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化險
初夏的一天，一個日本兵駕駛一輛挎鬥摩托車來到趙家莊，維持會會長趙常善急急忙忙出來迎接。
趙常善點頭哈腰地說：太君，您大老遠地來，很辛苦，趕緊進屋裡歇歇，喝點兒水吧。
日報兵說：川上中佐請你和警察所劉長貴馬上到縣城去開會，我地不下車了，等着你們，快快地。
趙長善招呼一個小漢奸說：趕緊去警察所，把劉所長請來。
劉長貴急忙跑來，問道：會長，什麼事？
趙常善說：這不，川上中佐派人通知，讓我們倆馬上到縣城開會。
劉長貴說：那就走吧。
二人上了摩托，趙常善告訴小漢奸說：你想着告訴你三嫂一聲，開完會我就回來。
趙常善和劉長貴來到縣城日軍守備大隊司令部，劉長貴在門前喊道：報告！
川上靖一說：進來！
二人進來站到川上靖一的面前。一起鞠躬，齊聲說：太君好。
川上靖一問：你們兩個就是趙常善和劉長貴？
二人答道：嗨伊！
川上靖一喊：來人！
幾個日本兵闖了進來，川上靖一指着劉長貴和趙常善命令道：把他們兩個押到刑訊室，用皮鞭子伺候！
二人跪地大喊：太君，你地誤會了，我們沒犯什麼事兒呀。
幾個鬼子不由分說把二人架到刑訊室，扒掉了衣服，綁到了老虎凳上。二人大喊冤枉。鬼子兵二話不說，掄起鞭子一頓暴抽。直抽得二人像殺豬一樣，叫喚得都差了聲。
川上靖一來到刑訊室，惡狠狠地問道：你們村子隱藏的抗匪找到了嗎？
二人委屈地說：太君，冤枉啊，咱們倆實在是沒發現有抗匪啊。
川上靖一罵道：巴嘎！你們村子的情況十分可疑，一定隱藏着頑固的抗匪，或者說你們兩個就是抗匪。你們說，三個偵緝隊員負責你們村子的夜間巡邏監控，結果卻無影無蹤地消失了。春天皇軍圍剿西山的抗匪，讓你們村送彈藥，結果送不上去貽誤了戰機，回來查驗還少了四箱子彈。你們該當何罪？給我狠狠打！
又是一陣子狠抽。兩人被打得的皮開肉綻，渾身上下都是血，叫喚聲也有氣無力，越來越小了。
川上靖一看看火候差不離了：好了，把他們架到司令部。
鬼子兵把他們二人扔到守備隊司令部的地上。二人像狗一樣，爬了起來，半跪半坐在地上，喊着：冤枉啊，實在是冤枉啊。
川上靖一問道：你們地，良心大大地壞了。你們說，村子裡誰家有通匪地可能？
劉長貴諾諾地說：村子裡要有人通匪的話，就是那幾個獵戶有條件。他們經常上山打獵，有機會和抗匪聯繫。其餘都是農戶，除了每年秋季上山採山貨以外，基本不上山。
趙常善說：太君，我是有啥說啥。我們村的自衛隊對各家各戶看管的很嚴，我們到各家都去了，沒有看出什麼破綻。只是有一個情況引起我的猜疑。
川上靖一問：什麼情況？
趙常善說：村子坎上的老趙頭兒家裡一共5口人，他有3個孫子孫女，最近一段生活條件似乎有了改善，上次皇軍進村大搜查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家還添了一匹棗紅馬。這個棗紅馬長得很像皇軍的軍馬，很優秀。按理說，單靠上山打獵掙一匹馬錢是很難的，尤其是皇軍的軍馬，有錢也買不來呀。另外，老趙頭的兩個孫子也參與了往西山皇軍陣地送彈藥的活兒，所以我懷疑……是他們把這四箱子彈送給了抗匪。
川上靖一說：遙希，這個情況很重要。來人！
一個衛兵進來。川上靖一說：你去把偵緝隊侯隊長找來。
衛兵說：嗨伊！
侯佔山來了以後說：太君，您找我……
侯佔山看到趙常善、劉長貴二人被打得皮開肉綻，頓時戰戰兢兢起來，像一條哈巴狗一樣。
侯佔山問道：太君，您找我有事？
