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到了早晚，山裡的氣候又變得涼了起來。
晚間，師長帶領虎娃、小順子、小蓮子、長海從營地回到爺爺家裡。
師長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師長說“今天，我給聯絡站和特戰排開個會，要辦三件事情。一個是自從小狗剩兒送出日軍地下通訊網人員名單後，我就通過已經被營救出來的18名地下人員和沒有暴露的地下人員暗中展開了調查。調查的結果是，小川次郎麾下的湯縣日軍地下通訊網人員果然是99人。其中，已經擔任漢奸角色，在大庭廣衆面前從事漢奸活動的人員有23人；表面是老實巴交的老百姓，但願意找日本人當靠山，暗中爲日本人服務的有35人；其餘41個人是有的維持會會長爲了吃空餉，虛報的人員，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日軍地下通訊網人員，也沒有從事過漢奸活動。目前，最危險的人員是願意找日本人當靠山，暗中爲日本人服務的這35個人。對這35個人採取什麼樣的政策和措施，一直是我處心積慮的事情。”
爺爺說：“我看這個事兒，應該這麼看。這35個人現在還不能叫做漢奸，也不能叫做安分的中國人。他們是一腳門裡，一腳門外，處在漢奸的邊緣，有了時機和條件就會成爲漢奸。我看這個時候，就敲打他們一下子，提出警告，如果當漢奸，就殺了他。”
付麗梅說：“我看大爺說得對，仁至義盡，有理、有力、有節。”
奶奶說：“我同意這個說法，有罪惡的就殺，想當漢奸的就警告他，給他嚇回去。”
爺爺頓時笑了起來：“太操蛋了，我說你這個老太婆，生活經歷再多也不能用在這上啊。”
奶奶急了：“我說你這個人咋這樣啊，我這是在會上發言，你咋淨往歪地方琢磨呢。我看透了，東北軍的男人吶，除了師長以外，我看沒幾個正經人。”
師長也被爺爺奶奶的對話逗樂了。趕緊說：“有孩子們在跟前兒，老兩口子就不鬥嘴啦。大哥也是話兒趕話兒，開個玩笑唄，嫂子別生氣。”
爺爺說：“好，好，老太婆，你繼續說，怎麼給嚇回去。”
奶奶白了爺爺一眼，說道：“就說，你起碼要對老婆孩子負責，否則抗聯就要採取行動啦。”
趙長海說：“我看不如先殺一個在面上嘚嘚瑟瑟的漢奸，用這個漢奸的下場警告他們。”
師長說：“長海說得好，先殺個罪大惡極的、有影響面的漢奸，然後再去警告他們。”
小蓮子一聽，眼睛亮了，站起來問道：“師長，那咱們先殺誰？”
奶奶一拍小蓮子的手臂，說道：“姑娘家家的，別一聽說殺人就樂顛餡兒了，坐下。”
虎娃說：“我看要殺就先殺馬宏財。據瞭解，馬宏財原來是偵緝隊的小隊副，多次參與圍剿抗聯活動，在他爸被鬼子槍走火打死以後，沒臉沒皮地，還是繼續賣身投靠，與小川次郎好得像一個人似的，兩個人都睡他的小媽，小川次郎調他回家裡主持家業，擔任鄉維持會會長，還給他們鄉自衛隊撥了兩挺輕機槍和20支德國造駁殼槍，平時趾高氣昂，橫行鄉里，魚肉百姓，馬宏財已經是死心塌地的鐵桿兒漢奸了。”
楊師長說：“那咱們就先殺馬宏財，同時把兩挺輕機槍和20支德國造駁殼槍都拿下，這個任務就由特戰排負責了。關於對35個人的警告問題，我看就採取暗中送信的方式就可以了。大嫂和付麗梅同志負責寫信，特戰排負責送信。大家看，怎麼樣？”
大家紛紛說：“師長，挺好，沒意見。”
師長繼續說道：“今天會議的第二件事情就是向你們宣佈一個決定。爲保存實力，迎接抗日戰爭的最後勝利，東北抗日聯軍接到上級指示，主力部隊轉移到蘇聯進行整訓，只留下小股部隊在東北地區開展情報工作和遊擊活動。師部已經決定，大哥、大嫂、付麗梅和虎娃、長海、王玉梅你們六個人留下堅持鬥爭，小順子和小蓮子以及特戰排其餘年輕的戰士一律轉移到蘇聯整訓。”
小蓮子着急了：“師長，那虎娃哥怎麼就留下呢？”
師長說：“你們想想看，你們幾個都是從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成長爲一名抗聯戰士的，現在都年輕。爲了長遠的國家和個人前途，你們都應當出國整訓。整訓可以學習很多的政治、經濟、軍事知識，豐富自己的頭腦，將來打敗了日本鬼子，還要建設我們的國家，你們是任重而道遠啊。所以，小順子和小蓮子都要珍惜這次整訓的機會。那爲什麼要把虎娃和長海留下來，這就是因爲你們的爺爺奶奶年事已高，不符合整訓人員的條件，而且今後生活也需要身邊有個人照應。長海有家，需要照顧。王玉梅的孩子小，更需要照顧。更重要的是，我們去蘇聯整訓的目的是要回來殲滅更多的敵人，等到我們回來
