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世說出這番話,卻是讓趙良嗣和王稟心中都是未曾想到的,要說他們來此之前便是心中預料得到此番行事或許會有所波折,也做了一番應對之策,否則也就不會帶上千餘勝捷軍前來,王稟跟隨其而來,不過就是爲了將其勸退。
若然楊可世不奉號令,勝捷軍不介意強行接管易州,況且他楊可世真的就如此大膽,敢於抗命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屆時就是老種相公和童宣帥真正意思上的在明面之上撕破臉皮。
由此引發的後續影響可以說,對整個大宋的官場,軍界都是極大的,他們的有這個能力,雖然如此結果發生的機率實在小之又小,可是也從來沒有料到楊可世竟然連考都沒有考慮,這易州的主事之權不過就是灑脫的讓了出來,令得二人覺得不可思議。
楊可世臉上也未曾沒有不忿之色,只是大手一揮,“俺卻不是這塊材料,這易州城就擺脫給趙宣贊了!”
趙良嗣不由得感動得淚流滿面,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直娘賊又在耍什麼花招……
“楊將主顧全大局,實在是我輩之楷模,請受趙某一拜!”趙良嗣說完之後便是長長的作揖,說到底,趙良嗣除了心胸有些狹窄以外,還是挺顧得大局的,楊可世這一舉動,無疑是化解了老種相公和童貫宣帥的在易州之上矛盾,一時之間,還真有大度的風範。
楊可世哪裡敢受得這一大禮,急忙躲開,“趙宣贊嚴重了,俺不過就事論事,談不上什麼大不了的。”
王稟這個時候也是出來圓場,“俺們都不整虛套的了,現今事情既然說開了,就一切好說。”
一時之間,堂上就是一團和氣,楊可世笑了一聲,“既然如此,俺就領着麾下兒郎且撤出易州,如何?”
趙良嗣微微變色:“楊將主何故如此,某也未嘗有趕你出易州的心思啊……”
“非是如此,只是老種相公有命,楊某確確實實還另有差遣,軍令如山,容不得在這裡多留了。”楊可世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一點也看不出置氣的意思。
趙良嗣對此心中也是喜聞樂見,這易州,能夠死死地掌握在自家手中,好生經營下去,等到宣帥正式誓師北伐,這易州所在便是直驅燕京的跳板,老種相公不插手其中,自然是少了不少麻煩,現在這個情況自然是最好的。
“既然如此,某就不再勸了,楊將主且自顧……”趙良嗣稍稍一笑,便是輕輕的揭過此事。
“告辭!”
“不送!”
……
趙良嗣望着楊可世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總是涌起了一陣陣不安之意,這事情怎麼看都透露出一股子蹊蹺之意,老種相公活到了這把歲數,還不是老到了成精的地步,怎會輕易吃下這個虧來。
楊可世大步流星的邁出衙署,身邊的親軍便是圍了上來,“將主,如何了?”
“還能有什麼事情,全都被老種相公言重了,這直娘賊的……咳咳,當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總是想在俺們老西軍身上找回場子。”楊可世一邊走,一邊有些惱怒的說道。
“現在俺們應該如何行事?”
“不管這麼多了,將俺們白梃軍都撤出易州城,去追楊凌,易州奪城俺們沒能趕得上,可是這涿州,總有一份功績在裡面。”楊可世說完之後,便已經是騎上了戰馬。
老種相公怎麼會輕易的讓出易州,不過就是爲了將兵馬調出,援應楊凌所部,畢竟若是楊凌硬碰硬的攻涿州,勝算是不大的。
可要是加上楊可世所部,萬餘兵馬,這涿州便是穩穩的在手中了。
……
涿州開外,楊凌兵馬已經到了城下,一排排拒馬已經安扎到了陣前,防禦工事更是開始搭建起來,這些建築,雖然說一時之間還起不到多大的抵擋作用,但是好歹也能夠起到緩衝的效果,經此一道,常勝軍心中不論如何也興不起強行突營的心思。
宋軍一隊隊人影忙忙碌碌的搭建駐紮事宜,遠遠望去就能夠看到涿州城頭來來往往的人影,幸而這距離把控得極好,箭矢的距離是遠遠的不夠的。
更不用說遠遠的還有岳飛所部隨時監看涿州城之中的動向,在後面,雷遠文所部的重甲騎兵也不都是披甲而立,一樽樽坦克似的重騎立在所處的位置,從涿州城下望過去總是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氣息,楊凌就居於此間,羅延慶卻是道,“看起來,常勝軍真的是不打算犯險,就這樣龜縮城中,俺們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郭藥師行事,倒也算得上老成,可是如此,不過就是慢性死亡,根本沒有作爲的。”
楊凌點了點頭:“當下這般情形,郭藥師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這般了,少做少錯,靜待時機,我們只要稍微一露出破綻,憑藉着其行事的老辣,斷然不會放過讓我們吃虧的機會,所以不管是工事完善到什麼地步,都不要放鬆了警惕,打將起精神來,莫要氣勢洶洶的前來,最後卻被看了笑話。”
羅延慶嗯了一聲,“這是自然的,也不知道徑源軍什麼時候才能到,撲下城來,這功勞纔算是穩穩的到了手中。”
楊凌看了一眼身後的勁卒,這個時候的日頭正是曬得最烈的,可是每一個人的都是直立在檔口,不管如何,總歸都是咬牙堅持,不能將修建工事的袍澤處於險地。
“換防吧!”隨着楊凌發話,早已經立得很久的重騎終於緩緩的撤了下來,候在一邊將養了許久氣力的袍澤緩緩的上前換過,營地之中,炊煙寥寥,開始煮起了飯食,有的重甲鐵騎則是直接卸了甲,有的是直接埋頭就倒在草地之上,瞬間就是鼾聲大作,一邊的士卒便是將其扶起來,“嘿,平日裡氣力好像使不完一樣,怎地如今就受不了?且起來,到帳篷裡再睡,日頭大得很,莫要曬垮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