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聽說樑將軍在化妝。”旁邊一個士兵湊近了金兀朮的耳邊,說一句,這士兵也擁有順風耳。
“你確定沒有聽錯?”金兀朮回問。
“末將也以爲已經聽錯了,但是末將聽到城樓上一五一十的說,樑將軍在化妝。”金兀朮一呆,良久良久以後,這才幹笑一聲,“真是不知道這葫蘆裡面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可汗,防人之心不可無。”
“知道了,再聽。”金兀朮揮手,這人立即上前一步,在城牆根屏息凝神開始聽起來了,過不多時,又是走了過來,“可汗,還在化妝。”
“嘎……”
紅玉是在化妝,但是也是在等,她用化妝這樣細密的動作來拉緩自己思忖事情的態度,給自己耐心,也給皇上與金軍耐心,這時候要是金兀朮可以離開此地,那就行了。
其實東坡的意思也正是如此,讓她戒驕戒躁,大概東坡當年就是因爲過於耿直這才遷怒了皇上,遭遇到了貶謫。
現在,她已經補妝完畢,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淡淡的笑了,“現在,看起來,是不是健康了不少?”
“美人。”韓世忠一邊說,一邊笑了,握住了梁紅玉的手。
紅玉倚靠在了韓世忠的胸口,聽着韓世忠那穩健的心跳,她醉了,如飲醇酒一樣,緋紅的面頰好像春半的桃花,“你給我將一個故事,我想要聽一個故事。”
“好,要聽什麼故事呢?”
“隨便。”梁紅玉與韓世忠又是講故事起來,這城下的人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聽錯了還是正確,伸手在自己的耳朵上掏了很久,這纔回眸。
“可汗,韓世忠給梁紅玉在講故事……”
“這……”
徹徹底底讓金兀朮搞不清楚究竟梁紅玉在玩什麼,不過很快的,金兀朮已經陰鷙的一笑,“大概是這兩個人中有一個受傷了,在療傷,不然爲何城頭忽而就鴉雀無聲起來?”
“末將再聽一聽。”順風耳立即點頭,樓頭上,梁紅玉聽了一個故事以後,旁邊的順風耳也是不甘人後。三兩步就到了梁紅玉的身旁,“剛剛末將聽到城下有個人說您受傷了,是金兀朮的聲音。”
“哼,告訴金兀朮,他受傷了我都毫髮無損。”這麼一說,娘子軍與虎豹營也是聽到了,在金兀朮還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娘子軍已經與虎豹營在城樓上喊叫起來。
“我們樑將軍說,就算是金兀朮腦袋搬家,她也是毫髮無損,請金郎不要捕風捉影。”
金兀朮立即退後一步,靜觀其變,看到 兩軍都休息下來,金兀朮猜想,是梁紅玉在搬救兵,倒是金兀朮,早已經打了一個四分五裂,也讓人偷偷去草原請幫手去了。
此刻,梁紅玉已經站起身來。
而這個內侍監,到了河南節度使的府上以後,立即下拜,“皇上,皇上,不好了,您的聖旨讓梁紅玉將軍給撕碎了,說眼看勝利在望,是堅決不會撤兵的,還說什麼……”
“什麼啊?”皇上怒了,想起來梁紅玉幾次三番撕毀聖旨的事情,就覺得心情不好,推開了旁邊的女子,女子立即低伏在了地上,不敢說一個字。
“說什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般一說,童貫比剛剛還要咬牙切齒,“梁紅玉簡直目中無人,朕是真龍天子,她是朕兵部的一個將軍,居然敢不聽朕的指揮,秦檜呢,讓秦檜過來。”
秦檜聞言,立即到了。
“老臣早已料到有這樣的事情,皇上不用着急,她這是一時半會讓勝利衝昏了頭腦,這也是金軍制造出來的假象,已經打倒了青龍門,要是金軍真的長驅直入,鐵蹄之下,哪裡有寸土是安寧的?”
“你的意思呢,爲何掉書袋,直言不諱!說!”皇上着急了,這原本就是讓人着急上火的事情,他嘬牙花子看着旁邊的秦檜,秦檜詭譎的一笑,小人得志一般的說道:“皇上,您再下一張聖旨就好。”
“她又一次撕碎了,當如何?”
問一句,看着眼前的秦檜,秦檜陰測測的一笑,“她要如何就如何,不過事不過三,她也是戴罪立功的將軍,會明白的。”皇上聞言,到底還是知道了秦檜的意思,一笑以後,已經揮手。
“來,朕要書寫聖旨。”很快的,聖旨已經拿出來,皇上駕輕就熟,已經開始奮筆疾書,與剛剛的聖旨內容大同小異,唯一不同之處在與,強調了務必立即撤兵云云。
內侍監握住了聖旨,立即八百里加急去了,秦檜看着內侍監去了以後,這纔到了皇上的身旁,揮揮手,那跪在地上的如同靈狐一樣的女子已經去了,因此上,語重心長的說道:“皇上,金軍可以進城,打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朕何嘗不知道,大人所言甚是,大人乃是國家棟梁,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不比那韓世忠與梁紅玉弱。”
“皇上過獎。”秦檜一邊說,一邊點頭。
韓世忠的故事完畢了,梁紅玉伸手,將自己頭頂的雪絨花拿下來,看了看以後,吹一口,這柳絮就飛走了。
“好像兔女郎一樣,多難看。”紅玉毒舌,看着柳絮在風中飛舞,旁邊的韓世忠已經皺眉。“雪絨花,好看嗎?”
