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窄街中忽然響起一道炸雷,剎那間,天崩地裂!
“轟隆!”“轟隆!”
又是幾聲爆炸,趙長順等人丟出的手榴彈,也在曾立昌和他的侍衛親兵的腳下先後炸響。那些自制的手榴彈有的威力甚是可觀,直接將臨近的幾名親兵炸翻在地。有的卻只是裂成了兩半,將附近的親兵炸得滿臉是血。
手榴彈!
對於它趙子玉並不陌生,早在黃州時他曾見過——那個姓朱的製造過這種手榴彈,它製造起來非常簡單,木杆、生鐵頭內裝火藥,用引火繩點着。裝有四兩火藥的手榴彈威力極爲可觀,瞬間幾十枚手榴彈扔過去。
那些剛剛倉促組織起來的防線,立即再次崩潰了,而曾立昌和他身邊親兵侍衛,則大都躺在地上,全是一副血肉模糊了模樣!
“轟隆!”
儘管手榴彈內黑火藥僅僅只有四兩,而且是土製黑火藥,但是它的爆炸威力,卻依然極爲可觀,在手榴彈爆炸時,生鐵破片在街道上橫飛上,割裂着周圍的脆弱的肉體。
悶雷般的爆炸聲就像是鞭炮一般不停的響起,那些混入城中的陝勇,不時的將點燃了引線的手榴彈拋到了太平軍的防線當中,將對手炸得血肉橫飛。
那些好不容易組織起防線,拿着洋槍排成隊,站隊唯恐不密的火槍兵,在手榴彈的爆炸中,剎那間至少被放翻了一小半兒。距離爆炸點稍微遠一點兒的則被炸的暈頭轉向,全不知道應該瞄準射擊!
“炸!把手榴彈全扔了!”
趙子玉大聲呼喊着,此時整個潼關老城內,盡是一片喊殺聲在喊殺聲中一枚枚手榴彈被投到守軍的身上,只炸得他們有如魂飛魄散一般的四處逃竄,
“豫王死了,豫王死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豫王死了!
就在剩下的太平軍還未從這個消息中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榴彈又一次朝着他們甩了過去。
“轟隆!”“轟隆!”
手榴彈落地的瞬間,就是一連串巨響,硝煙和破片在人羣中橫飛上,只將那些太平軍炸的暈頭轉向,而豫王死了的消息更是讓他們無心抵抗。
“殺長毛!”
佔了上長風的趙子玉立即帶領親信,殺入了戰場……
守軍不過只有兩千多的潼關,在趙子玉率領的五千陝勇的猛攻之下,甚至連一個時辰都未能守住,尤其是在豫王身死的消息傳開之後,城中的太平軍更是紛紛向河南或者陝西逃竄。
不過只是一個時辰之後,這看似堅不可下的潼關便被趙子玉奪了下來,甚至說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拿下潼關了!”
喃語着,趙子玉半晌說不出話來,那街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其中既有陝勇的,也有太平軍的,但更多的卻是城中的百姓。
“恭喜大人爲朝廷立下大功!”
在別人的恭敬聲中,趙子玉的神情顯得有些恍惚,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贏得,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隨這些兵勇一起攻城——實際上,在他的潛意識中,他更希望自己能死在潼關!
如果那樣的話,一切都不再是問題,他再不需要向別人去解釋一切,但是現在……現在他領兵奪下了潼關,切斷了數萬太平軍退路,把他們堵在了陝西。
甚至還殺了一個太平軍僞王。
被砍下的腦袋上滿是血污,若是在幾年前,沒準趙子玉會被這血污斷首嚇的魂飛魄散,但是現在,他卻看着這個腦袋,這是僞王曾立昌的腦袋,對朝廷來說,這可是幾年不聞的大勝!
單就是這個腦袋,便能讓衆人官升數級!
“……繳獲洋槍萬餘支,洋炮百餘門,洋藥千餘桶,糧草無數……”
面對下屬的報告,似乎還沒有從戰爭衝擊中恢復過來的趙子玉,並沒有聽他在說什麼,在潼關會有大量的繳獲很正常——長毛犯陝的物資皆於此轉運,城中自然存有大量的物資。
現在怎麼辦?
想到這,趙子玉壓着嗓門問道。
“張大人,下一步該怎麼辦?”
看着張子鵬,趙子玉有些緊張的看着他,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活下來。現在不單活了下來,而且還奪了潼關,那,接下來怎麼辦?
“修城牆,守潼關!”
面對妹夫的問題,張子鵬只是緩聲吐出了六個字。
“至於關中,等到長毛知道消息之後,其自會自敗,大人無須擔心……”
豫王死了!
