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出來尹柱石因爲他手上的人質投鼠忌器,韓尚浩愈發囂張地大笑,還刻意氣人似的,狎暱地親了一口小姐的臉頰。
小姐因爲連番變故嚇得花容失色,看着楚楚可憐。
尹柱石立刻因爲他這個不怕死的挑釁舉動變成了瘋狂的惡鬼,擡手就不管不顧衝韓尚浩放槍。
韓尚浩沒想到他有人質在手的情況下尹柱石還敢放槍,在人質和性命的選擇下,他毫不猶豫選擇自己性命,把人質往身前一擋,然後甩手一丟,自己閃身到其他手下人羣中,轉瞬被保護得嚴嚴實實。
尹柱石瞪大眼睛,猩紅的瞳孔深處倒映着小姐滿身鮮血倒下的身影,這一幕好似與他在牢獄裡無數次痛苦想象的女兒慘死的場景重疊。
“啊,我要殺了你,韓尚浩!”
尹柱石又掏出一把槍衝韓尚浩等人衝了過去,儼然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望着尹柱石不惜性命也要斬殺他的癲狂模樣,韓尚浩又被勾起了最不堪的回憶,當即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給我幹掉他!”他冷着臉一聲令下,沒人看到他臉色煞白,發令的時候不動聲色後退一步。
新友會衆人聞言一擁而上,儘管尹柱石這邊也帶了一些人,但坐在這個夜總會包廂他們本來就是花天酒地,又哪有太高的警惕性。
早在韓尚浩率人闖入的時候,喝得半醉的一羣人就被射殺,最慘的是坐在靠門口位置的人,來不及吭一聲便被打成馬蜂窩。
尹柱石因爲不喜歡混入他們裡面大唱大笑胡鬧,反而坐在靠最後角落的卡座,第一時間沒遭遇危險,外加他警覺性高,小姐一提醒他立馬翻滾進入掩體後面,所以能毫髮無傷。
只剩下尹柱石一個人孤軍奮戰,再悍勇也沒什麼好怕的。
新友會衆人猙獰面孔拿起砍刀朝尹柱石砍去,就知道老大不想這傢伙死的太便宜,最好給南充棟那條瘋狗一次警告。
尹柱石眼都不眨連連按下扳機,隨着前面無腦衝鋒的新友會打手挨個倒下,他的子彈也越來越少,想也知道他再換彈夾的時候沒了火力壓制別人早衝上來把他砍成肉泥。
就在此時,窗戶噼裡啪啦炸開,緊接着數枚子彈破空飛至,趕在尹柱石危急萬分的時候提供支援。
新友會他們沒想到隔壁還有人開狙幫尹柱石脫身,因爲渾然不知隔壁的狙擊手有沒有瞄準自己,新友會衆人立時僵在原地面面相覷。
尹柱石則因爲窗戶炸響大腦登時一震,跟着清醒過來,朝着窗口做出冒險舉動——
他就着殘破的玻璃缺口猛地一頭紮下去,須知這是夜總會,哪怕這個窗戶對着下面一條放滿雜物的巷子也有三層高!
尹柱石爲了逃生想也不想就從窗口跳了下去,饒是人羣最後韓尚浩反應過來急忙追蹤他的身影放槍,也只能崩到窗戶剩下的缺口。
這麼多人,還有他這個新友會老大親自帶隊,圍殺行動居然失敗了!?
傳出來有人會信?韓尚浩頭上青筋暴突,簡直能想象得到事後南充棟知情會怎麼放肆嘲笑他的無能!
新友會佈下天羅地網還攔不下他的得力手下,不是廢物是什麼。
“給我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還有那個幫他脫身的狙擊手,也給我找出來,統統碎屍萬段!!”
