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要送你進城,那自然是要送你進城的,不過是枉死城,是酆都鬼城,你進去以後,記得喝一口孟婆湯,來世做一個好人。”參將一邊說,一邊氣勢洶洶的握着鋼刀已經上前一步。
“兄臺,有話好說,動刀動槍這不是禮節。”
“這啊……”這人晃動了一下秋水一樣冰涼的刀鋒,微微的笑着,“是的,這個不是禮節,但是這個是我的地主之誼啊,這個禮物,您不要都不成呢,是我送給您的,也是萬軍送給您的,更加是百姓送給您的。”
“你們要殺我,讓我出去,我是使節,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耶律良此刻才覺得畏懼起來,一層白毛汗已經在臉上若隱若現,尤其在頭頂更多。
“不斬來使,那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今日,我出門的時候,看過歷書,不讓告訴你,今日朝着紫氣東來的地方殺人是好事情,大晴天與殺人更配哦。”
這句話,噎得來人胸悶氣短,耶律良自認爲自己是巧舌如簧之人,但是到了此時此刻,忽而發現,自己縱然是巧舌如簧,但是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可以讓這些人輕而易舉的回彈過來。
“你殺了我,你就錯了,你要是留着我……”
“如何?”參將握着鋼刀已經躍躍欲試,就算是不動手,也已經嚇得眼前的人瑟瑟發抖。
“我可以給你好處,你喜歡美人,我給你美人,夜夜要你美人吟。你喜歡龍泉寶劍,我給你就是,你喜歡金銀珠寶,我也是給你,這些我都有,都給你。”耶律良一邊說,一邊望着旁邊的人。
握着鋼刀的參將往前走,笑眯眯的伸手——“美人呢,寶劍呢,還有那些你說的金銀珠寶你現在就兌現了,我立即就放你走。甚至我送你進城都沒有問題,現在,拿出來?”
“這個,這個嘛……”耶律良尷尬的笑着,“這個你只要放了我,我好歹給你送過來就是。”
“那麼就是空頭支票了,我不相信,既然如此,我就殺了你,用你的頭去換這些你說的東西。”一邊說,一邊伸手,鋼刀乾淨利落,一顆大好的頭顱已經從天而降。
韓世忠這才從人羣中走了進來,看着滾落在地上的人頭,伸手,將這個人死不瞑目的眼睛給閉合住了,“抱歉,我是不想要殺了你的,你是人才,但是自古以來,你這樣的人才還是越少越好,你說的很對。”
“只可惜,”他將那眼瞼閉合住了,“只可惜,我永遠都不會和你同流合污,不會就是不會。”
“現在,我要將你的頭送回去,要你們的帝王好好的看一看,他的鬼蜮伎倆在我城中行不通。”一邊說,一邊揮手,一個人捧過來一個紫檀木的匣子,將這匣子打開,他小心翼翼的將頭顱放在了裡面。
“將這個屍體厚葬,不封不樹。速速去辦,至於這個盒子,着人送給金兀朮,就說是我大宋的土儀,讓他好好的欣賞欣賞。”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已經去了。
這些人搬運屍體的搬運屍體,忙碌的忙碌,很快就將這裡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兩路人馬兵分兩路,一前一後的去了。
今天,他更加是要小心防備起來,好生看一看這城中的風吹草動,現在,任何一個微小的陰謀,很可能稍微一醞釀都是蝴蝶風暴,他專心致志的在城中行走。
巡城的工作是枯燥乏味的,時常遇到百姓,這些百姓看到韓世忠,很快就簇擁了過來,問長問短,問過了以後又看一看旁邊有沒有梁紅玉,一看梁紅玉並不在,不免嘖嘖。
梁紅玉到底還是來了,不過是下午的時候,她與阿爽也是一邊巡城一邊找韓世忠,兩個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找到了韓世忠,韓世忠騎着馬,看起來是那樣的器宇軒昂。
梁紅玉昨晚宿醉,今天起來的比較晚,這個時候這纔看到韓世忠,立即催馬朝着韓世忠去了,“世忠,世忠。”韓世忠看到梁紅玉,不禁一笑。
“你醒了?”
“我找你都找了半天了,走,我們到安靜的地方去聊一聊。”一邊說,一邊翻身,一個漂亮的縱越,人已經到了韓世忠的馬背上,伸手握住了繮繩,於是韓世忠讓梁紅玉給“乖巧”的保護在了馬背上。
韓世忠皺眉,“你……”
“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人人都知道的,你呢,不要說什麼小家碧玉的話,我是不會聽的,現在我想要告訴你,我昨晚錯了。”一邊說,一邊用腳在馬肚子上踢了一下,兩個人已經縱馬,不疾不徐的朝着街巷的另一邊去了。
這邊是武陵源,經過樑紅玉與韓世忠前幾天的整飭以後,武陵源這邊逐漸的又有了 人煙,女子與男子都在野遊,那一份閒情逸致是沒有辦法去形容的,兩個人往前走,越發是將速度給降了下來。
“我昨晚有沒有什麼不好的行爲?”梁紅玉問一句,看着眼前的男人。
韓世忠不說話,梁紅玉一想,不成,十有八九自己是有不軌的舉動,真是後悔,立即用承認錯誤的口吻說道:“那個,你說就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這人是真正知錯能改的,你說吧。”
“並沒有。”他繃着笑,看着眼前的女子,女子淡淡的眉宇籠罩着一種不可言說的曼妙,“真的?”