“盛開即隕滅,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目光看着帝京的位置,看到一批高頭大馬載着剛剛的內侍監來了,不禁一笑,“好看的這纔來了。”
“嗯。”韓世忠已經站起身來,握着長弓,瞄準了狂奔中的內侍監,然後拈弓搭箭,將第二枚箭簇已經射出,落在了這內侍監的頭頂上,不偏不倚,這內侍監又是一身冷汗。
“啊,好驚險,戰場就是戰場,這樣下去還得了。”
這內侍監並不知道放冷箭的是什麼人,從地上讓五六個太監攙扶起來以後,立即上前一步,連滾帶爬的朝着樓梯口來了,韓世忠看着這內侍監來了,梁紅玉也看到了。
“將軍,將軍啊……”內侍監曼聲呼喊,費力的登樓,到了世忠與梁紅玉的身旁,已經一揖到地,“兩位將軍,皇上讓兩位立即撤兵,這是聖旨。”
“宣旨吧。”紅玉揮手,這內侍監立即跪在了旁邊的位置,目光卻是流連忘返,在梁紅玉的臉上仔細的看着,看了會兒以後,覺得梁紅玉好生奇怪,爲何一忽兒就容光煥發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
曰——着即讓車騎將軍韓世忠,女將梁紅玉撤兵歸帝京,朕已經與匈奴可汗完顏宗弼使者覲見,言及此次主和事件,朕意已決,請將軍顧念百姓安危,不可抗旨不尊……”
梁紅玉聽着,聽着聽着就不樂意了,“我不撤兵,你回去告訴皇上,皇上錯了,他說我自以爲是,其實自以爲是的是他,我會打敗這個完顏宗弼的,讓皇上等我凱旋歸來。”
“這……”內侍監爲難了,看韓世忠與梁紅玉的意思,完全就沒有撤兵的想法,只能點點頭去傳達梁紅玉的意思了,紅玉看着這內侍監這樣快就離開,也是覺得奇怪。
“世忠,爲何這一次他聽話了?”
“因爲早已經料到你會這樣子說,這樣子做,所以他就去了。”韓世忠嘆口氣,“再一再二已經到了,再三你我勢必聽話,不然恐有殺身之禍。”
“嗯。”紅玉點點頭。果然,這內侍監沒有很久已經到了,與剛剛兩次一模一樣,還是那種態度,紅玉接旨,這一次紅玉知道了,不需要皇上強調任何東西,這是最後一次通牒。
她實在是不能違拗皇上的意思,這聖旨剛剛宣召完畢,梁紅玉的一顆心已經如同鉛塊一樣,沉入了不知名的位置。
從勝利的巔峰到失敗的峽谷,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紅玉嘆口氣,指了指前面的位置,那裡防治結合一張牛皮大鼓。
“上去,朝着女真的可汗朗誦你的聖旨。”這內侍監爲難的看着梁紅玉,不免覺得畏怯,看着遠處的鼓面,上去不變成刺蝟纔怪呢,但是梁紅玉呢,已經伸出來拳頭。
“快去,你們做事用的是這個頭——”紅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用的是這個頭,莫要激怒我。”又是狠狠的攥住了拳頭。
這內侍監不得不一步一挪窩的朝着前面的牛皮大鼓起來,銅錘落下來,最後一聲敲擊以後,魯倩帶着懊喪的神色從鼓面上跳下來,朝着梁紅玉走了過來。
“兩位兩軍是要撤兵?”
“皇上的意思。”紅玉嘆口氣,轉過頭看着前面的高柳,柳樹綠森森的,給人以希望,那種生命力蓬勃的植物總是讓人一看就過目不忘。
“也是您的意思,不是嗎?”魯倩單刀直入,看着梁紅玉,“您不覺得可惜嗎?現在已經爲山九仞,您爲何要功虧一簣,末將搞不清楚,韓將軍呢,真的願意放棄?”
“是我沒出息。”梁紅玉望着魯倩,“抱歉,魯倩,我……”紅玉壓低了聲音,道歉一般的木訥而又切切的說道:“是我辜負了你們的信任,我沒有出息,我對不起你們。”
“將軍,爲了大宋,末將情願一死退敵,他們已經這般的狼狽,爲何不一鼓作氣,將他們徹徹底底趕走,您這樣子,哎……”
跟着梁紅玉組建“娘子軍”魯倩充滿了幹勁,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讓她這麼心悅誠服,但是現在呢,梁紅玉在眼看要勝利的關口,居然……
居然說要放棄!
“你看地上,皇上的聖旨已經來了三次,我要是帶着裡面衝鋒陷陣,固然這一次會勝利,不過我們回去以後,就是抗旨不尊的罪名,拯救了百姓,損失了兵丁,我何嘗忍心,人心都是肉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