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血殺和獨孤的行徑,遠在河套的邊重行和奉敬是看完了情報之後,立刻就將其扔進了火爐之中。對他們來說,這些東西並不重要。身爲方面軍的統領,血殺和獨孤有着自己的獨立決斷權。就像是邊重行的職責是負責河套三路長達千里的防線,奉敬負責的乃是河套數十萬軍隊戰鬥力的提升,信刻負責的是幽雲十六州的整體戰局,每個人只需要將自己的事情做好,別人的事情,可以從各個方面援助,不過最好不要干涉。對於兩人來說,現在他們最爲關心的還是五小郎君的事情。
五小郎君自從率軍進入大草原後,就和河套失去了聯繫。冠英的噬魂雖然在塞外也有情報網絡,不過現在正值冬季,大草原上便是往來的商旅也幾乎絕跡。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噬魂也無法準確的探知五小郎君的行動,因此,奉敬和邊重行只能從時候的消息得知他們曾做了些什麼事情,而對於他們方向的預測,行動計劃的探討,完全不得而知。
塞外流浪將近一月,五小郎君率領的一萬士兵已經攻破了超過四座板升城以及至少五個鐵鷹秋明的中型部落,斬首超過五萬。當然,這裡面半數以上都是遊牧民族的牧民和板升城內的漢奸走狗。根據奉敬的估計,他們真正斬殺的士兵不會超過兩萬。不過自從十天之前五小郎君攻破了秋明的邪蠻部落之後,五小郎君便失去了消息。即使是冠英竭盡全力,也無法探知他們的行蹤。因此,無論是奉敬邊重行還是冠英天意都很是着急。不過有一點奉敬還敢肯定,那就是他們絕對沒有全軍覆沒,因爲如果真的是那樣,西北三族必定會大肆宣揚。當然,也有可能是前些天塞外的那場暴雪,讓他們順利的隱藏了蹤跡。
五小郎君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不僅僅是河套方面在關心,鐵鷹和秋明也同樣如此。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五小郎君在鐵鷹和秋明境內已經造成了一定的恐慌。對付這樣一支擁有上萬戰士,每個騎兵擁有兩到三匹戰馬,沒有任何的戰略目的和作戰計劃,僅僅是以最大程度消減鐵鷹秋明的戰爭潛力的軍隊,即便是在這裡土生土長遊牧民族,也是特別的頭疼。
冬季乃是遊牧民族的休整時期,由於大草原上天寒地凍的情況,加上不時還有狂暴的雪災,因此在這段時間裡,兵員的調動極爲不便,乃是遊牧民族最爲低調的時候。以鐵鷹爲例,雖然在夏秋季節能夠很輕鬆的調集超過四十萬大軍,不過在冬季的時候,整個部落的常備軍最多就是二十萬左右。而要對付無小郎君的一萬騎兵,至少需要同等的兵力。可是五小郎君的行動根本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要想對其進行圍追堵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要想一路追擊,這時候的大草原上不時就會下兩場大雪,雖然這增添了五小郎君行軍的難度,不過也能夠隨時掩去河套騎兵的蹤跡。因此,要想在茫茫大草原上捉住這支騎兵,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況且,一旦把他們追急了,他們就直接跑到秋明甚至是柔然的領地之中,西北三族雖然在對付清風的時候還算團結,但是關係也還沒有好到自己的軍隊能夠隨意開進別人的領地的地步。極端惱怒之下,鐵鷹和秋明都先後啓用橫石哈桑和孟菲斯二人。橫石哈桑和孟菲斯畢竟是大草原上和柔然的欽察汗三足鼎立的名將,當他們出手之後,五小郎君頓時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至少最近十天,五小郎君就老實了很多。
如果邊重行能夠得知塞外發生的事情,那他肯定知道,五小郎君這絕對不是因爲活動空間被橫石哈桑和孟菲斯擠壓而不得不隱藏蹤跡,五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他們的骨子裡都流淌着好戰的血液。低調,只是即將到來的大戰的前奏。
“老二,有消息了,是在金川海子。”唐劍呼的一下掀開帳篷的簾子,一邊走一邊興奮的說道。一股冷風頓時夾雜着雪花吹進了溫軟的帳篷,使得坐在門口附近的初月影身子當時就是一顫。唐劍連忙放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
貫之純等人都在,鬥光業和初月影正在圍着火爐烤火,而貫之純和英季兒則是坐在桌邊,仔細的觀看着一副從鐵鷹那裡繳獲的地圖。
看見唐劍走了進來,初月影連忙站了起來幫唐劍端了一個胡凳過來。由於他們的特殊任務,自然不可能攜帶太多的東西,這些帳篷還是在這些天的戰鬥之中繳獲的。
唐劍毫不客氣的坐下,隨手脫掉皮手套扔在一邊,這才說道:“後天是秋明大酋長鐵嶺汗之弟拿東六十歲大壽,拿東素得鐵嶺汗信任,在秋明國內很有權勢。而且現在正是冬季,因此他的大壽肯定會有不少的人光顧。老二,你看我們是不是在這裡好好的教訓他們一下?”