不過只是一天的時間,潼關爲清妖攻克、豫王身死的消息會便傳到了剛入陝西的太平軍西征軍的大營之中,整個大營內頓時亂成了一團,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各路將領更是爭執不下。
在衆人的爭持中,坐在首座的黃益芸先是輕咳一聲,作爲曾立昌的得力助手,年初的時候,他剛剛受封洛王,現在自然也是西征軍中主心骨,待衆人將視線役向自己的時,方纔說道。
“……現在豫王爲清妖所殺,本王必要爲西征軍數萬將士考慮,目下,潼關失陷,我西征軍後路已斷,自然不能再攻西安,所以,本王決定全軍折返,沿原路向東,再攻潼關,重回河南,待回到河南後,再行定計……”
其實現在黃益芸和其它人一樣,也是心神恍惚,他的王府就在開封,就像在坐的這些人一樣,他們的家人也在開封,雖說大軍主力尚在河南,可現在於開封卻沒有真正的主心骨,萬一要是清妖打過去,奪了開封,到時候怎麼辦?
“王爺,潼關可謂是天下第一雄關,萬萬不可再攻……”
黃益芸的話聲方落,樑佐山便連忙出言反對起來,現在他還未能適應曾立昌已經身死的現實。
“不可再攻?”
樑佐山的反對讓黃益芸冷笑道。
“上次我天兵都能攻下潼關,怎麼這次就不可強攻了!你姓樑的當真以爲你是什麼東西!”
他的這一聲訓練,只讓多年的深得曾立昌信任的樑佐山臉色一變,一直以來都有很多人反對曾立昌重用不是兩廣人的樑佐山,而黃益芸正是其中之一。
甚至在黃益芸看來當初要不是樑佐山橫生枝節,恐怕現在京師早已經被他們攻克,至於那清妖早已經爲其所攻滅,這天下早都是太平天國的天下。又何至於出現今天。
“不可攻!難道你想讓我西征軍數萬將士都盡死了陝西不成!”
這般赤裸裸的斥責,只使得樑佐山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張張嘴想要爲自己辯解,但卻又說不出話來。
“王爺,王爺,臣,臣是爲了……”
那話還沒說完看到黃益芸臉上的嘲諷,心知其一直對自己不滿的樑佐山,只能在心下長嘆一聲,然後選擇了沉默。
現在最要緊的是明哲保身,而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
現在怎麼辦?
在黃益芸部署着攻取潼關的事宜時,樑佐山在心底反覆尋思着。他注意到在帳中的像李天揚、王培成等人不是面色沉靜,隱約的他們眉宇間還有些不滿。他們之所以會不滿,原因再簡單不過是因爲黃益芸令他們佯攻潼關,掩護地營挖掘地道。換句話來說,就是讓他們當炮灰吸引城上的清妖。
“都是河南人……”
不過只是瞬間,樑佐山便意識到兩年來,一直隱藏於河南太平軍中的內患,在豫王身死之後,再無人阻擋了!
過去豫王在自己的提議下,不顧粵人的不滿,任用了一批捻子出身的將領,他們大都是河南人,雖說位不高權不重,可畢竟這北路太平軍大都是河南人,但與豫王對他們倒也能公平不同,如黃益芸等人壓根兒就瞧不起他們這些人。
這跟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他奶奶的,現在根本就是把咱們當成炮灰使喚!”
剛一進帳,王培成便大聲罵道,
“咱們是炮灰,你看樑師爺讓那姓黃的給罵的,要是沒有樑師爺,他們又豈能有今天……”
李天揚看着身邊的幾個人說道,相比與這些人他更精明許多。
“可不是,現在那姓黃的擺明了要和咱們過不去,即便是咱們拼死拼活的打潼關拿下來,恐怕等回到河南,也不一定會有,咱們好果子吃。”
“可不是過去那些老廣,就沒幾個拿咱們當人看,全憑着樑師爺在王爺那裡替咱們說話,咱們纔不至於被排擠的沒地去,可現在,連樑師爺自己都保不住了,大傢伙說說,咱們現在咋弄?”
咋弄?
所有人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他們非常清楚,那些老廣當了家之後絕不會留着他們,現在生死可就是一念了。
“要不咱、咱們……”
不等王培成把話說完,李天揚立即說道。
“先別想着幹什麼,這蛇無頭不成,依我看,咱哥幾個不如把樑師爺請過來,樑師爺主意多,而且也是咱們河南人,自然不會虧待咱們嗎?大家夥兒以爲如何?”
在衆人都沒有主意的情況下李天揚的這個建議自然沒有人會反對,而且這幾年,他們確實受了不少樑佐山的好處,李天揚這般一提,衆人自然紛紛點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