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的歸來,河套在大河以南再次佔據了絕對的軍事主導地位。
河套南下大軍總編制六十五萬,加上橫輝和劉智崖從幽雲十六州南下的十萬騎兵,總兵力高達七十五萬。因此,即便是在遠征軍渡海遠征之後,留守大河以南的河套嫡系也有四十萬大軍。
不過,總兵力雖然高達四十萬,但河套方面面對的問題依然不少。首先是兵力分散,剿滅極樂聖教教徒的行動已經進入尾聲,揚州路的駐軍開始逐步返回天都聖京,不過在這之前,僅僅是揚州路,就集中了河套至少二十萬嫡系精銳。而當時的天都聖京之中,總兵力才十五萬左右,也正因爲如此,淮水張家當時才膽大包天的有些奇怪的想法。
其次就是內部不穩定,益州宋家被滅了九族,可是宋君臨和宋正春叔侄卻逃走了,而且還帶走了宋家積累百年的大部分財寶。對於河套來說,宋君臨叔侄雖然才疏志大,但畢竟是一根刺,不將他們挖出來,那麼益州宋家就絕對不可能完全穩定。
秦川李家的蠢蠢欲動河套並非毫無知覺,不過由於李蕭漠的合作,因此河套方面並沒有做出任何過激的動作,當然,在李蕭漠的約束之下,秦川李家也老實了很多。
其實在整個大河以南,至少昊天對於秦川李家是很有些警惕的。雖然李家在陰風古堡和菜子壩之戰中損失慘重,但是,由於李蕭漠的識時務,秦川李家依然保存了大量的兵力,並且家族人員基本上都健在,如果李家存心不軌的話,恐怕還真有些麻煩。
然後就是淮水張家,張月婉歸來之後,不由分說的,直接以家主的名義清洗了家族內部至少上百人員,而且大多數都是張蒼梧一系的鐵桿者。張蒼梧乃是張蒼雄的胞弟,而張濟世在很多年前便被立爲張家的世子,因此在淮水內部也很有些勢力。不過張月婉這次卻是準備將其連根拔起,因此造成了不小的混亂。不過好在攝於河套的威勢,因此張家一直沒有異動,倒是讓昊天鬆了口氣。
算起來,真正讓昊天安心的,倒是歐陽靖忠鎮守的江南三路,憑藉着多年的威望,歐陽靖忠牢牢的將這片土地掌控在了手中,定南軍團的組建也進行的有條不紊。爲了穩定大湖路的局勢,昊天已經將逐鹿軍團和破立軍團調入了大湖,以防金花三越偷襲。
最後,其實河套這段時間最大的麻煩,主要還是在於大量軍隊將領的離開。遠征東倭,一雪神州千百年來的恥辱,這樣的榮耀,自然是每一個軍人的嚮往,因此,但凡被選中的將領,全部都是興高采烈。
此次遠征,河套南下的軍團,全部都有參與,而這些領兵遠征的將領,絕大部分都是軍團長級別,除了虎賁軍團只有軍團長之外,其餘軍團的主要干將幾乎都走了個乾乾淨淨,因此,河套這段時間根本沒有發動任何的攻擊,主要原因便是由於軍中骨幹離開,河套大軍的指揮有些鬆散。
現在,既然遠征軍已經回來,那麼河套蓄謀已久的大戰和對大河以南的治理,也即將揭開序幕。
帝國暫設左右二相,左相理政,右相治軍。左相自然是楚相成,右相乃是駱祥。由於玄機的極力推辭,因此並沒有擔任任何職務,依舊是領着軍師的名銜。
由於天下未定,因此暫時不設置其他其機構,除了律法方面有之前便被任命爲大理寺寺卿的帥康寧,協助帥康寧掌管律法的少卿馬丹,總軍法官代煌,其餘的全部和在河套時一摸一樣。
不過河套當時的格局畢竟還小,而神州的地盤,至少是四五個河套三路的面積,因此,在昊天的特許之下,除了魏鶴、夏侯名和鄭承恩三人協助楚相成總攬全局,佟秀和刁餘闕依舊擔任楚相成的幕僚,協助楚相成處理相關的事務。
至於軍隊方面,並沒有做出太大的調整,只是順應軍心的冊封了血殺、獨孤、邊重行、奉敬和信刻五人爲帥,特授予開府建帳緊急情況下可以節制地方的權利。
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政治嗅覺敏銳的張月婉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說,血殺五人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又是五個新的世家。加上享有同樣權利的駱祥楚相成和玄機三人,昊天帝國的世家,恐怕就多了。
