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太子遇刺
田小鳳見父親把事情道破,無法再隱瞞,只得承認。
田龍笑道:“我就說嘛,你這死丫頭不會有這份孝心。”將坎肩扔給牟榮添,又道:“小子,你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牟榮添放下饅頭,將魚皮坎肩套在外衣上試了試,說道:“挺合身的。”他原本不想要,但在衆人面前不好駁田小鳳的面子,只得收下。說道:“這坎肩真漂亮,多謝姐姐了。”
田小鳳笑道:“你喜歡就好,把外衣脫了,換上吧,這是用霸王鱷的肚皮做的,能刀槍不入。”
牟榮添恍然道:“姐姐,原來你這些日子去了應天府。”
田小鳳道:“是啊,不去那兒,哪來的霸王鱷皮呀。”說着坐到一旁。
施翼道:“姐姐,那霸王鱷刀槍不入,添哥的寶刀都奈何不了,你是如何剝下它的皮?”
田小鳳笑道:“榮添的寶刀雖利,卻比不得我的龍牙匕首。”
施翼道:“姐姐還有這種寶貝呢?快拿來給我瞧瞧。”
田小鳳從靴筒中拔出龍牙匕首遞過去,施翼拿在手中把玩,說道:“添哥,把你的虎頭刀給我。”
牟榮添道:“你要幹嘛?”
施翼道:“我試試虎頭刀和龍牙匕首哪個更鋒利。”
牟榮添道:“虎頭刀自然沒有這匕首鋒利,要是你把虎頭刀給我毀了,我以後用什麼呀。沒事盡瞎胡鬧。”
施翼笑道:“你真是小氣。”把龍牙匕首還給田小鳳,又道:“姐姐,我和添哥、董師兄、夏師兄都是你的弟弟,你可不能偏心,只對添哥一個人好,回頭你也給我做一件魚皮坎肩唄?”
田小鳳一笑,說道:“要是你喜歡,等我有時間,也給你做一件。”
董扶輿笑道:“姐姐,我也要。”
田小鳳道:“好好,也給你做一件。”她只是隨口答應,可不捨得把珍貴的霸王鱷肚皮給他們做坎肩。
牟榮添見田小鳳雙眼密佈血絲,時不時打哈欠,料想她一定是熬夜給自己做坎肩,心下感動。
王皇后的國喪剛一結束,萬曆就迫不及待的冊封鄭貴妃爲後。他年輕的時候,就不止一次的承諾過終有一日會讓鄭貴妃做上皇后,時隔數十載,這個承諾終於兌現了。
福王順理成章的成了萬曆唯一的嫡子,鄭黨羣臣紛紛上奏,要求廢掉朱常洛,另立福王爲太子。太子黨人則極力反對。
萬曆也曾向鄭貴妃承諾過,要讓他們的兒子做上太子,他決定力排衆議,兌現這個承諾,於是下旨要廢太子,另立福王。首輔大臣趙南星拒絕擬詔,利用“封還執奏”權,將萬曆的旨意予以駁回。
萬曆見自己的旨意被駁回了,氣得差點把龍書案掀了,大罵趙南星。
小太監曹化淳道:“聖上,既然你老人家這麼恨那個姓趙的,讓他滾蛋不就妥了。”
不等萬曆說話,大太監張誠衝曹化淳叫道:“大膽,你個狗奴才,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掌嘴。”
曹化淳忙跪在地上,剛要打自己嘴巴,萬曆道:“不必了,你起來吧。”
曹化淳起身道:“多謝聖上隆恩。”
萬曆道:“你這小兔崽子說得倒輕巧,趙南星是首輔大臣,又沒有過失,朕憑什麼讓他滾蛋?這種沒見識的屁話,以後少講。”
曹化淳道:“奴才還有話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誠叫道:“你個狗奴才,聖上剛免了你一頓嘴巴,你還敢胡言亂語,真是狗膽包天,快閉上你的狗嘴。”
萬曆道:“小淳子,有什麼屁話,你就說吧。”
曹化淳道:“那趙南星已經六十多了,聽說他身體不好,百病纏身,聖上應該體恤老臣,讓他回籍養病。”
萬曆沉吟片刻,哈哈笑道:“小淳子,你倒是有點鬼主意。快去把趙南星叫來,朕這就讓他滾蛋。”
過了一會兒,趙南星來到御書房,行過禮,萬曆問道:“趙愛卿,你年歲幾何了?”