韓尚浩氣瘋了,開槍把一堵牆打得盡是槍眼,然後氣沖沖帶人去追尹柱石。
新友會的人沒想到的是,尹柱石從窗口猛鑽出去,這時候隔壁閃電速度伸出一隻手,這隻手以尹柱石在半空中無法抗拒的力道,狠狠一扯,將他拉進隔壁樓正對這個夜總會包廂的房間。
隔壁房間的窗戶與夜總會包廂的窗戶正好成一個直角,中間擱了一條手臂的距離,剛好夠那人救下尹柱石。
尹柱石落地下意識舉槍,就聽房間裡響起一道聲音:“大H民國1988年,在漢城森園街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滅門慘案,然而警方聞訊趕到,無論怎麼調查也只得到殺人兇手是入室搶劫後被這家人發現而暴起殺人,因警方再三調查掌握不到更多關於殺人兇手的線索,此案只能以懸案了結。
30年後,當年滅門慘案唯一僥倖生存者,早就因爲殺人事件被關進死囚監獄的尹家長子,終於成功出獄,但是他可笑的忘記了自己的真正使命。尹柱石,我就是來提醒你該完成自身使命的人。”
“故弄玄虛!我的經歷你能查出來算你厲害,可我也沒有讓你救的意思!”
尹柱石寒聲說完,驟然嘭的一聲朝自己大腿開槍。
“我現在已經失去行動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算你不救我死在新友會的人手裡也不會讓你這種人撿到一分便宜!”
他此生最恨別人拿他的家人做要挾,偏偏親手將家人送上絕路的也是他自己,怨不得人。
家人死得不明不白,他更不能允許有人莫名其妙提起舊事,在他心口上再狠狠撒鹽!
而就算有人知道舊事藉此威脅,那更是甭想,尹柱石在監獄裡得知滅門真相的那天就發誓以後不再糊塗信人,凡事都寧可只信自己!
他脾氣就像牛一樣倔,除了十年前在監獄救了他的貴人,誰抱着無來由的好意救他他都不會領情,比如現在!
那人救他,他開槍打自己大腿頓時失去行動力,要麼這人只能放棄不切實際利用他的幻想,要麼就坦明身份,否則休想他會相信。
“你的槍裡就剩下這一顆子彈,據我所知你出門應酬頂多只有帶一個備用彈夾的習慣,畢竟你趁手的武器還是那把折骨刀,你不適應依靠槍支。”
沉寂了一下,那道聲音再度平靜無波地開口,這次一舉戳破尹柱石心裡的僥倖。
他眯起眼,更像一頭困獸狠狠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道聲音重新說道:“十年前有人幫你從死囚監獄逃到南充棟所在的監獄,又和崔閔俊一起在你們出獄的事情上出了力,你還記得吧。”
“你是夠了解我,情報做得很到位,但那又怎樣呢?”尹柱石心下一咯噔。
他防備心極重,即便對方露出的口風是跟幫他的貴人關係緊密,他仍然沒能放下警惕,反倒還警覺起來。
就怕是誰對他故意設下的局,藉着陳年舊事再度要挾他,弄不好還會給貴人引火上身。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給你看這樣東西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說罷有個東西朝尹柱石丟了過來,那人還背對着尹柱石慢慢朝房間外走去。
“我引開新友會的人,你找機會逃離這裡,以後我還會聯繫你。”
待尹柱石眼瞳緊縮,好不容易從手上陳舊的信物回過神來,他顫抖着從地上爬起身,連腿部的劇痛都不能掩蓋他心中的激動。
“恩公,是當年救我的恩公!”
這塊玉是恩公救他的時候託人送進來的,他說有朝一日若還會再遇,有緣即能再見這信物。
按照恩公的說法,信物在恩公的手上應該還有另外一塊,如今他見到了,那剛剛的人!
真的是恩公!還是恩公的手下?
經歷過很多事情尹柱石早已不像過去一腔悲憤時想的那樣單純,既然有能耐瞞天過海助他逃出絕境,想必恩公的勢力十分龐大。
能有這樣大勢力的人,肯定也不會平白投資他,那麼現在重逢恩公必是有用到他的時候。
思及剛剛救他的人說的話,尹柱石陷入沉思。
我的使命,除了報復韓家那羣孽種和新友會,我還有什麼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