開府建帳,這意味着自己可以單獨的招募幕僚和親兵,開府所在之地,一般是以州爲單位,所有的稅收都不在上繳國庫。至於節制地方,更是可以將自己手從軍隊之中伸向地方行政系統。當年的清風三大世家,無一不是通過這樣的道路發展起來的,最終尾大不掉,成爲清風帝國的心腹之患。
不過,奉敬等人對昊天忠心耿耿,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張月婉如此的關心這個問題,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張家自己的原因。如果河套真正允許世家的存在,並且一口氣增加了這麼多個潛在的世家,那麼張家只要小心翼翼,未必不能容於河套。
地方的行政大員,河套也有一定的調整。
原安西路西州知府黃志遊,遷揚州路太守;庫州知府劉復遷滇南路太守;泰州柴柯遷河西路太守,頂替魏鶴走後的空缺;木州李平升任安西路太守,接替夏侯名的職務;夏州嚴謹遷河套路太守,接替鄭承恩的位置。至於大湖路的太守,則是歐陽靖忠以前的幕僚顧長風。
只是讓衆人感覺奇怪的是,滇南路還沒有收復,居然就設置了太守,而本應該設置太守的江南路卻是閒置。只是昊天頒發了命令之後根本不做任何的解釋,因此衆人也只能胡亂猜測。
至此,河套三路當初的十多個地方知府,現在全部成爲了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這標誌着河套總算從西北角走了出來,正式拉開了統治神州的序幕。
七月中旬,邏些王朝舉國投降。付出的代價是超過兩萬顆人頭,雖然看在血色一族的面子上,昊天並沒有和邏些王朝清算到底,不過依然勒令邏些王朝貢獻出了當日追隨大將軍踏木傷北上攻擊河套磐石軍團穆山部的兩萬士兵的腦袋,其中也包括邏些王朝的大將軍踏木傷。雖然當時引起了邏些王朝的強烈反彈,不過最終以邏些王朝的妥協結束。踏木傷爲了不連累整個邏些,乾脆橫刀自刎。
誰也沒有想到,邏些王朝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將領,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雖然踏木傷打仗不行,不過在最後關頭,他卻表現出了一個熱血漢子的錚錚鐵骨和對自己百姓的責任和愛戴。
昊天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沉默了許久,並沒有命令血色一族將踏木傷的屍體連同那兩萬被斬殺的邏些士兵一起送往念天聖京,而是讓其家人自行收斂。
不過在此之後,河套並沒有爲難邏些王朝,昊天暫設邏些路,邏些王國烏必蒼雄爲邏些太守,受青寧路節制。麾下十餘萬士兵,縮編成一個二級軍團,名曰雪狼,最大編制爲五萬人,全部是騎兵,主要駐紮邏些路,以防西面的颯珊偷襲。
“接下來,應該是滇南路了?”張月婉看着手中的名單,沉聲說道。
“收復滇南,乃是不容置疑的問題。不過,根據我們的調查,河套步騎兵在補充完整之後,並沒有立刻南下的跡象。”張蒼宗老老實實的說道。
張月婉沉默不語,河套必定不會再這個時候南下金花三越,不過,就算是白癡都明白,河套肯定不會放過金花三越。如果說在族滅東倭之前,所有人還對河套有所懷疑的話,現在是完全沒有了一絲的疑惑。河套的態度已經表明,不管距離相隔多遠,不管中間的困難有多大,河套立下的誓言必然會兌現。
