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中興四大名將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河山,朝天闕。這首中國人耳熟能詳的《滿江紅》正是偉大的民族英雄、中人的精神脊樑、宋朝名將岳飛的代表作。多少年來,中人在岳飛精神的鼓舞下,一次次浴血奮戰,擊敗窮兇極惡的敵人,扞衛着中華民族在這個叢林星球上屹立不倒。抗日戰爭中,華夏兒郎正是在岳飛精神的激勵下,拋頭顱灑熱血,獻身衛國。這無數個無名的嶽武穆,造就了一箇中華民族的嶽武穆!普通的士兵們當然不能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嶽武穆!岳飛,字鵬舉,生於宋徽宗崇寧二年(1103年),相州湯陰(今河南湯陰)人。相州是名相韓琦的故鄉,韓琦致仕後在相州建設了着名的晝錦堂,爲相州營造了極好的文化氛圍。岳飛在這種氛圍的薰陶下長大,從小負有氣節,雖家貧卻酷愛讀書,又天生神力,能開三石硬弓、八石腰弩(每石約500牛頓),槍法“一縣無敵”,又能左右開弓。

宣和四年(1121年),真定宣撫使劉韐招募“敢戰士”,18歲的岳飛開始了軍旅生涯。作爲初級軍官,岳飛曾平定過一些盜賊,現代有些研究也認爲他參與了童貫滅遼的戰爭。靖康之難中劉韐率真定府全城殉國,但岳飛隨武翼大夫劉浩赴援東京,沒有先死。當時各路援軍都未能成功,劉浩退保相州,暫投在黃善潛麾下。之後康王來到相州,劉浩特意向康王引薦小卒岳飛,深受康王賞識,授予第52階的承信郎(共53階)。後李浩救援東京,被金軍阻於滑州,岳飛帶百騎出擊,一刀斬落金軍主將。宋軍見狀紛紛出擊,大敗金軍,岳飛因功遷秉義郎(第46階),並隸在副元帥宗澤麾下。接下來宗澤反擊金軍,連勝13場,攻破三十餘砦,岳飛作爲急先鋒,居功至偉。宗澤大奇,對這位初級軍官說:“你的智勇才藝,雖古代良將不能及,但你喜歡野戰,不是萬全之計。”送給他陣圖學習。岳飛答道:“陣而後戰,兵法之常,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宗澤深爲歎服。康王即位後,岳飛轉隸河北招討使張所,張所早已聽說岳飛的名氣,待之以國士,授予修武郎(第44階),充中軍統領。

張所問岳飛:“你能單挑幾人?”岳飛說:“武勇不足以持仗,用兵關鍵在於先定謀,欒枝曳柴以敗荊,莫敖採樵以致絞,都是靠預先謀定啊!”張所驚訝道:“先生豈是行伍中人,是大學問家!”這裡的欒枝、莫敖是春秋時晉、楚名士,典故相當生僻,從岳飛這個初級武將口中說出來,很讓張所吃驚,又提拔他爲武經郎(第40階),隸在王彥麾下,到河北抗戰。王彥渡河抵達新鄉,遇到大批敵軍,不敢前進。岳飛率本部前往鏖戰,大敗金軍,奪其大纛揮舞,部下士氣大振,攻克新鄉。翌日,岳飛部在侯兆川(今河南輝縣西北)陷入重圍,岳飛奮勇血戰,身中十餘創,士卒無不死戰,終於獲勝。但岳飛部糧盡,請王彥撥糧,王彥不許,岳飛大怒,率部脫離王彥,繼續向北進入太行山地區。在當地忠義民兵的配合下,岳飛部又大敗一支金夏聯軍,生擒西夏統軍使拓跋耶烏,又陣斬黑風大王。這位黑風大王《金史》無載,宋方亦不知姓名,可能是金國禁衛軍之一黑風軍的主將,之後還會有一些龍虎大王、蓋天大王之類,均屬此例,並非《西遊記》中的妖怪。後來岳飛還是後悔自己脫離建制的衝動行爲,重新找到王彥要求歸建。

按理說擅自脫建是重罪,但戰爭年代要變通一些,王彥告訴岳飛:“你本來是死罪,但你離開我這麼久,還敢自己歸來,確實是好漢。現在國家危急,正當用人之際,不是互相報怨的時候,我就饒你性命去吧。”岳飛回到東京,被宗澤任爲留守司統制,相當於團長,成爲一名中級軍官,隸在都統制陳淬麾下。不久宗澤卒,杜充接任,迫使很多義軍開始脫離官軍,有些軍官也在戰亂中自立,加入到反抗官軍的隊伍,形勢開始變得不利。建炎二年,岳飛又屢敗金軍,既有陣斬敵將,又有正確指揮的表現。建炎三年,趁亂起兵的王善、曹成、孔彥舟合兵50萬衆,向南宋行廷發起了一次大規模進攻,岳飛被安排在第一道防線。岳飛所部只有八百餘兵,當看到對方軍隊浩浩蕩蕩而來,衆人害怕不敵,岳飛豪氣萬千道:“吾爲諸君破之。”說罷左挾弓,右運矛,橫衝其陣,對方陣勢大亂,宋軍趁勢掩殺,首戰告捷。岳飛生擒對方大將杜叔五、孫海,因功授借補英州刺史。隨後王善圍攻陳州(今河南淮陽),岳飛赴援,生擒對方大將孫勝、孫清,王善解圍而去,岳飛正式進封刺史,年僅27歲。杜充認爲中原已不可守,率部放棄東京,逃到江南被任命爲建康留守,仍帶原部。

