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之夜,註定是個不眠夜。小小中業島扣人心絃。
已是凌晨2點多,中南海,國家主席辦公室燈火徹夜通明,中央大佬們齊聚一堂,主席、總理、人大代表委員長、國防部部長以及2名軍委會成員,圍着一張南洋地圖品頭論足。
一個小時前,駐紮南洋渚碧礁的部隊通過衛星電話越級報告,說中業島方向炮聲大作。
首長們大爲火光,曾大帥那傢伙居然動用艦炮強攻,展示負無窮的政治智慧。
“老秦,曾大帥到底怎麼與你說的?”
衛星電話信號極其糟糕,渚碧礁來電再次中斷。苦等消息無果,主席有些不耐煩,只好向秦亮詢問。中央對秦亮的處分尚未正式下達,他仍舊身居軍委委員之職。因爲肇事者與他的關係特殊,特意請他過來參加會議。
秦亮搖頭表示一無所知。他也納悶,從曾大帥一直以來的表現來看,按說絕非魯莽之徒。今夜的炮擊讓他大跌眼鏡。
田爲民道:“情況應該在可控範圍內,既然渚碧礁無法收發電報,那麼中業島的情況肯定亦如此。我想,到目前爲止,菲國高層仍舊兩眼一抹黑。”
渚碧礁駐軍證實受到嚴重的電磁壓制,收發報失靈。據推測是“中業島號”的傑作。
沉默,辦公室內安靜得能聽清一根針掉落地板的聲音。
鈴——!
桌面電話突然響起,敲擊人心。數道目光齊唰唰投過去。
主席迅速拿起話筒。
通了,又聽到渚碧礁駐軍排長的聲音。
什麼?!菲軍求救?
漸漸地,主席眉頭舒展,嘴角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好,辛苦了。命令你部暫時按兵待命。”
掛掉電話,一號首長的神色已然轉變,變得柔和。
“主席,好消息?”
田爲民試探發問。
主席淡淡笑道:“無賴還得無賴治。菲國遇上剋星了。”
啥?
衆人一頭霧水。
“炮聲停止了。渚碧礁收到菲軍求救電報,電報上說他們受到一股強大的海盜襲擊,危在旦夕,懇請附近的軍事力量給予援手。”
辦公室內,爆發一陣笑聲。南洋的海盜瘋了?奪島自困?分明是南洋艦隊的善後伎倆——爲自己武力奪島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悠悠衆口。
“老秦,想不到你女婿還真幽默。噁心菲國一把,娛樂咱一把。”
“咳咳,”對於田爲民的揶揄,秦亮報以尷尬的苦笑。今天初三了,女兒大婚之日,女婿另有其人,非曾大帥。
主席無覺,繼續道:“南洋艦隊的陳上尉與渚碧礁守軍聯繫,希望我們派人接收中業島。你們認爲如何?”
蘇汗青先發表意見:“中業島起火,非我國所願,但是事情既然已發生,我們唯有積極面對,爭取事態向着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收復中業島勢在必行,但是目前出手,痕跡太明顯,非常被動。”事態緊急,蘇汗青風塵僕僕,從三亞勸說曾大帥歸來直接與會。
“蘇部長說得對。”田爲民贊同他的意見,“中業島上有大秦陸戰隊守着應暫時無憂。現在最要緊的是發表嚴正聲明,重申中業島乃我國固有領土,嚴禁任何人在我國領土內挑起戰火,否則後果自負。同時以保護領土爲由,派軍艦輪流巡弋中業島嚇阻菲國前來找麻煩的念頭,等輿論淡忘,我們再低調登島。”
“英雄所見略同。”主席豎起大拇指。“既達到收復領土的目的,又避免過度刺激南盟諸國的被動。一舉兩得。”說着看見人大委員長萬鵬若有所思樣,問:“老萬,你有什麼想法?”
