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恐怖的戰略大迂迴

古代中原王朝的主要防禦方向是北方草原,南方潮熱地帶不能產馬,沒有出現過能夠威脅中原的敵手,往往被忽視。元豐年間交趾突擊廣西,當地幾乎沒有能力抵抗,被攻克邕州後才從陝西調兵平定。就南宋而言,宋軍依託長江,沿秦嶺-淮河佈防,秦嶺以西是青藏高原,淮河以東是海洋,一般不考慮遊牧民族能從這兩個方向突破。南宋沒有沿秦嶺-淮河修築長城,而是以點控面,在四川、京湖、江淮三大軍區的各大重鎮屯駐重兵,通過野戰或守城戰退敵。偶爾也有人嘗試過繞開這些兵鎮直接突入後方,但這是極不明智的做法,因爲貿然進入宋境,一旦被截斷歸路很容易被全殲。兀朮曾急功冒進,深入江淮,結果被韓世忠阻在黃天蕩幾乎不免。所以入侵者必須依次掃平宋軍沿途的軍事重鎮,一步一個腳印地進攻。但宋軍這條綿延千里的防線雖長卻並不容易突破,否則南宋就不會存在那麼久了。從中原直接進攻江南其實非常困難,赤壁之戰、淝水之戰就是典型。歷史上秦滅楚,晉滅吳,隋滅陳,包括宋滅南唐,都是先佔據長江上游,然後順江而下,與北方陸軍會攻江淮。所以女真、蒙古的戰略都是先攻四川、京湖次之、江淮再次。

蒙古屢次進攻四川均以慘敗告終,雖然在曹友聞歿後打開了川北鎖陰,但宋軍在川東佈防也非常嚴密,蒙軍即使能暫時攻入成都平原,也無法防守,又只能退出四川。餘玠經營四川后,蒙軍攻佔巴蜀的希望更加渺茫,但蒙古人是不會就此罷休的。完顏亮曾嘗試從江淮以東的海路包抄,但水平差距太大,艦隊剛剛出港就被全殲。蒙古人顯然不會考慮這個辦法,但他們想出了一個更奔放的辦法:從四川以西的青藏高原包抄!青藏高原的氣候非常惡劣,連居住都困難,更不要說長途行軍了,所以一般不考慮會有人走這條路。但也並非沒有先例,唐朝安西都護府都知兵馬使高仙芝爲避開阿拉伯帝國下屬各蕃部的沿途阻截和情報網,率萬餘漢軍翻越蔥嶺(帕米爾高原),與唐帝國下屬蕃部會合後直插怛羅斯(今哈薩克斯坦江布爾城)。

現在蒙軍也準備從青藏高原繞開四川防區,攻佔四川西南的大理國(大致相當於今雲南省),對南宋形成更大的迂迴包抄戰略態勢。南方宋軍和大理軍戰鬥力都不強,只要蒙軍能夠成功抵達目的地,包抄就算成功,勝利的天平就將嚴重傾向蒙古一方。貴由汗崩後,蒙古諸王內鬥非常激烈。按窩闊臺汗遺囑,應該由其愛子闊出之子失烈門繼位,貴由汗的兩個兒子也很有資格,但事實上實力最強的卻是拖雷之子蒙哥。拖雷系長期經營漢地,實力有了長足進步,更得到朮赤之子拔都的鼎力支持。淳佑十一年(1251年),蒙哥在庫裡臺大會上被選舉爲新的大汗。蒙哥汗繼位後,失烈門等三王不服,後被蒙哥汗鎮壓,處決了包括海迷失哈敦在內的七十餘名貴族。蒙哥汗又實施了一些類似於宋朝的制度,加強中央集權。

蒙哥汗又在燕京以北三百里左右營造新都,名爲上都開平府(今內蒙古多倫)。蒙古在經過一段時間混亂後,調整到位,又創新高。更重要的是,蒙哥汗遣其弟忽必烈率速不臺之子兀良合臺等部翻越青藏高原,繞開四川防區,用了約四年時間攻佔大理,完成了對南宋的戰略大包抄。僅從軍事角度講,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欽佩的壯舉,相比之下,拿破崙翻越阿爾卑斯山已不足爲奇。現在宋帝國要面對的早就不是一個小小的蒙古部落,而是一個橫跨亞歐、前所未有的超級帝國。前三個對手國力都比自己弱,但蒙古配置戰爭資源的能力卻遠遠強於自己。蒙古軍中包括了蒙古、漢、女真、契丹、回回、突厥乃至雅利安、高加索人種,而且都是徵兵,不要錢。兵種既有輕捷的蒙古輕騎,又有精壯的女真重兵,還有漢族的工程機械和火藥武器,以系統工程進行組織管理。這樣一臺薈萃了大半個地球各路資源的超級戰爭機器,正向筋疲力盡的南宋隆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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