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收養管理中心的大門口,今天是7月4日,美國獨立日,街道上已經開始有了遊行隊伍,到處都是五彩的旗幟和花環,整個城市都呈現出狂歡的氣氛。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上班,但是洛桑說已經預約了,於是我們等候在大門口。直到看見那個光頭的官員,曾經拒絕過我多次的官僚走了過來。
“你好,我來領回我的女兒。”我迎了上去。
“您是——”路旁停靠的豪華林肯,還有我一身唬人的行頭,他有些遲疑的看着我。的確,和兩個多月前相比,我的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揚——”現在是跨國公司的總裁了,我掏出準備好的名片和資料,遞了過去。
“我的天哪,您的反差太大了,請原諒我一開始沒有認出您。”這個臭官僚,一口一個您,衣帽取人的傢伙。
“可以了麼?什麼時候我可以接走女兒?”我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根雪茄,很不客氣地對他說。以前,來這裡我是不敢抽菸的。
“當然可以,可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已經有人把她領養了。”他把桌上的資料收攏起來,恭恭敬敬地遞到我面前。
“什麼!”我嗖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是誰?是誰領走了我女兒?!”控制不住的怒火讓我手上力道奇大,低矮的他雙腳已經離地了。
“吭——吭——我我——”他喘不上來氣,拼命掙扎着。
我手一鬆,把他扔到沙發上,他喘着粗氣,驚恐的看着我。
“來了一個女人,有合法的收養手續,資質完全合格,我們不能拒絕。”他小心翼翼地說。
女人?我想到了一個人,不!不會是她!我親眼看見她跳下了懸崖,她不該還活着。
“該死的,對親生父親百般阻撓,陌生的人卻可以領養我的女兒!”我額角青筋暴起,一拳把他的房門砸了一個洞。
“對了,對了,她留下了一封信,說她的父親來時交給他。”他忙說,急忙從抽屜裡拿出一封信來。
一封信,難道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阿諾卡和紅葉傭兵團交手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在資訊發達的今天,他們不難查找到我的情況,海倫是我的女兒,他們也會知道的,露絲教授也應該知道的。
難道他們爲了復仇,找到了海倫,我走出收養中心的大門,腦子裡嗡嗡直響,街道上的人羣在我眼裡都扭曲變形,我就像個行屍走肉一樣坐進了車子。
“到這個地方去。”我把信交給洛桑,他沒有說話,發動了汽車。
信上什麼也沒有說,只有一個地址,那是一間教堂,離這裡有幾個街區,我的心很亂,看着懷裡的巧克力,我想哭。
遊行的狂歡隊伍越來越多,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我們的車子停住了,前面就是人潮洶涌的狂歡人羣。
我拉開車門,抱着巧克力,邁開大步向前面跑去,內心的焦急使我失去了理智,如果他們要我,我願意用自己換回海倫。
路上的行人都詫異的看着我,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抱着一盒巧克力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狂奔。玩把
戲的小丑、賣棉花糖的小販、衣着暴露的女啦啦隊員、五顏六色的彩車,都在我身側一一掠過,我只有一個念頭,儘快見到海倫。
路旁站滿了觀看慶典的人羣,擠得密密麻麻,沒有可以穿行的空隙。我直接跑上了馬路中間,在敲着軍鼓的軍樂團中奔跑,小號的高昂、軍鼓的激越、大號的低沉都彙集在一起,伴着我的腳步奏起了進行曲。
我全然不顧,還有一個街區就到了,海倫,你在哪裡?
拐過了一道彎,那個教堂呈現在眼前,這裡是一條偏僻的小巷,在這個國慶的日子裡,這裡顯得異常冷清。潔白的牆體上,點綴着常青藤的雕像,褐色的大門關閉着,門口一個人也沒有。
我壓抑着狂奔帶來的喘息,推開了教堂的大門。
明媚的陽光從落地的花窗穿過來,把地面照射的花團錦簇,夏洛克風格的穹頂顯得整個大廳空曠寂靜,四面的彩繪玻璃花窗上面,繪製着聖父耶穌、聖母瑪利亞的畫像,更顯得這裡莊嚴肅穆,神聖無比。
“謹以聖父耶穌聖母瑪利亞之名,主啊,饒恕我這罪人吧,請求寬恕我的罪過,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只求你能保佑我的海倫——”我喃喃地祈禱着,慢步走進這個教堂。
走到教堂的前面,潔白的大理石耶穌雕像高高在上俯瞰着衆生,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把臉埋在手裡,心如刀絞。
自從海麗絲去世後,我就再也沒有進過教堂,再也沒有信奉過主的教義,這是主對我的懲罰麼?如果是,請全部降臨到我的身上。
“海倫,海倫,你在哪裡?”我在心裡默唸着女兒的名字,希望能再看到她,這一刻的思念是多麼刻骨銘心。
我做錯了麼?“善惡一念間,有因必有果。”我又想起了雅尼大師的禪解,如果沒有去阿諾卡,就不會牽連到海倫吧?如果時光倒流,我願意回到哪一天呢?