的時候，沒有人接應不行。另外我們都走了，國內的抗戰還要繼續，報仇還要繼續，要讓老百姓知道，東北抗聯還在，中華民族精神不死，要鼓舞東北人民繼續同侵略者進行鬥爭。”
虎娃問：“師長，那留下來的有什麼具體任務？”
師長說：“虎娃和長海、王玉梅留下來，任務也是很重的。經過師部研究決定，虎娃和長海要在一年內擴充一個連的兵力，取名東北抗聯一師特戰連。目前師直屬部隊的密營老虎洞還沒有暴露，虎林寨還可以重新啓用，可以作爲特戰連的秘密營地，也作爲今後出國整訓部隊與特戰連之間的聯繫基地。師部決定，從現在起，虎娃擔任特戰連連長兼指導員，長海任特戰連副連長。特戰連的主要任務是加強訓練，展開小規模的特種作戰，隨時接應去蘇聯整訓的抗聯部隊回國。你們的爺爺奶奶，主要任務是加強與地下關係的聯絡，獲取多種情報。王玉梅的任務是配合站長工作，保證站長的安全，同時和大嫂一起幫助付麗梅同志撫養好孩子。”
虎娃說：“謝謝首長的信任，堅決完成任務！”
趙長海說：“請首長放心，我一定配合虎娃完成任務！”
師長接着說：“今天王玉梅同志不在。還有最後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代表師黨委正式宣佈，盧穎、趙鵬虎、王宏順、蘇珊娜、趙長海同志被批准加入中國共產黨，現在就舉行入黨宣誓儀式。”
虎娃和小順子、小蓮子莊重地把中國共產黨黨旗掛在了西屋的牆上。
在鮮紅的黨旗下，五個人眼含激動的淚花，舉起右手，莊嚴宣誓：“我自願加入中國共產黨……”
散會了，師長來到東屋對爺爺說：“大哥，我這次來，是按照中共滿洲省委的指示，要找個機會與平野秘密會晤，你看怎麼會晤比較穩妥一些？”
爺爺說：“到這裡來，怎麼樣？”
師長說：“我想到縣城醫院直接找他。”
爺爺說：“不行，縣城太危險。認識你的人太多了。”
師長說：“不要緊，我會化妝啊。”
爺爺說：“那就明天去？”
師長說：“去。”
第二天，師長貼上了山羊鬍子，趕着馬車，活脫脫是一個東北農村的車老闆子。馬車拉着爺爺、虎娃、小順子、李大栓、小蓮子和長海，暗中攜帶武器，一起向縣城駛去。
在距離縣城不遠的地方，師長說：“我和大哥進城，不攜帶武器。你們幾個人在城外隱蔽，如果出問題，你們就負責武力接應。”
爺爺領着楊師長來到院長室。平野不在，福間正在室內，見到爺爺很高興。
爺爺向楊師長介紹說：“他就是冒死給我們傳遞情報的福間同志。”
爺爺又向福間介紹楊師長說：“這位就是東北抗聯一師的師長楊志臣同志。”
楊師長上來緊緊握住福間的手說：“謝謝福間同志，我代表一師的全體指戰員感謝你！”
福間說:“我們都是反法西斯戰線上的戰友，爲了早日結束戰爭，我地，那些都是應該做的。”
平野在說話間進入室內，見到爺爺就說：“大哥你好嗎？”
爺爺說：“很好。”
平野對福間說：“你馬上安排兩個哨兵在門口站崗，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準進來。”
爺爺給雙方介紹說：“這位就是平野同志，這位就是東北抗聯一師師長楊志臣同志。”
楊師長上前與平野熱烈擁抱。
師長說：“平野同志，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呀。這次我受中共滿洲省委的委託，專程感謝您對我們東北抗聯一師的大力支持，正是你和戰友們無私的援助和冒死相助，我們一師才保存了實力，滿洲省委已經把你的工作情況向共產國際做了彙報。”
平野說：“這些都是我們的分內工作，應該的。”
楊師長說：“目前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進入了重要階段，全面抗戰的局面已經形成。但就東北局勢看，日軍爲了鞏固在中國東北地區的戰略基地，正在全力討伐抗日聯軍。現在，東北抗聯的活動區域越來越小，鬥爭形勢越來越嚴峻。所以今年1月24日，中共吉東、北滿省委聯席代表會議在蘇聯遠東城市伯力召開，也叫第一次伯力會議，周保中、李兆麟、馮仲雲等東北抗聯領導與蘇聯遠東軍領導舉行了會談，最終達成相互支援、相互合作的協議。軍部決定，爲了保存實力，抗聯大部逐漸轉移至蘇聯境內整訓。我想，平野同志也會了解這個情況。爲了有效牽制日本關東軍，軍部的想法是要留下一批抗聯部隊堅持敵後武裝鬥爭。所以希望平野同志繼續支持我們的工作。”
平野說：“那是，那是。”
楊師長說：“我的初步打算