“不會是現在南下。現在正好是金花三越地區的雨季,河套將士全是北方人,根本不適應南方地區的氣候。至於我們的黃巾軍團、李蕭漠的破立軍團、歐陽大帥的定南軍團這些,雖然對南方的氣候相對熟悉,不過河套不會這麼放心。”張月婉沉聲說道:“南方叢林雨季的時候不僅多蛇蟲鼠蟻,而且更加的溼熱,在這裡征戰,氣候和自然條件是最大的敵人。河套向來精明過人,他們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
張蒼宗疑惑的說道:“不過,河套的騎兵卻在大規模的聚集,獵鷹、青龍、龍驤和鳳舞四個純騎兵軍團全部聚集在天都聖京附近,血殺軍團也有異動,水師蛟龍軍團頻繁遊弋於大江和西江地帶,步兵軍團的白虎、榮譽和磐石、赤蛇等軍團也在我們淮水的東部地區做適應性的訓練,這分明就是戰爭的預兆啊。”
張月婉固執的搖了搖頭:“叔父儘管放心,河套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南下,金花三越總兵力不過四十來萬,而且戰鬥力相當稀鬆,除了一個樸志成還勉強能夠被河套看在眼裡,其餘的根本不堪大用。況且,騎兵在金花三越地區的戰鬥力發揮不大,河套聚集的騎兵,肯定不是南下。叔父,如果可以,你還是多關心一下領地內部的事宜。至於四叔和濟民他們幾個,你也看好一點。”
張蒼宗的臉上浮起一抹猶豫,偷看了一下張月婉的臉色,試探性的說道:“月婉,你四叔以前在家族內部並不掌管實權,濟民也是如此,我們這樣監視他們,是不是太過火了。”
張月婉瞟了自己的堂叔一眼,心中一陣苦笑。她知道,張蒼宗對自己大肆清洗家族內部人員的事情抱有很大的意見,在張蒼宗看來,這些人都是張家的血脈,是張家統治淮水的基礎,其中不乏有能力卓越之人,僅僅是因爲他們當初站錯了隊,就將其斬盡殺絕,未免太過火了一些。
張蒼雄一輩中,張蒼正早年夭折,張蒼豪早逝,張蒼雄死於政變,張蒼梧被張月婉斬殺,現在僅剩下張蒼宗自己和老四張蒼傲,至於張月婉一輩,也只剩下張月婉、張濟民、張濟危和張濟難等人。可是,張月婉對於張蒼傲和張濟民明顯很不放心,雖然因爲兩人之前並沒有參與當日的政變而沒有痛下殺手,不過卻一直處於秘密監視之中。
張蒼宗其實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張月婉在領地內大肆屠殺當日站錯了隊的人,張家的族人和軍隊之中的將領看見張月婉如此的冷血無情,於是紛紛找到張珂亮和張蒼傲,希望兩人能夠勸說一下張月婉注意尺寸。兩人雖然都憚於張月婉的威勢,不過兔死狐悲之下,兩人還是找了個機會勸說,而家族中反對張月婉的人和軍隊中那些桀驁不馴的將領也因此紛紛投到了兩人的麾下。因此,這自然引起了張月婉的警惕。
張月婉嘆了口氣:“六叔,我也知道這很讓你爲難,不過我也沒有辦法。如果僅僅是站錯了隊,我不會做的這麼絕。但是,他們是對河套接管淮水的統治相當的不滿,是有心挑起事端。叔父,你應該明白主公的脾氣,他最恨的人,除了勾結異族亂我神州,便是背叛他的信任。他向來推崇待事以誠,則事無不成;待人以誠,則人不欺我。如果有人敢背叛他的信任,那麼等待的,必然是血腥的殺戮。”
張蒼宗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的侄女,靜待着她的下。
“叔父,如果現在不將這些心存不軌的人完全篩除,那麼等河套大軍遠征塞外之後,他們必然會挑起事端。到時候,場面就真的無法收拾了。謀逆,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誅九族啊。”
張蒼宗悚然一驚,河套之所以這麼輕易的放過淮水,很顯然是因爲淮水曾經給予了河套巨大的幫助,河套恩怨分明,因此沒有和淮水斤斤計較,但是現在淮水已經是河套的臣子,不管臣子曾經有過怎樣的功勞,可一旦謀逆,那麼必然是誅殺九族,這一點從不含糊。