“爸爸——”一聲脆生生地童音響了起來,是海倫,不,是我的幻覺,是因爲我太想念她了產生的幻覺。
我擡起頭來,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耶穌像的下面,那不就是我的海倫麼。
“爸爸——”她又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向我這裡邁了一步。
“海倫——”我的聲音顫抖着,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向着她緩緩伸出手去,生怕動作一大,她就會消失。
她慢慢走到我的身邊,小手撫摸上我的臉,微微有些涼,卻分外真實。“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她展顏一笑。
我猛的把她抱入懷中,生怕她又消失在我的懷抱裡。
“海倫——”我的眼淚流了出來,上帝聽到了我的祈禱。
“爸爸,你別哭。”海倫的臉貼着我的臉,這種真實感和充實感讓人陶醉。
不知過了過久,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昔日的拯救者,阿諾卡的救世主,戰無不勝的戰神,哭泣的樣子真令人感嘆啊——”
我抱着海倫,站起身來,慢慢扭過身子,一個黑衣人站在窗戶那邊的角落裡,黑影遮住了她的臉。
“看來你失去了往日的反應,你的動作太慢了。”她仍舊不緊不慢的說着,只有掌握了大局的人才會這
麼自信。
“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孩子是無辜的。”我放下海倫,把她藏在自己身後。
“可惜我要的你不一定能給我——”她幽幽嘆了一口氣,緩緩從陰影那裡走了出來。身影窈窕,應該是一個身材不錯的女人。
“你是誰?”我問道,她的口音聽不出來是哪裡人,雖然是英語,但是卻帶有明顯的南美風格,饒舌的兒滑音帶着俚語,應該是故意不想讓人聽出來自己的口音。
“一個孤獨的人”她走到離我幾米遠的地方站住了,黑色的紗巾包裹着她的頭髮,大大的墨鏡遮住了整張臉,手放在大衣口袋裡,不知道有沒有武器。
“你去阿諾卡就是爲了女兒麼?”她問到。
“是的,爲了她,我什麼都可以做。”我警惕地看着她。
“那你回來也是爲了女兒——”她的問題很奇怪,好像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的夥伴們呢?你自己回來,放棄了他們。”她又想起什麼似地,猛的擡頭問到。
“除了金錢,阿諾卡對你來說就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是麼?”她又接着問。
“你可以做一個偉大的拯救者,也可以做一個好父親,但你還是一個混蛋。”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不知道——”我慢慢走向她,感覺氣氛有些奇怪。
我的肌肉慢慢在繃緊,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迷茫,就這麼越來越近,直到兩個人的臉貼的很近很近。
“再接近就殺了你”她的嘴裡說出冷冷的話語。
“其實,從阿諾卡回來時,我就把靈魂留在了那裡。”我注視着她的眼睛,想要看透那層迷霧。
“你不要這樣說,這樣我會更恨你。”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即使殺了我,我也要說,我是混蛋,我想念那個罵我是混蛋的人。”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微微顫了一下,渾身控制不住的抖動起來。
“爲什麼當時你不說——”她的話裡帶着哭泣的聲音。
“有些話,永遠也不晚。”我摘下了她的墨鏡,一雙栗色的眼睛淚水盈盈。
“艾瑞——對不起——”我喃喃地說到。
“你最混蛋——”她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緊緊地抱住我。
“艾瑞——我愛你——”我的聲音顫抖着,笨拙地親吻上她的嘴脣。
“爸爸,她是我的新媽媽麼?”海倫站在旁邊,拉着我的衣角,看着擁吻在一起的我們說。
尾聲—— “我申請了這家公司的行政助理,直接負責總裁的一言一行,你沒有意見吧?!”艾瑞的大眼睛瞪着我。
“沒有意見,我完全贊成。”我舉起雙手,艾瑞和海倫哈哈大笑起來。
車子行駛在橫跨東西海岸的洲際公路上,敞開的車棚裡,傳出一陣陣笑聲,伴着著名搖滾歌手的歌《一路向前》,向着紐約城飛馳。
“對了,艾瑞,我都不知道我們的總部設在哪裡啊?”
“紐約,曼哈頓地區,最著名的雙子星大廈,我們是最好的——”
“耶——自由萬歲——!”
“耶——萬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