川上靖一說：你明天去把他們村子坎上的老趙頭兒抓來，調查一下添了一匹棗紅馬的事情和他的兩個孫子送彈藥的情況。
川上靖一對劉長貴和趙常善說：今天打了你們兩個，是我誤會了，向你們道歉。我讓參謀安排醫院給你們治療。
趙常善、劉長貴二人趕緊爬起來鞠躬說：謝太君，謝太君。
第二天的一大早，偵緝隊隊長侯佔山帶着幾個隊員，乘坐大卡車，咋咋呼呼地來到趙家莊爺爺家裡。一個隊員敲了大門：開門！
爺爺正帶領孫子們在家裡幹活兒，還沒等隱蔽起來，偵緝隊就來敲門了。
爺爺打開門一看，馬上笑臉相迎地說：各位長官請進。
侯佔山領着幾個人大大咧咧地就來到了院子裡。
爺爺說：各位長官今天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哪。
侯佔山來到馬廄說：你的棗紅馬是什麼時候買的呀？
爺爺說：那不是買的，是皇軍給的。
侯佔山說：什麼？還有這麼好的事兒嗎
？說！是哪個皇軍給的？
爺爺說：是這樣。去年的臘月前兒，我們全家上山打獵。回來的路上，發現一個皇軍軍官渾身是傷，躺在地上昏死過去了。他身旁站着一匹棗紅馬。我們就趕緊把他扶到爬犁上，給送到縣城醫院去了。他出於感激，硬是把這匹棗紅馬送給我們了，不要都不行啊。
侯佔山問：那個太君叫什麼名字？
爺爺轉過身喊道：小順子，那個太君叫什麼郎？
小順子說：叫平野次郎。
爺爺說：對，叫平野次郎。
侯佔山說：他是皇軍哪個部隊的啊？
爺爺說：他好像是個郎中，給人看病的。
侯佔山說：那樣吧，今天你和你的兩個孫子跟我們走一趟，去見一見那個平野次郎太君。如果是真事兒，你就飛黃騰達了。如果是假事兒，你們可就回不來了。
爺爺說：可以，可以。現在就走嗎？
候佔山說：現在就走。
爺爺喊道：走啊，虎娃、小順子。
一行人都上了大卡車，奶奶和小蓮子急忙趕到車前，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大卡車向縣城駛去。
來到了湯縣日軍守備隊司令部。侯佔山進屋，顧不上順着臉流淌的汗水，摘下帽子。點頭哈腰地向川上靖一彙報說：太君，我把老趙頭和他的兩個孫子帶來了。
川上靖一說：怎麼說的？
侯佔山說：他們說，那匹馬是一個叫平野次郎的皇軍給的，不是買的。
川上靖一說：立即把他們帶上來。
侯佔山一拍手，兩個偵緝隊員就把爺爺和虎娃、小順子帶了進來。
川上靖一立即起身圍着爺爺和虎娃、小順子轉了兩圈兒，眼睛透着眼鏡片上下打量着爺仨。又拿起戰刀，刀尖指着爺爺的喉嚨。
川上靖一厲聲問道：你的棗紅馬是從哪裡來的？
爺爺回答說：是縣城軍醫院平野次郎太君送給我的。
川上靖一說：你地大大地說謊，死了死了地！
爺爺說：你這裡有電話，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川上靖一又問虎娃和小順子：今年春天皇軍在圍剿西山抗匪的時候，你們把子彈送到哪去了？
虎娃說：太君，當時打仗很嚇人，我們兩個小孩兒被所長逼迫，讓一個警察壓着我們倆，非讓我們每個人背兩箱子彈，100斤吶，死沉死沉的，我們走得慢，但我們還是不顧死活地往山上蹬，結果離皇軍陣地不遠的地方被紅鬍子發現了，他們就開槍打我們，那個警察立馬就嚇跑了。不信你看看我腿上的槍傷。
虎娃說着挽起了褲腿子讓川上靖一看大腿上的槍傷的疤痕。我中槍後，就走不動了，我們兩個膽子又小，又沒有力氣，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還沒有爬到地方，你們皇軍就撤了。紅鬍子發現我們兩個後，跑過來幾個人把我們兩個暴打了一頓，最後他們也急着撤，就把我們放了。還說，如果再當漢奸，就殺了我們。