貫之純看了看地圖:“老大,我們這裡距離拿東所在的金川海子直線距離有兩百八十里路,如果我們要趕在後天的時候到達,那麼立刻就要出發,當然,我們有必要控制一下速度,在儘可能的保持戰馬體力的情況下在後天晚上到達。不過拿東既然在秋明有着這樣的地位,那麼那天的護衛絕對不會少。我們現在就只有七千不到的兵力,就算是偷襲,恐怕也是一場硬戰。而且,如果我們真的端了拿東的老窩,那麼就相當於捅了馬蜂窩,秋明必定不會放過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把撤退的路線選好。”
當日出征的時候,五小郎君率領的還是一萬騎兵,雖然在一開始的戰鬥中損失了一些,不過真正的損失還是橫石哈桑給他們造成的。橫石哈桑一上任,立刻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在一次的行動之中,五小郎君中了橫石哈桑的誘敵之計,幸好貫之純發現得早,饒是如此,他們依然付出了三千騎兵的代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僅僅是害怕損失就按兵不動,那麼是對我們軍人最大的恥辱。”唐劍不以爲意的說道。
對於唐劍的話,貫之純也絲毫不生氣。畢竟五人相處了這麼久了,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大哥是怎樣的脾氣,當下也就笑着說道:“老大,我不是害怕損失。在參軍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只是,奉帥說過,身爲將領,就應該考慮怎樣用最小的代價去贏得勝利。三妹,你有什麼想法?”
英季兒偏着腦袋說道:“去是一定要去的。不過這裡面的細節要好好的參考一下。拿東大壽,鐵鷹和柔然必定要會有使團前來賀壽,我們五個人可以打扮成賀壽的使團,從不同的方向前往金川海子,然後深夜的時候發動突襲。這時候正是人的戒備心最弱的時候,至少能夠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行。”貫之純搖了搖頭:“拿東又不是秋明大汗,因此一個使團有個三五百人已經是了不起了。我們的七千騎兵就算是分做五隊,依然太多了一些。我看還是別分開了,我們就直接殺向金川海子,然後在距離金川海子大約四十里的地方休息一下,等到深夜的時候再行偷襲。拿東大壽,他們至少會具備基本的警惕心。不過他們的斥候最多就是放到三十里之外。只要能掐準時機,我們並不是沒有機會。月影,先別烤火了,過來說說。”
初月影連忙站起來走了過去,笑着說道:“二哥,我聽着了。距離和方向上,我能估計個不離十。四十里的距離,我還是辦得到的。只是我們的行蹤可要特別注意,畢竟我們這是在秋明的地盤上行軍,要是稍微泄露了痕跡,別說偷襲別人,不被別人設套子都是好的了。當初橫石哈桑不就是這樣收拾了我們一下嗎?秋明的孟菲斯可是和橫石哈桑、欽察汗齊名的名將,當時我們在收復西北二路的時候也見識了他們的厲害,可要小心翼翼纔是。”
英季兒點了點頭:“這個我們自然會注意,好在現在是冬季,草原上的牧民們這時候也不會外出放牧,情況對我們相對有利。光業,你有什麼意見沒有?”
鬥光業從火爐中縮回雙手,搓了一下說道:“我認爲,我們這次不管是成功與否,我們都必須回去了。大家都已經看見了,冬季行軍塞外實在是太辛苦了。即使我們的戰士具有極其堅韌的意志,但是如此惡劣的環境,即便是土生土長的遊牧民族,也難以適應。練兵的目的我們已經到達,至於放火燒荒削減對方的戰鬥力,坦白說,我們現在的實力和能力都還有所欠缺,至少橫石哈桑和孟菲斯就不是我們能夠正面抗衡的。這次如果成功了,那麼我們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鐵嶺汗必定會勃然大怒,然後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我們。如果失敗了,那我們恐怕也剩下不了多少士兵,到時候一無所有的我們除了撤退,我實在想不出我們還能夠做什麼。”
鬥光業的話在幾人之中都引起了共鳴。他們這次出塞和當日血殺三人率領着八萬騎兵出塞不同,血殺他們征戰的是曼丹王朝,曼丹畢竟是以農耕爲基礎的農耕王朝,因此村鎮這些較多,雖然血殺等人的數量遠勝於他們,但無論是物資的補給還是駐地的選擇,都優勝於他們。而五小郎君率領的這支騎兵,一開始也把塞外想的太簡單了,而奉敬也是有心鍛鍊他們,因此指點的也不是特別全面,而是希望他們能夠在實際戰鬥中不斷的領悟。結果出塞之後,他們這才發現了諸多困難。首先就是晚上軍隊的休整,在冬季的塞外,晚上沒有帳篷和火爐,那完全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最開始的時候,五小郎君還能夠在攻破的板升城中略作休息,不過隨着遊牧騎兵的緊逼,他們不得不選擇遊擊作戰。爲了渡過晚上的寒冷,他們又劫掠了一批帳篷和毛毯,僅僅是裝備這些東西,就需要至少兩千匹戰馬。在加上大軍數日所需的糧草,又要保持騎兵的高機動性,因此他們又不得不搶奪了一匹戰馬,結果本來一萬人騎兵,就因爲這樣膨脹到了超過三萬戰馬,隊伍的臃腫,加上補給的困難,給河套騎兵帶來了不小的困難。好在現在正是冬季,遊牧民族徵兵和調動不易,因此幾人還能夠在鐵鷹和秋明的夾縫之中生存。但是如此情況之下,即便是意志堅韌的河套士兵,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了,因此,返回河套也就成了必然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