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我不會失敗的,我是草原狼,我不會!哈哈哈。”梁紅玉實在是不清楚,眼看就要變烤串的人,有什麼好猖獗的。
“死到臨頭,還猖狂作甚?虎豹營,放箭。”韓世忠揮手,四方城上,荷槍實彈的人已經躍躍欲試,紅玉縱身一躍,人已經站立在牛皮大鼓上,然後握着銅錘開始敲擊起來。
鼓點細密,錯落有致,角聲中,韓世忠已經握着紅色的龍旗,“第二排,射殺。”一聲令下,第一排舉着皮盾的人已經隱藏好了,第二排的人絲毫不留情面,黑漆弩的射程本就遠,並且命中率本就高的離譜。
一時半會,城下人紛紛開始閃避起來,金兀朮握着短刀,睚眥欲裂,旁邊的人握着皮盾保護在了金兀朮的身旁。
“可汗,撤兵吧,可汗,撤退吧?”就連自己的參將都這樣子建議,可見勝敗已經出來了。
他望着城頭飛蝗一樣的利箭,心頭鈍痛,明亮的天光下,女子站立在牛皮大鼓上,手中握着的鼓槌映襯着烈烈的晨陽,他從來沒有在草原上見過這樣的女子。
當然,在中原,這樣的女子也沒有。
梁紅玉是獨一無二的,是不可複製的個例,女子的墨發在風中凌亂的飛舞,她握着鼓槌的手是那樣的用力,步履從容,指揮淡定。
談笑之間,強虜灰飛煙滅,那樣一個女子當真是世所罕見。
“不,將梁紅玉活擒,不得梁紅玉,我不退兵。”他就那樣沉醉的看着樓頭上的女子,梁紅玉呢,實在是很具有指揮天才,與旁邊的韓世忠配合的是那樣的天衣無縫。
眼看城樓上的箭簇已經一枚一枚全部命中目標,紅玉笑了,三軍也笑了,他們沒有料到人人都畏懼的金軍,居然如此不堪一擊,他們幾乎沒有動用太多的兵卒,幾乎沒有過多的犧牲已經快要面臨大獲全勝的局面。
黑壓壓的軍隊簇擁在龍城中,金兀朮並沒有將任何人的死亡放在心上,他始終看着城頭上的梁紅玉,梁紅玉也是看着金兀朮。
二人眼眸交匯的剎那,有火星碰裂。
梁紅玉擂鼓的速度與頻率更快了,很快的第三排的人已經相繼站起身來,第二聯的人又是舉起來皮盾,第三排的人用的是長弓。
“給本將軍射殺金兀朮。”韓世忠與梁紅玉異口同聲。
衆人的箭簇都瞄準在了金兀朮的身上,金兀朮情知今日必死無疑,但是他還有希望,這希望在他的心中好像生根發芽的種子一樣,慢吞吞的拔節。
“射殺。”梁紅玉下令。
金兀朮並不怕,而是邪佞的笑着,“我沒有想到今日會圍困在這裡。”
“慢。”韓世忠看到衆人已經要射殺,立即舉手,衆人停頓了動作。
世忠尊敬一個帶兵打仗的將軍,在最後關頭,允許這個敗軍之將有片言隻語的臨別贈言,反正,人之將死其言已善。
“我想要與你們談一談交易。”金兀朮這樣一說,紅玉心頭惴惴,狐疑的看了一眼韓世忠,韓世忠大概也沒有料到這擦槍走火的緊要關頭金兀朮居然還和自己談所謂的交易。
“你有什麼籌碼?”紅玉先韓世忠問,梁紅玉想要給韓世忠考慮的機會,這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默契,韓世忠果然開始考慮起來。
不過絞盡腦汁也難以相信,一個敗軍之將有什麼能耐與自己談所謂的交易,不免皺眉,紅玉只能聽金兀朮娓娓道來,衆人箭在弦上,此刻簡直是千鈞一髮一般。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對嗎?”金兀朮在城下,看着梁紅玉與韓世忠,聲音很是嘹亮,草原上的大嗓門可見一斑,紅玉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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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要投降,你要是投降,也罷了。”紅玉道:“我不會殺你,但是你以後不要落在我的手中。”
“要納降爲何不早說,現如今你已經孤立無援,本將軍可以原諒你,但是不能有下一次。”韓世忠看着金兀朮。
“讓你草原可汗過來,與我國重修舊好,年年納貢,歲歲稱臣,也就罷了,否則這交易是沒有辦法談的。”韓世忠說,梁紅玉點點頭,用沉默的態度來支持自己喜歡的人。
金兀朮一笑,笑聲完畢以後,高亢嘹亮的語聲已經好像扶搖而上的紙鳶一樣,逐漸的升到了半空中。
“恐怕納降的不是我。”他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人,也是掃視了一圈自己腳下的死屍,無疑,這是他開戰一來第一次傷亡慘重到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感覺.