萬鵬神色嚴肅:“或許是我杞人憂天。總體而言此事弊大於利。暫且不論隨後的外交爭端和花旗國介入造成的惡劣局勢。我所顧慮的是與大秦的合作。我們一直以大秦爲全方位戰略合作伙伴,今天曾大帥的一意孤行提醒了我們,他的出色才能決定了他並非一個唯唯諾諾之輩。背叛倒無須擔心,不過,自以爲是的過激之舉造成的傷害往往比背叛更嚴重。年輕人血氣方剛,行事稍顯輕佻,此番若遷就就等於縱容,下回不知又會揹着我們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一番大道理說出了衆人內心深處的隱憂。
“嗯,此子才華橫溢,耍得花旗國團團轉,兩頭起火。”田爲民補充,“有時候我都擔心他玩出火。確實有必要幫他長點教訓,敲敲警鐘。”
秦亮猶豫着正想說些什麼,響起敲門聲。
主席秘書走進來。
“主席,曾大帥一行乘坐直升機降落機場加油,南寧軍分區請示,是否放行?”
三個小時前,瓊島陵水機場發現一架即將交付給南洋艦隊的直8直升機強行起飛,經向榆林基地核查,判斷爲曾大帥“潛逃”。
萬鵬道
:“主席,爲小懲大誡計,我建議立刻‘護送’他出境。除此外,凍結每季度的鉅額土地撥款,暫停跨行結算,必須讓他感覺到我們的憤怒。希望他痛定思痛,反省錯誤。這樣有利於他的成長。”
秦亮急了,道:“主席,能否等過了今天再說?我,我可以爲他擔保。”
萬鵬不滿道:“秦將軍,曾大帥的乖張行爲,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秦亮打斷他,簡單陳述一句:“我女兒今天結婚。”
結婚?!秦傾卿結婚?!新郎誰?曾大帥?
“不是,是佟無忌。婚禮在蓉城舉行。”答案石破天驚。
如今的漢龍國,曾大帥與秦傾卿的戀情可謂家喻戶曉,海嘯捨命相救的轟轟烈烈更是傳得繪聲繪色,膾炙人口。都以爲這對金童玉女天合之作,怎麼轉眼上演勞燕分飛?
主席沉吟一會,嘆息一聲,“看他的造化了。”然後對秘書吩咐:“給他開闢一條綠色通道吧,省得他以後埋怨我們這幫老頭子不近人情。”
南寧軍區空軍機場。一架直升機打出強烈的氣流,轟鳴聲中緩緩上升,越飛越高,漸高漸遠,融入重重黑幕。
“大帥,收到貴陽機場的導航,貴陽天氣適合起降。”
飛機上,駕駛員驚喜地向曾大帥彙報。
接報,曾大帥只是淡淡回一句知道了,臉上的凝重與急切絲毫未減。
從陵水機場偷偷摸摸出來,在南寧加油耽擱了一個小時,幸好中央體諒,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相反,還予以襄助。
中央的態度表明中業島戰役順利,一切按預想軌跡運行。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中業島,小菜一碟,一個小時拿下正常,超過則是本身戰鬥力的問題。
曾大帥對南洋艦隊充滿信心,內心的焦慮全部集中在一道身着潔白婚紗的倩影上。
“能按時到蓉城嗎?”
相同一個問題問了第8遍。駕駛員心裡犯嘀咕:這得看老天爺的脾氣了。可嘴上不敢這麼說,“大帥放心,9點鐘前我們一定能降落蓉城。”
隨行的餘責成小心翼翼勸道:“大帥,還有好幾個小時,安心睡一會吧。到時,弟兄們幫你擋住那王八蛋,大帥只管抱走新娘。”
“對,對,對!”獵人王等起鬨,義憤填膺狀。
曾大帥搖頭,“心裡難受,兩頭牽掛。奶奶的,還有那個黃辣椒嗎?”