張蒼宗只覺得自己背心裡冷汗淋漓,他這個時候才明白,爲什麼張月婉這麼堅決的將家族中那些不安分的人全部篩除,不是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勢,其實現在的張月婉,也根本不需要鞏固自己在淮水的權勢。身爲昊天帝國的皇妃,這個身份比什麼都還要尊崇。張月婉這是真正的爲了張家的未來。
這些人日後一旦挑起事端,那麼必然會禍及張家,不管河套有什麼理由,誅殺張家都勢在必行。而張月婉將這些人斬殺之後,雖然張家短時間內是元氣大傷,不過只要有張月婉在,在她的庇護之下,張家很快就能夠重新站起。
想通了這一點,張蒼宗的臉上頓時浮起一抹笑意:“月婉你放心,老四他們這邊,叔父會幫你照應着。不過你也要注意,我們張家的未來,就看你了。”
625年的七八月,是神州大陸這一年來最爲平靜的兩個月,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爲剛剛族滅了東倭的河套並沒有趁着戰士們鬥志正當高昂的時候發起對外戰爭,而是選擇了休養生息。而周邊異族或是憚於河套的威勢或是抓緊時間積累國力,也沒有主動進攻河套,因此,這一切顯得相當的平靜。
如果說河套族滅極樂聖教,將極樂聖教所有的教徒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拉到念天聖京築城,體現的是泱泱天朝在屠殺自己人的時候的殘暴的話,那麼族滅東倭,意義就相當的深遠了。
自古以來,神州內亂的時候,內部各方勢力都曾進行過慘烈的大屠殺。殺人盈野屍骨遍地的事情並不少見,尤其是王朝末年諸侯爭霸羣雄逐鹿的時候,往往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大漢帝國末年,戰亂持續了近百年,等到後來帝國一統之後,整個神州的總人口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五百萬。而在大漢帝國鼎盛的時候,總人口高達七千餘萬。
神州乃是百戰之地,每每神州衰弱,總有異族入侵中原。隨着異族的馬蹄和大刀而來的,往往是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五胡亂華的時候,整個神州僅剩下八百萬子民退居大江以南,若非是淝水之戰的勝利,恐怕神州早已經被滅族,不過大江以北佔據了帝國九成人口的地區,全部成爲了白骨遍野的墳塋之地。室蒙人南下的時候,同樣是殺人千萬。現在的寂寞丘陵,便是當年異族南下作戰的主戰場,因此這裡往往是一鋤頭下去,便能夠挖出好幾具屍骨。
不過,不管神州怎樣的被異族屠殺,不管內部的殘殺是如何的慘絕人寰,但是,千百年來,神州的軍隊鮮有在他國進行同樣屠殺的先例。就像是東倭,近千年來,神州一旦衰弱,他們就壯着膽子前來打劫,等神州強大起來,立刻又卑躬屈膝的前來求饒。雖然如此,神州帝國每次都僅僅是語言上懲戒一番便了事。至少神州王朝的大軍,從來沒有踏上過東倭的土地。
但是,河套完全顛覆了這一個定律,河套大軍不僅登陸東倭,而且真正意義的將東倭滅族,六百萬族人,幾無倖存。所有的屍骨,全部被堆到海邊上築城,讓人死後也不得安息。
族滅東倭只是一個開始,在河套的黑名單上,周邊異族很悲哀的發現,自己居然也在其上。他們很清楚,河套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絕對不和周邊異族妥協,堅決的要求血債血償。而不管是塞外異族還是金花三越,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神州百姓的鮮血,因此,從東倭的身上,他們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未來。只是,現在的河套已經強大到無可抵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