充道：“哦，差點忘了，簽字的不是我，是德衝總理。”古往今來，沒見過賣國賣得這麼歡快這麼心甘情願的，還像佔了極大的便宜一樣。
領導們笑着搖頭。別看曾大帥是個軍人，可沒缺心眼，愣是弄了個傀儡當擋箭牌。畢竟籤賣國遊戲不好玩。
現實版21條涵蓋了政治，經濟，軍事等方方面面，一言蔽之，合同簽訂之日，漢龍國多一個附庸跟班之時，甚至可以說多一個“省”。歷史版袁大頭的賣國21條與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假使這位復辟皇帝活過來，定然會心悅誠服跪求在曾大帥面前，哭喊着叫一聲祖師爺。
例如第三條，建立秦刀與漢龍元的聯繫匯率制，將貨幣的發行押注在漢龍元身上，漢龍元爲分母，秦刀以分子自居，還有第五條，規定鐵路與公路須與漢龍國合資開發建設，第八條的水電資源，十二條的油氣資源與油氣管道，十三條的漁業資源，諸如此類不一而足，能賣的幾乎全出賣了，徹底的把大秦與漢龍國捆綁在一起。日後一旦21
條公諸於世，緬族憤憤們必欲將曾大帥挫骨揚灰而後快。
田爲民的笑容漸漸消失，凝視着白紙上羅列的條款陷入沉思。事出突然且重大，非他一人所能決斷。21條利弊共存，利益巨大，弊端同樣難以估量，主要表現在國際政治上，一來必將導致與花旗國，還有天竺國的直接衝突，二來引起南盟各國的猜忌和恐懼。
權衡之後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這樣吧，老戴先批你兩百億花旗元外匯額度，只要你有錢，隨便自由進出。至於其餘的，除了第一條和最後一條，原則上均可行，但是，我們需要時間考慮。”
最後一條與國家戰略有關，作用完全媲美第一條。曾大帥提出互相開放軍港，大秦國的實兌港，毛彈棉港允許漢龍國的軍艦停靠和建立補給基地，同等條件，大秦國將以瓊島亞龍灣爲海軍基地。
該條款表面看似平等，實際上漢龍國盡佔便宜。大秦國在東亞與南洋並無利益訴求，停靠亞龍灣的影響可忽略不計，反觀漢龍國，從此將在印度洋擁有兩個補給點，對於保護日益重要的貿易航線、訓練藍水海軍乃至擊破花旗國的島鏈圍堵均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從前在漢龍國服役時，曾大帥時常與戰友談起國家崛起的議題，不止一次對花旗國遍佈全球的據點豔羨。今天他總算有能力爲祖國創造一個新局面，然而，讓他無法理解的是，總理居然點名拒絕了，拒絕一個心悅誠服投靠的鐵桿小兄弟。
他還想說些什麼，秦亮暗下踢了他一腳，拼命使眼色。事關重大，緊繫兩國的未來，乃至影響世界格局，絕非三言兩語就能拍板。
會議隨之進入無營養階段，話題轉到緬國內戰，曾大帥很無聊地爲領導們講故事，從炸沉花旗國兩棲登陸艦“塔拉瓦”號開始，到大鬧暹羅國，借刀殺人幹掉花旗國位於清邁的基地，再到如何正和緬北資源，然後密支那戰役，蠻德勒戰役，一直到席捲全緬，大秦呱呱墜地。說者天花亂墜，聽衆感慨唏噓。
並非單純的講故事那麼簡單，秦亮有深意，有意讓曾大帥通過述說經歷加深總理對他的進一步認識，好方便以後交往。
會議曲終人散。
田爲民與戴行長坐車離開省府。車內，戴行長問：“總理真的打算批200億花旗刀額度給他？他哪裡來那麼多秘密外匯？”
“既然他囊中羞澀，批給他又何妨？”
戴老闆不相信他有那麼多錢，田爲民同樣。
或許曾大帥從緬國國庫裡搶了不少花旗元資產，可是花旗元的匯轉必須通過花旗國央行，而花旗國早就以非法政府爲藉口，凍結了緬國的一切海外賬戶，曾大帥能用的外匯，只有不爲外界所知的。
戴老闆又問：“那，21條？”
車剛好駛出省府大門，透過車外倒後鏡能看見秦亮與曾大帥的座駕，田爲民掃一眼，悠悠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願天佑我漢龍。等主席與中央政治局來決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