“瓊州的黃燈籠椒能辣死人,大帥你少吃點。”餘則成邊說邊拿出一塊黃色的辣椒幹放在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裡。辣椒幹是南洋艦隊出海的必備蔬菜之一,今夜成了曾大帥煩躁時的零食。前幾個小時,他啃掉的辣椒幹幾乎有一整個。一夜之間完成從聞辣色變到借辣澆愁的偉大過程。
南寧至貴陽,直升機飛行兩個來小時,曾大帥又“消滅”5塊辣椒幹。飛機降落加油,機場導航發來一條好消息:蓉城天氣晴朗。
等候起飛期間,曾大帥打開手機,收到一條短信,蘇夢柳的短信。迅速點開,只有區區幾個字:8點半,天府廣場。
黎明的曙光宣告新一天的開始,撒播希望。然而秦傾卿感受不到這種感覺,穿着潔白婚紗,打扮靚麗,置身於寬敞華氣的天府廣場,形如木偶人,任由清晨的寒風刺骨,任由身旁情深款款的新浪牽手漫行。
從電視臺請來的專業攝影組圍着她轉,親友們圍着她轉,彷彿要將這對新人人生最重要的一天全程記錄下來。
“傾卿,這邊,笑一個!”是王昭君,拿着相機,搶在她前方爲她拍照。
蓉城歷史悠久,天府廣場舊址是皇城所在。蓉城新人結婚,例行公事要到天府廣場取景留念,寓意沾點貴氣。
秦傾卿一早便被三十多輛豪華禮車接出門,8點半準時到達天府廣場,又是攝影,又是錄像。迎親陣容鼎盛壯觀,新郎佟無忌大手筆,包機包住請老家的親朋好友過來助陣,有軍官,有高官,還有太子黨和商界名流。
秦傾卿心不在焉,在伴娘的提醒下才回過神來,勉強對着鏡頭擠出一絲笑容。即便傷感愁容,仍然難擋她那沉魚落雁之姿。一顰一笑,全場爲之傾倒,豔羨迷醉有之,歎爲觀止有之。
拍了一會。王昭君心疼女兒,取來一條純白狐裘,披在她身上,順便小聲安慰:“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放鬆一點。媽媽相信,無忌會好好照顧你的,讓你幸福。”
“媽,爸爸什麼時候來?”小美女撫弄着胸前五光十色的貝殼項鍊,問非所聽。
提起秦亮,王昭君一陣怨氣,“他說有重要會議,趕下午的飛機,估計很晚纔到。”
“沒關係的,今晚的婚宴再晚也要等岳父到場。”佟無忌刻意討好他的新娘,還有岳母。
美女黯然,俏臉掛着濃郁的哀傷,芳心在滴血,在呼喚:帥哥哥,你會來
嗎?爸爸,你一定要帶他來啊!
“傾卿,天氣冷。上車,我們去下一個景點。”佟無忌張開臂彎,想摟着她的纖腰,誰知她伸手擋住。
“我,我還想在這吹吹風。”
佟無忌尷尬點頭。忍吧,再忍一個白天,到了晚上,洞房花燭玉體橫陳之時,過去所有的忍讓都會得到豐厚的回報。想起潔白婚紗下粉白豐滿的嬌軀,想起奪走曾大帥的女人,莫名悸動,對夜色充滿渴望……
北風輕輕掃過,髮絲飄飄,裙帶飄飄,悲涼逆襲。她想哭,縱聲痛哭,可惜少了那個熟悉而溫暖的胸懷,那個曾經容納她恣意撒嬌的胸懷。
節日期間,廣場廣播放着喜慶的歌曲營造氣氛,忽然中斷,插播臨時新聞。
秦傾卿開始沒留意,聽到人們發出歡呼,才稍稍凝神傾聽,是電臺廣播。
“……南洋艦隊見義勇爲,登上中業島消滅海盜,勇救菲國難民……各位聽衆請記住,這是曾大帥給我們的新年賀禮……”
南洋艦隊?是帥哥哥的南洋的艦隊!