川上靖一疑惑地收起戰刀，一臉怒氣地立即拿起電話問：縣城軍醫院嗎？請找院長。
對方回答：我就是。
川上靖一問：你們醫院有沒有平野次郎這個軍醫。
院長回答說：鄙人就叫平野次郎。
川上靖一趕緊說：實在對不起，我只知道您的家族姓氏，不知您的名字。請您稍等，我立刻親自登門拜訪。
川上靖一帶着偵緝隊的五個人，押着爺爺、虎娃、小順子立即趕到縣城醫院。
川上靖一讓偵緝隊員把爺爺他們留在走廊裡。獨自一人來到院長室，院長平野次郎正在恭候。
院長平野次郎術後恢復得比較快。他的長相白淨、和善、沉穩、睿智，中等個子，不胖不瘦，身材勻稱，帶個近視眼鏡，很有文化素養。單就長相來說與日軍軍官實在是掛不上號，但如果說他是個學者倒是令人感到十分的貼切。
平野說：歡迎川上中佐來醫院指導。
川上靖一說：不好意思，來湯縣以來，戰事緊張，一直沒有到醫院看看。
平野說：可以理解。
川上靖一問：聽說您在今年一月期間，親自參加了圍剿抗匪的戰鬥，在戰鬥中負了傷？
平野說：事情過去幾個月了，中佐如此關心，平野不勝感激。
川上靖一問：那你的脫險經歷一定是很驚險吧？
平野說：是的，當初多虧兩位中國老人帶着孩子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事後，我煞費苦心地尋找他們，都沒有結果。
川上靖一說：那你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嗎？
平野說：記得。
川上靖一問道：那他們叫什麼名字？
平野回答：唉，他們把我送到醫院的時候，我是半昏迷狀態，一個同事們問了他們的名字和住處，但當時急於搶救我，一忙活就給忘記了，現在我還在內疚啊。這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中國有句古話，叫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現在連人都沒有找到，怎麼報答啊。
川上
靖一說：那個長者叫趙常有，聽說你當時給了他一匹棗紅馬，那不是報恩了嗎。
平野說：對，是姓趙。中佐，我這條命每年可以救活幾百條人的性命，一匹馬何足掛齒啊。
川上靖一說：平野君，今天我把這位長者找到，而且請來了，你想認他嗎？
平野說：想啊，太想了。
川上靖一一拍手，兩個偵緝隊員開門，爺爺和虎娃、小順子出現在平野的面前。平野一見，立刻迎上去，與爺爺擁抱在一起。
平野摘下眼鏡，一邊擦拭激動的淚花，一邊說：遙希，感謝川上君把你送到我的身邊來。
爺爺平平淡淡地說：是的，應當感謝他。
突然，平野預感到什麼。平野問：川上君，這位長者你是怎麼找到的？
川上靖一尷尬至極，只好和盤托出。
川上靖一說：不好意思，趙家莊維持會說這位長者家裡新添了一匹棗紅馬，樣子很像是我們的軍馬，引起了我的懷疑，結果是誤會了。
平野說：這回中佐先生還會懷疑我的救命恩人嗎？
川上靖一趕緊說：不會了，不會了。
川上靖一在爺爺面前立正說：老人家，剛纔有失禮之處，請您原諒。
川上靖一說完，向爺爺鞠躬後，就要退出。
平野說：等等，川上君，趙大哥和孩子們大仁大義，冒着生命危險挽救了一個日本關東軍軍官的性命，這是生動的日滿親善。我們日本有一句話說：給別人的恩惠要丟進水裡，自己接受的恩惠要刻在石頭上。我建議應當予以表彰、宣揚。今天是你幫助我找到了救命恩人，我要留一個紀念。