“假的。”他將目光移動了一下,看着不遠處的羣山,武陵源的風景很不錯,就連這裡的天氣與空氣好像都變得很是心曠神怡一樣,帝京的護城河,兩邊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
人們好像都陷入了一種粗製濫造的繁華與狂歡,並不是很在意周邊的烽火狼煙,或者說,對於烽火狼煙他們是聽之不聞又是置之不理的。
亦或者說,他們這些人對於烽火狼煙,原本是報着僥倖的心理,他們講自己的自信都豎立在梁紅玉的娘子軍以及韓世忠的虎豹營上,這兩個軍隊只要是出手就勢如破竹。
這兩個軍隊是那樣的厲害,厲害的簡直無與倫比,所到之處,將金軍打的簡直七零八落,對盔卸甲,但是他們兩個人也有自己的私生活。
一前一後的走着,“韓世忠,你娶我好嗎?別說什麼匈奴未滅何以家爲的話,我就問你,你要我嗎?”
“要。”韓世忠的話很是簡單。
聞言,梁紅玉點頭,“我知道
了,既然如此,現在就娶了我。”
“我現在一無所有,你看,我別無長物,娶了你不是委屈你是什麼,我想要給你風光霞帔,給你最好的幸福,但是現在你看……”他攤開手,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架勢。
“走這邊來。”兩個人路過了一片菜地,梁紅玉伸手,將菜地中的花椰菜拿起來,別在了自己的頭頂,“這個就是禮物了,現在,你求婚。”
“紅玉,未免過於草率。”韓世忠早已經想要給梁紅玉一個婚禮了,其實,梁紅玉是畏懼婚姻的,但是沒有一個女孩子不向往婚禮,她也是一個女孩子。
對於婚禮,她也是有過很多的憧憬與想象,她想象過,要是有一天全宇宙都沒有了烽火狼煙,那麼兩個人在一起多麼好啊!以後的日子,歸隱臨泉,在青山綠水中,做那逍遙世間的飲食男女。
或者,以後出將入相,在朝中也是權貴,總是都好。
但是梁紅玉還是想到了,古往今來,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唯一的,唯獨有戰爭,從幾千年前已經荏苒到了現在,要是真正等到烽火狼煙都熄滅,那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與其如此,倒不如早早的就在一起,現在握住了那花椰菜以後,梁紅玉好像握住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韓世忠看着梁紅玉,簡直啼笑皆非。
“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和你成婚,其餘的事情,我完全不需要,我這人揮金如土,你要是想要用金子來娶我,我又是視錢財如糞土,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我現在問問你,你的心,它是不是我的?”
“是,從始至終都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好,那麼今天我就是你的新娘,這棵樹,送給我作爲新婚禮物。”旁邊的韓世忠一看,不禁皺眉,身旁是一棵開花的樹,這棵樹上開滿了鼎盛的繁花,讓人一看簡直驚異於造物的偉大與雄奇。
不過,拔下來這棵樹送給梁紅玉,這……好像沒有什麼可能啊,韓世忠爲難的看着這棵樹,“這個……這……”
“這棵樹是你的,你送給我。”
“好。”他輕輕的伸手,“閉上眼睛。”梁紅玉立即聽話的閉上了眼睛,韓世忠看着這參天大樹,這大樹的樹齡已經大概有五六十年,但是這棵樹上百花齊放,將天邊的雲霞好像都變成了一片淡淡的粉白色一樣。
他伸手,用適中的力量在樹身上打了一下,然後說道:“紅玉,睜開眼睛。”此際,那繁花已經一簇一簇一枚一枚的朝着地上墜落下來,梁紅玉站在花雨中,沐浴在一片奼紫嫣紅中,整個人變得朦朧,縹緲,好像九天之下的仙子一樣。
“世忠,好看,真是好看。”一邊說,一邊驚喜的笑着,伸手就可以握住了空中繽紛的花雨,她以前常常見花雨,但是沒有一刻比這個時候記憶猶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大概是今年的看花的人與衆不同,所以,她的心思也是跟着變得隱秘與馥郁起來,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韓世忠看到花雨中的女子淚眼朦朧,婆娑的眼仁看起來水霧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