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成者爲王敗者爲寇,白手起家,以農民之身登基稱帝者只有兩人而已,一人是劉邦,而另外一人便是洪武帝朱元璋,縱觀中華幾千年歷史,農民起義者大多初期如犁庭掃穴,但是最後卻落得悽慘下場的人不在少數。
其中原因無非就是小富即安,大業未成而壯志已消,要麼爲外力所滅,要麼爲朝廷招安,但是終其所在無非就是流寇思想,軍法不立,就是兵強馬壯也難以暴力推翻統治政權。
後來的岳家軍爲什麼能夠在大宋武力菁華大部覆滅的情況下,挽住漢家民族的頹勢,就是因爲其軍律如山,法紀言明,這才讓完顏宗弼發出,“憾山易,撼岳家軍難”的感嘆。
一支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軍隊,即便聲名不顯,也是極其可怕的。
楊凌經過額虎山一事之後痛定思痛,將軍中十七禁五十四斬搬出了檯面,喝令每一員將士都要熟記於心,倒背如流,放在其他朝代,在文化和社會相對落後,國民教育素質普遍較低的情況下,要想做到這一點無疑是難上加難的,但是楊凌很慶幸,自己穿越的朝代是北宋,這個封建社會的巔峰時期,承平百餘年,雖然也有文盲,但只能說是極少數,就算是軍中的大頭兵,廝殺漢,也是能識字的。
營寨之中,諸事都處理得妥妥當當,被解救出來的女子,每人發十貫錢的安家費,還差人護送其過了白溝河,剩下的額虎山賊衆作惡多端者盡數被誅殺,但是最終也剩下了三十幾人青壯。
這些人都是兵荒馬亂,兼之官府欺壓,有的曾經也是大宋官軍,無奈之下從了賊子,但好算也是手中未曾染血之人,未曾造下殺孽,楊凌便將其編管如自己的軍中,稍加整練,而額虎山之中剿匪獲得的錢財和糧草都是足夠自己默默擴軍的。
不僅如此,山寨之中還有賊人多年收繳而來的數十匹戰馬,楊凌只是散財,上下將士都是得了一番現成的利市,自己儘量的充實騎兵,
畢竟白梃兵乃是重騎,不可能永遠讓其充當哨探的行當。
在軍中撿練了數十會馬術的人之後便將其混編入白梃軍之中,讓他們跟隨白梃兵進行哨探,白梃兵士卒每一個人都是寶,他們被選入白梃兵之中,都是經歷過十數次廝殺的老兵,經驗之豐富,是楊凌整練的新軍完全比不上的,相信以老帶新之下,自己的士卒肯定能學到不少的東西。
經驗不足就是楊凌這支軍隊最大的障礙,幸好楊可世忍痛割愛,做了如此安排,而雷遠文所在也確確實實的擔負起了全軍的老大哥作用,但凡哨探,安營,殺賊,每一件軍務都是身先士卒,未嘗有絲毫的懈怠。
西軍之中的老卒子果然是熬得打得,讓所有人都是打心底的敬佩不已。
在行軍途中,雷遠文即便是身邊僅僅只有十幾個士卒也能將繁重的事務安排得緊緊有條,這樣的帶軍行軍,雷遠文已經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廝殺之中帶着的濃厚的軍伍氣息,很多部下都是他親手從西賊的手中救下,弟兄袍澤都是過命的交情,威望自然無兩。
但也正是這樣一位在楊凌軍中可以說算得上說一不二的人卻識得大體,只是默默的居於楊凌身後,勞累之間,總是可以見他的身影,最後一個休息的也是他自己。
這個時候,雷遠文也只是領着數十騎遠遠的往更深之處哨探去了……
茫茫燕地,走到這裡纔算是有了一絲空曠清爽的氣息,野地裡頭,不斷有齊腰深的草叢分開了一條路,這個時候,就看見一隊宋軍人馬在草叢之中不斷的行進。
這隊人馬人數不多,僅僅只有十幾人,卻是雷遠文所率領的騎兵之中一支而已,雷遠文本人不在其中,這支軍馬乃是經過是混編的,其中夾雜了有三名新人。
楊凌料想的是,儘快讓自己的人熟悉哨探,哨探這種差使,不久之後就不用白梃兵擔當了,而白梃兵自己還有重用,目前不過是處在一個過渡時期罷了。
數十人的哨探人馬分爲了幾個方向,當面的這支哨探便是主要負責東北方,哨探到了這個地方,距離涿易二州已經是不遠了,快馬奔馳之間,只消兩日便可抵達,所以當下這支哨探人馬也是極其的謹慎,越往前走,危險便多了一分。
幸好哨探就是哨探,並不是需要他們發現敵人便立刻的投入戰鬥之中,若是迎面撞上了敵人的哨騎,對面實力不如己方,有穩勝對方的實力,或者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可以試着全殲,但是一旦發現實力不足,便應當立刻回稟中軍,這算不上逃兵,相反將實情轉報主將,也是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勞了。
所以任何一支軍隊,都極其的重視前方的情況消息,軍中也只有哨騎可以直接進入一軍主帥的營帳之中回報軍情。
這支哨騎行到此處,已經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若是一發現情況有所不對,直孃的撒開腳丫子就往南跑就是……
率領這支哨探小隊的頭頭叫做耿業,祖上三輩兒都是隴西人士,他本人也算得上是子承父業,家裡的老父親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就因爲和西夏人打仗廢了一條腿,直到現在,天要下雨,也只是隱隱作痛,現在都是五十出頭的人了,殘而不廢,每年農忙之際,雖然肩上挑不得,也只是一雙手一邊提着近百斤的小麥,幫忙忙着農活兒。
說句實話,老耿已經是很滿足,像老爺子這樣經歷了多次戰事還能活下來的,當地就沒有幾個,當年的弟兄在戰場之上都死得差不多了,村子裡一眼望去,全是寡婦幼子。
老爺子脾氣也是火爆,這般鬍鬚都半數而白了,父子兩人脾氣不對付的時候,也只是老拳相加,耿業也只得生生的受着,身上雖說遭了一番,可是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喜悅,自家老爺子還能打得動俺,人子之心,如何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