平野喊過來一個同事，興奮地告訴他們，我們的川上中佐幫助我找到了救命恩人，這個人就是這位長者。
平野說着找來一位有照相機的日本人：來，來，拜託你給我們照一張合影。
平野特意穿上少佐軍服，立馬和川上靖一、爺爺、虎娃和小順子照了一張合影。
送走了川上靖一，平野急匆匆趕回院長室。說：大哥，今天你們三位就住到我的家裡。
爺爺說：我們施恩不圖報，院長就不必多心了。
平野說：不，不，今後我稱呼您大哥。您就稱呼我平野，或者叫老弟。今天你們必須到我的家裡，嚐嚐日本的料理和清酒。
爺爺說：老弟呀，咱們相處的日子長着呢。今天不是川上太君弄誤會了嗎，你嫂子和我的孫女在家還擔心呢。我的想法是，讓這兩個孩子回家，向他奶奶報個平安，我到你家認認門。
平野說：也好，不能讓嫂子掛念。
翌日清晨，平野攜夫人和兩個孩子把爺爺送出家門，一輛轎車等在門口。
平野說：大哥，昨天晚間我們聊得很開心，哪天我去您的府上拜訪，也希望您經常帶着家人來我的家裡做客。
爺爺說：好啊，平野老弟，我和家人等着您，我帶着您進山打獵，吃地道的中國東北飛龍火鍋。可別忘了帶弟妹和孩子呀。
平野說：好的，好的。大哥，忘記問您了。在這個可惡的戰爭期間有人難爲您嗎？
爺爺說：沒有，沒有。
平野說：如果有人難爲您，包括日本人，您就告訴我，或者打發孩子來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助你們。
爺爺乘坐平野的轎車回到家。日本兵福間一夫打開後備箱，拿出兩大箱日本魚罐頭、一麻袋大米、兩袋白麪，還有一個精巧的禮品盒，都交給了爺爺。爺爺推遲不收。
福間一夫說：大爺，我叫福間，是院長的衛兵。院長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您。您地不收，我地挨罰。
爺爺說：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回去替我謝謝平野院長。
福間一夫說：撒由那拉！
爺爺歸來，全家人鬆了一口氣。虎娃打開那個精巧的禮品盒，原來是一張大幅照片和一塊精美的懷錶。三個孩子都爭搶着看看。
爺爺說：懷錶是好東西，殺鬼子用得上。
虎娃說：他特意穿上軍服會上川上靖一照合影是什麼意思？
爺爺說：你知道嗎？他是好意，他是想用這張合影給咱們當保護傘，今後如果遇到鬼子漢奸難爲咱們，咱們可以用它抵擋一陣子。其他的東西咱們也不必要藏了，罐頭箱子、面袋子和麻袋上都有日文，和這張照片一樣，也是咱們這個小根據地的保護傘，就放在面上吧。
虎娃說:爺爺您知道嗎？我和小順子已經認出來了，那個川上靖一真是平頂山慘案的元兇，還是總指揮。
小順子說：昨天我看到他就認出來了，沒錯，就是把他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他來。
爺爺問：什麼？他媽地真是那個元兇。好啊，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啊。好，咱們今天也算是收穫不小，得了個靠山，還查到了一個大仇人，真乃天意呀。你們幾個繼續抓緊練功，我可以斷言，這個川上靖一一定會死在你們兩個人的手上。
（明早7點之前更新的章節是《密戰殲敵》、《黑熊滅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