這時金軍發起四路南伐,企圖一舉滅宋。金軍和叛將李成合兵南下,兀朮進攻建康,準備繼續進攻高宗所在的揚州行廷。岳飛哭請杜充出兵救駕,杜充不聽。及至金軍準備渡馬家渡追擊高宗時,杜充終於派陳淬、王■等將禦敵。陳淬與兀朮苦戰十餘回不分勝負,但王■率軍先遁,造成宋軍潰敗,陳淬陣歿,贈拱衛大夫、明州觀察使。岳飛隸在陳淬麾下,在他和金兀朮的首次交鋒中,以岳飛一方的潰敗結束。隨後杜充降金,其部一時軍紀全無,多行剽掠,只有岳飛約束部下,軍紀嚴明,很多士大夫也投在岳飛營中避過了兵亂。兀朮強渡馬家渡後追擊高宗未果,回程被韓世忠困在黃天蕩,勉強逃脫後又遭岳飛邀擊。岳飛六戰皆捷,生擒大將王權,俘獲籤軍首領四十餘人。岳飛從這些漢族籤軍中篩選了一些可用之人,許以恩信,派他們回到金營,夜間則在營中縱火,岳飛趁機劫營,打得兀朮苦不堪言,驚歎宋軍中竟有如此厲害的初級軍官。岳飛駐軍時暫時缺糧,但岳飛號令嚴明,“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糧。”無一人擾民。岳飛的名聲很快傳開,金軍中的漢族籤軍紛紛相傳:“此嶽爺爺軍。”爭相來歸附。

在上司投降、全軍潰敗、皇帝狼狽奔逃的情況下,岳飛這位中級軍官幾乎是靠一己之力,維持着宋軍乃至宋廷的威信。建炎四年,西線金軍攻破陝州,李彥仙殉節。東線兀朮從常州進攻,岳飛部從宜興赴援,多次尾襲兀朮,金軍損失慘重。兀朮又攻建康,行軍陣形嚴防尾襲,未料這一次岳飛卻在前路設伏,趁夜劫營,慌亂中金軍自相攻擊,死傷無數。之後岳飛以騎兵三百、步兵二千的較大兵力與兀朮會戰,將其擊敗。岳飛收復建康後向高宗上書應作爲要害據守,高宗很高興的採納了。岳飛又帶兵平亂,升任通泰鎮撫使、知泰州。但不久金軍大舉來攻,泰州不可守,岳飛保護百姓撤離。同時西線方面撒離喝在彭原店被吳玠打哭,金軍大舉集結於陝西,準備富平大戰,東線戰事稍平。

宋高宗即位後,南宋軍民通過三年半的艱苦奮鬥,風雨飄搖的南宋王朝奇蹟般地站穩腳跟,保住了半壁河山和趙宋正統,史稱“建炎中興”。劉光世、韓世忠、張俊、岳飛被稱爲“中興四大名將”。當然,前三位名列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因爲在“苗劉兵變”中站對了隊,論軍功未必能比劉錡、吳玠、吳璘,而岳飛完全是抗金戰場上的常勝將軍。不過到現在爲止,岳飛都還處於練級階段,建炎四年年底,隨着岳飛生命中一位重要人士的神秘南歸,岳飛的命運產生了轉折。秦檜,字會之,元佑五年(1090年)出生,政和五年(1115年)進士。秦檜本是一位諍臣,官至御史中丞,是反對向金求和一派的首領,靖康之難中被擄至金國,爲撻懶所用。建炎四年年底,撻懶軍南侵,一介書生的秦檜非常神秘地攜全家老小從金國逃了回來。剛回來時絕大多數人都認定他是金國派來的奸細,但被宰相範宗尹力保。

第二天秦檜覲見高宗,帶來了高宗父母親族的一些消息,使數年來與全體親人斷絕消息的事實孤兒宋高宗感激涕零。秦檜又草擬了給撻懶的求和書,句句切中要害,據說撻懶必然答應(有人認爲是撻懶自己寫的)。高宗非常高興,又因爲被擄前的優秀表現,秦檜一歸來就成爲寵兒,拜爲禮部尚書。不過秦檜卻一改被擄前的作風,變成最激進的投降派。以前宋廷向金人求和,只是委曲求全,而且是且戰且和,並在暗中積蓄力量以備反擊,收復中原甚至遼帝國故土仍在遠期規劃中。但秦檜力倡南北分治,反對再戰,通過竭力討好金人以求和。而秦檜的官場作風也違背宋朝傳統,大力培植黨羽,甚至設局將範宗尹排擠出朝,於紹興元年(1131年)八月拜右僕射、同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後來秦檜雖被罷官,但不久又因爲張浚看走了眼,幸運地復相,並逐步掌握大權。而這位力主乞和的權相,和主戰派將相們,尤其是戰將岳飛之間的矛盾就只能越結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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