趙南星心想:“聖上怎麼問起這事來了?”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答道:“微臣今年六十有五。”
萬曆道:“已經六十五了,怪不得你的頭髮都花白了,你身體一向不佳,百病纏身,偌大年紀還要爲國事操勞,朕着實於心不忍,你回籍養病去吧,朝廷上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趙南星一怔,說道:“微臣雖年邁,但身體尚佳……”不等他把話說完,萬曆打斷道:“不要再說了,朕意已決,你貴安吧。”
在人事任免方面,內閣首輔無法行使“封還執奏”權將皇帝的旨意駁回,但趙南星有太后撐腰,萬曆想讓他滾蛋,沒那麼容易。
趙南星出了御書房,去慈寧宮見太后,把事情一說,太后道:“你回內閣辦公去吧,這件事交由哀家處理。”
太后來到御書房,萬曆給母后見過禮,太后一臉不高興的說:“皇兒,你爲何要讓趙首輔告老還鄉,是不是因爲他擋了你的路,令你無法廢掉洛兒,你便想將他趕走。”
萬曆道:“母后,你誤會孩兒了,孩兒怎會如此。朕是體恤老臣,不想他偌大年紀還如此操勞。”
太后道:“趙首輔才六十多歲,尚不到古稀之年,算不得老,還是留在朝中爲皇兒分憂爲好。”
萬曆理不直氣不壯,聽母后這麼說,只得應允。
當晚,駱思恭來到趙府,和趙南星在書房中密議,趙南星道:“福王一日不就藩,太子地位便一日不穩,咱們得想個辦法讓福王儘快就藩。”
駱思恭道:“此言極是。”
兩天後的二更時分,太子朱常洛和貼身侍衛徐岱嶽,這二人坐在後院的石桌前對飲,忽然一個黑衣蒙面人手持鋼刀越牆而入,徐岱嶽叫了聲“不好,有刺客!”拔出圍在腰間的藤蛇劍,護住朱常洛,其餘幾名侍衛衝上前和刺客拼殺。
那刺客揮刀砍翻數名侍衛,一個箭步奔至石桌前,徐岱嶽揮劍便刺,他是吳崑山的二弟子、李天目的師弟,江湖人稱“快劍”徐岱嶽,其劍法迅疾是出了名的。但此刻他的劍法遲鈍了許多。
朱常洛躲在徐岱嶽背後,並不逃走,那刺客連進數招,將徐岱嶽逼退,一刀向朱常洛砍去,朱常洛武功不錯,原本可以避過這一刀,卻不躲不閃,前胸被斜劈出一道大口子,鮮血登時染紅了衣衫。
徐岱嶽又挺劍向刺客攻去,劍法驟然提速,“唰唰唰”三劍,逼得刺客連連後退,又一劍刺出,正中刺客右肩頭,那刺客“哎呦”一聲,擡腳向對方小腹踹去,徐岱嶽退後一步,那刺客抹頭就跑,飛身上房,三晃兩晃,蹤跡不見。
有人要刺殺太子,這可是天大的事,駱思恭連夜去向萬曆稟報,萬曆懷疑是東廠所爲,當下不動聲色,問道:“太子怎麼樣了,沒受傷吧?”
駱思恭道:“太子傷得不輕,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萬曆道:“也不知刺客是什麼人,爲何要行刺洛兒,你加派人手保護太子,萬不能讓太子有所閃失。”
駱思恭領命告退。
萬曆怒衝衝連夜去了永寧宮,鄭皇后早已睡下,被萬曆叫醒,睡眼惺忪的瞧見萬曆站在面前,坐起身問道:“聖上,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
萬曆沉着臉,瞪視鄭皇后,問道:“今夜太子遇刺,是不是你和鄢首峰做下的好事?”
鄭皇后一怔,忙搖頭道:“此事與臣妾無關,聖上可莫要聽信小人的讒言,錯怪了臣妾。”
萬曆道:“這天底下除了你和洵兒,還有哪個想害太子,不是你們,又會是誰?幸虧太子命大,沒遭了你們的毒手,倘若太子有個三長兩短,朕絕饒不了你。”
鄭皇后委屈的說:“聖上,此事的的確確於臣妾無關,倘若臣妾有半句虛言,叫我不得好死。”
萬曆不耐煩的說:“夠了,夠了,此事朕不予追究,但這是最後一次,倘若再有下次,朕對你絕不手軟。”說罷拂袖而去。
鄭皇后被萬曆這麼一折騰,全無睡意,心想:“這莫非是鄢首峰安排的?”叫道:“劉成,請去把鄢首峰叫過來。”
過了一會兒,鄢首峰來到永寧宮,鄭貴妃冷冷的說:“鄢首峰,今夜太子遇刺,這事你知不知道?”
鄢首峰道:“來的路上,劉公公已經告訴奴才了。”
鄭貴妃叫道:“這事該不會是你安排的吧?”
鄢首峰道:“怎麼可能呢,如果太子遇刺身亡,對福王沒有半點好處,聖上一定會遷怒於福王。奴才並不糊塗,怎會做下此等蠢事。”
鄭貴妃道:“不是你安排的,那莫非是洵兒等不及了,做下這糊塗事?”
鄢首峰道:“有這個可能。”
鄭皇后又連夜派人去把福王朱常洵叫了過來,問道:“洵兒,今夜太子遇刺,是不是你派人做下的好事?”
朱常洵搖頭道:“這事可與孩兒無關,母后不要胡亂冤枉人。”
鄭皇后道:“果真與你無關?”
朱常洵道:“真與孩兒無關,若母后不信,孩兒可以對天發誓,如果這事是孩兒所爲,就叫孩兒天打……”沒等他說完,鄭貴妃道:“夠了,夠了,用不着賭咒發誓,母后信你就是。”
鄭貴妃疑惑的說:“除了咱們之外,還有誰想要了朱常洛那小子的命?”
鄢首峰道:“這恐怕是駱思恭的詭計,他想以此爲由,逼福王千歲就藩。”
鄭皇后恍然大悟,叫道:“駱思恭這隻老狗,着實可惡。”
鄢首峰猜得沒錯,這的確是駱思恭的一計,爲的就是以此爲藉口,逼福王就藩。朱常洛爲了保住太子之位,和徐岱嶽以及那刺客上演了這齣好戲。
那刺客是駱思恭的心腹侍衛於滿江,當夜便被駱思恭滅口。
次日南鎮撫司搜查了於滿江的家宅,抄出數萬兩白銀,他單憑俸祿即便一輩子不吃不喝不用,也存不下這麼大一筆銀子,南鎮撫司懷疑他收受賄賂,要予以逮捕,但於滿江已不知所蹤,駱思恭下令全國通緝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