他幾乎以爲這是一個噩夢,但是眼前的血雨腥風卻是提醒自己,這是現實,是殘酷的現實,是慘烈的戰場。
他收回來目光,聲音低沉,“你大宋……”
“如何?”紅玉迫問一句,早已經看出來有貓膩,但是究竟不知道貓膩在什麼地方,此際,梁紅玉與韓世忠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像兩個人福至心靈,忽而之間如有神助一樣,已經下令——“放箭,射殺。”
這是金兀朮在拖延時間,金兀朮口口聲聲說納降的不是自己,那麼一定是對方了,對方……
紅玉看一看自己的軍容,實在是不可能失敗的,今日的戰爭纔剛剛打響,他已經損兵折將,暫時就算是他不死,也沒有什麼。
畢竟這一次失敗的深刻教訓會讓金兀朮畏懼,會讓金兀朮以後再也不敢捲土重來,但是金兀朮剛剛的意思……
究竟是什麼?
無論是什麼,對紅玉與韓世忠還有三軍將士一定是不利的。一聲令下,飛蝗一般的箭簇已經飛出,他臉色變得很是厲害,不過草原驍勇的猛士倒也是前赴後繼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築起來一道不可思議的高牆。
刀槍不入,梁紅玉看到這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是特質的,心想,這如何是好呢?
靈慧的鳳眸轉動了一下,然後朝着韓世忠的位置去了,梁紅玉不敲鼓了,兩敲鼓的銅錘丟出去,給了魯倩。
“來敲鼓,我五思考思考人生。”地上的箭簇逐漸已經消耗殆盡,紅玉也是暗自焦急起來,而遠遠的望過去,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城外,金軍數量暴增,這些增援的部隊要是來了,事情就更加是難以處理了。
魯倩一把握住了銅錘,乾淨利落一個轉身,人已經上了鼓面,
“將軍,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這裡裝深沉。”
“不是裝,是真的深沉,讓鼓聲不要斷,讓箭不要斷,但是不要着急,你看看城樓。”魯倩剛剛酣戰,並沒有留心城樓上的箭簇,此刻一看,不免大驚失色,城樓上原本設立的箭簇數量之巨大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不過現在呢,跟着戰爭的進行,箭簇的數量已經銳減,減少到了無以爲繼的樣子。
紅玉之所以離開,原是商量這個去了,現如今,白虎門以及朱雀門已經禁閉,戰爭一觸即發,就算是立即讓人去搬運箭簇也是來不了。
更何況,說到搬運二字容易,真正可去什麼地方搬運呢?朝廷的兵部是有箭簇的,不過朝廷究竟願意還是不願意貢獻出來,願意讓人冒險過來送箭簇還是不願意,這又是一個未定之天了。
看起來,紅玉已經快要勝利了,但是梁紅玉低估了至少一點,這一點是致命的一點。
那就是對方的人數,人數怎會忽然之間就暴增起來,這樣一來,他們就是有銅牆鐵壁,大概也是不能抵擋的,梁紅玉現在在苦思對敵之策。
“現在,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世忠?”握着丈八蛇矛,梁紅玉到了韓世忠的身旁,這裡比較僻靜,兩個人看着金軍在城下衝鋒陷陣,看着城頭上熱火朝天的宋軍,看着看着,韓世忠就說:“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還管那個,現在應該怎麼辦?”梁紅玉問一句,看着韓世忠,世忠思忖了一下,道;“常言道‘水火無情’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點火,他的盔甲你也是看到了,刀槍不入。”
“我們的箭簇畢竟有限,要是不快點兒……恐……”
“好,讓人火攻。”梁紅玉立即轉身,剛剛舉步,又是回頭,看着晨陽下,韓世忠的剪影。“不成,你修書一封,立即讓人去皇城搬運箭簇,這裡就算是用火攻,也抵擋不了很久。”
“所言甚是。”韓世忠立即點頭,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梁紅玉看到這裡,不免吃驚,“這,是何意?”
“十萬火急,只能用血書了。”一邊說,一邊看着梁紅玉,又是一把握住了梁紅玉的手,將梁紅玉的衣袖給撕了下來,梁紅玉狠狠的皺眉,“這呢,又是何意?”
“皇上聽你的話,勝過了聽我的話,所以,我想要用你的口吻去寫。”
“我梁紅玉會寫血書,我纔不會,這樣沒骨氣的事情,教給你。”梁紅玉嗤之以鼻的去了,看着自己空蕩蕩的衣袖,“呀,好難看的樣子。”一邊說,一邊用力,將另外一個胳膊上的衣袖也是撕碎了。
於是舉步往前走,現在左右對稱,給人的感覺頂多是奇裝異服。
韓世忠已經將血書寫好了,梁紅玉的戰袍是紅色的,血書也是紅色的,好在血漬比較深,於是就凸顯了出來,不多時,已經給了旁邊一個兵卒,揮揮手,讓這兵卒十萬火急的去了。
這兵卒並不敢怠慢,帶着三個人掩護自己離開了這青龍門的位置,韓世忠看着這四個人的背影消失以後,這才朝着青龍門去了。
梁紅玉呢,已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