是，我們一師的虎娃和他的爺爺奶奶留下來堅持鬥爭，你們的聯絡方式和合作方式仍然不變。”
平野說：“那好，楊師長，你放心，我們既是戰友，又是親戚，我們一定會讓組織上放心的。”
楊師長說：“那就好，等待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們再勝利會師！”
兩人握手告別。
從縣城醫院出來後，師長說：“大哥，走，再到棺材鋪去看看王保民。”
二人來到王記棺材鋪，王保民看到師長親自來了，趕緊上前擁抱：“嗨呀，我的老長官啊，可想死我了。我去把兄弟們都喊來，咱們在一起好好樂呵樂呵。”
楊師長說：“保民啊，今天的時間很緊，我見到你就可以了。目前咱們全國的全面抗戰局面已經形成了。但暫時來講，鬼子爲了鞏固在中國東北地區的戰略基地，全力討伐抗日聯軍。現在，我們一師直屬部隊還可以，損失不大。但是，我們師的幾個團損失都很嚴重，並且整個東北抗聯的活動區域越來越小，鬥爭形勢越來越嚴峻。所以爲了保存實力，軍部決定，抗聯大部逐漸轉移至蘇聯境內整訓。今天我來，就想和你落實一下，你留下來繼續堅持鬥爭，可不可以？
王保民說：“可以，沒問題。“
楊師長說：“那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打算讓大哥和虎娃也留下來，你們可要好好配合呀。
王保民說：“那更沒問題。”
楊師長說：“我估計整訓時間不會太長，一年左右就能打回來，到時候，抗戰局面就會有一個根本的好轉。在這一段時間裡，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有暴露的苗頭出現，不要猶豫，立刻轉移到山裡找虎娃。”
王保民說：“師長，你放心，我會小心的。咱們大家等待你們勝利歸來！”
從棺材鋪出來，師長和爺爺趕着馬車向城門走去。在一個燒餅鋪旁，一夥兒皇協軍正在搶着吃燒餅，一個排長模樣的皇協軍因爲搶不到燒餅，上去就給烤燒餅的老頭兒一巴掌。師長見狀站住了腳步。這一站住不要緊，打人的皇協軍排長一看，就走了過來。
皇協軍排長衝着師長說：“你站住是啥意思？想打抱不平咋地？”
師長看到情況不好，趕着車要走，但馬的繮繩已經被這個皇協軍排長給拽住了。
爺爺趕緊過來解圍說：“小兄弟，沒那意思，我家兄弟沒見過打人，害怕了。”
皇協軍排長說：“不對，我看他的眼神很是不一般，臉上有一股子殺氣。今天我要讓他看看馬王爺怎麼長的三隻眼。走！跟我到隊部去。”
皇協軍排長說着就薅住了師長的脖領子，其餘幾個皇協軍端着槍也咋咋呼呼地喊：“走！”
正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來了一幫偵緝隊，領頭的正是喬二寶。
喬二寶見狀，趕緊過來，拉住那個皇協軍排長說：“哎哎，這位大哥，你這是幹啥呀？這個趕車的老頭兒是我一個堡子的叔叔，不是外人。”
皇協軍排長說：“什麼不是外人？我看他就是個抗匪，趕緊給我捆起來！”
說話間，兩個皇協軍士兵掏出繩子就要捆師長。
喬二寶突然掏出手槍對準皇協軍的排長，然後大聲喊道：“我看你們誰他媽地敢捆？我告訴你們，今天誰敢動我叔，我就要他的狗命！”
其餘偵緝隊的隊員也同時掏出短槍，逼住了所有皇協軍。
喬二寶對楊師長說：“叔，你們走吧，跟你們沒關係，我今天倒要看看他們幾個能他媽咋地。”
爺爺拽了楊師長一把，二人揚鞭催馬向城外駛去。
除了城門，師長對爺爺說：“看來我們對喬二寶的處理決定還是正確的，喬二寶的本質不壞。 ”
回到家裡的第二天早晨，虎娃和小順子在院子裡看見小蓮子的眼睛紅紅的，一看這一宿就是哭了幾次。
小順子問：“入黨是好事，你哭啥？”
小蓮子回到屋裡趴在炕上又哭了。小蓮子邊哭邊說：“正因爲是好事，我就想起了海江叔，如果他在的話，該有多高興啊。”
虎娃說：“咱們不哭了。還記得海江叔和咱們分手時候說的話嗎？說咱們三個入黨那一天，一定要告訴他。我出去買點兒燒紙，然後咱們三個都到山上去。”
三個人來到一個高高的山崗上，面向小元山方向，跪在地上燒了一堆紙錢。
虎娃高喊：“叔，今天，我和小順子、小蓮子向你報喜，我們三個和奶奶、長海叔已經在黨旗下宣誓了，我們從今天起也是在黨的人了。你放心，我們一定牢記你的教誨，不怕犧牲，英勇殺敵，給你，給我們的親人，給中國的老百姓報仇雪恨！”
三個人一起喊：“海江叔，您一路走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