凡是聽到與曾大帥有關的,小美女總會流露出短暫的驚喜,或許久違了他的信息,乍聽之下,喜從口出。
王昭君注意到佟無忌臉部肌肉一陣抽動,於是扶着女兒的手臂打圓場,“那個薄情絕義之人,提他作甚?傾卿,上車,我們繼續下一個景點。”
秦傾卿木然站着,淚水簌簌順着俏臉流淌:帥哥哥真的不會來了,在他心裡,打仗,遠比我重要。什麼愛德華八世,什麼愛美人拋棄江山,原來都是騙傾卿的,恨死你,恨死你……
“哎喲,瞧你高興的,好了,傾卿,上車吧。”王昭君極力在衆人面前替女兒掩飾。
秦傾卿惘然,糊里糊塗被擁向婚車。
“突突突…….”高空中,直升機飛翔,轟鳴噪音漸行漸近,顯示其正靠近。
秦傾卿走到婚車旁,車門已經爲她打開。
“她要在我們頭頂上降落嗎?”
伴娘的驚訝表情喚醒了秦傾卿。
順着伴娘的目光,擡頭,數百米高空,一架直升機斜斜下降,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低了,越來越低,越來越清晰。迷彩色的機身印着的一塊圖案是那樣的醒目,搶眼——黑底紅字。
芳心狂跳,睜大眼睛緊盯,看清了,看清了,天可憐見,秦字,紅色的秦字,千真萬確的秦字!
黑底紅秦。她與他熬夜聯袂設計的大秦國國旗。
帥哥哥,是你嗎?
紅脣輕顫,美目噙淚。幸福來得是那樣突然,毫無徵兆,她掙扎着推開新郎的勸阻,纖手護着長裙慢慢向前走,堅強捲入直升機製造的強烈下洗氣流,向着夢境走去。
直升機距離地面尚有十數米,只見機艙艙門急匆匆從里拉開,那張魂牽夢繞的臉龐赫然出現,是她的帥哥哥,消瘦,憔悴。
她停住腳步,淚眼朦朧,癡愣愣。他,海軍裝,與自己一樣,全身白色,潔白無暇,彷彿少女時代夢裡的白馬王子。啊?不要——
尖叫,爲他那亡命一跳關懷的驚叫。但是他身手矯健敏捷,從數米高落下,就地一滾,然後起身狂奔,衝至她身邊,她眼前。
世界彷彿消失,只剩下她與他,四目相對,一個淚流滿臉,一個濃情四溢。
擁抱,他突然將她擁抱入懷,緊緊抱着。
哇!終於迴歸那個溫暖的胸懷,她放任長期積累的委屈爆發,哭得梨花帶雨。
他萬分欣慰,她的心還是屬於他的,掛在粉嫩頸脖上的貝殼項鍊就是明證——他親自採選,製造,並親手爲她佩戴的禮物。
“曾大帥,混蛋!放開她,傾卿是我的妻子!”
有人歡喜有人恨。此刻,佟無忌咬牙切齒,衆目睽睽之下,可惡的傢伙居然摟着他的新娘。如果手上有一支槍,他一定毫不猶豫瞄準曾大帥的腦門扣發。只是願望難成,甚至連靠近的機會都是一種奢望。幾個凶神惡煞的保鏢如鐵塔,截住他,強行將他架空,又如長城,擋住所有人,包括焦急似救火的王昭君。
直升機旋轉翼的噪音掩蓋所有聲音,曾大帥只看見憤怒與痛恨,目光掃過暴怒源泉,停在王昭君身上,她眼裡分明閃爍着對他的責難。
那又如何?天地間,六合內,我是她的唯一!豪氣頓生,“我要帶着你,天涯海角!”來自肺腑的宣言,附在她耳邊的真情流露。語畢,一把抱起她,轉身,毅然走向直升機,留下驚世駭俗傳說。
直升機起飛,高高升起,天高雲淡自由翱翔。
演的哪一齣?山大王搶新娘?!衆人面面相覷,焦點漸漸集中向受害者——孤獨的新郎。
“是曾大帥!”
面面相覷的迎親隊伍裡,電視臺攝影師突然高聲冒出一句,引起譁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