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漠連稱不敢,開什麼玩笑,李家現在不要說半壁江山,便是連僅剩的一隅都是岌岌可危。這個王爵之位,恐怕更多的還是拿來擋刀子的。況且,以河套現在的實力,駱祥這等人物,已經是無冕之王的水準。與河套相比,李家實在是微不足道。
駱祥接着道:“王爺,我們河套的情況你也很清楚,如果不給將士們和百姓們一個交代,我們也難以平息民憤,便是連軍心也會動搖。這樣,當日北上的十五萬士兵,凡是現在還活着的,我們河套都要了。而你們李家王族之內,必須給出一個代表。這是我們的最大讓步,否則,就算是主公眷念王爺你當日的恩情以及私下裡的交情,可面對着羣情激奮的軍心,主公也難以應對。”
李蕭漠腦子裡飛快的計算了一下。當日秦川北上的十五萬士兵本來就是傷亡慘重,加上前些時日的菜子壩決戰,最多就只剩下三萬人左右。雖然這些都是秦川的百戰精銳,不過和一開始的一百多萬人相比,還是可以接受的。至少,他們不會連累家人。
李蕭漠心中暗歎了口氣,看來,只有多給他們的家人一點撫卹金了。
“還有了?”李蕭漠沉聲問道,很顯然是答應了這個問題。
其實駱祥也知道,李蕭漠必定會答應,畢竟他根本沒有選擇,只能是兩全相較取其輕。
“秦川還有二十餘萬軍隊,雖然這些軍隊的戰鬥力很差,而且軍紀混亂,不過若是就地解散,那麼必定會給地方造成相當的混亂。因爲,我們準備將其濃縮成一個軍團,由王爺你出任軍團長一職,用以維持秦川秩序。當然,至於你父親和叔父等家族中人,我們希望他們能夠老老實實的呆在鄂州的靖西王府,最好不要擅自出門。”
李蕭漠心中一驚,不僅是他,便是連秋沐三女都是臉色一變。誰也沒有想到,駱祥對李蕭漠居然會如此的厚待。秦川本來就是李家的地盤,這個濃縮的軍團又由李蕭漠出任軍團長,這完全相當於李家的私兵。如果李蕭漠心有不軌,那麼秦川隨時會發生叛亂。
玄機的眉頭皺了一下,突然間煥然大悟,然後額頭上冒出了顆顆冷汗。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駱祥的意思。在看向這個老者的時候,他已經不是乾瘦陰森的勾魂使者,而是一個踏在萬千屍骨上的屠夫。
李蕭漠連忙推辭道:“先生厚愛,本王承受不起。本王認爲,河套人才濟濟,完全可以抽調一人勝任此責。至於靖西王府,從今以後,將不再存於人世。”
駱祥笑道:“王爺客氣了,靖西王府能否延續,還要我家主公說了算。至於軍團長的人選,除了王爺你,還真沒有人能夠勝任。王爺想必也很清楚,我們河套將士和你們秦川之間隔閡甚大,要是安排一人過去,先不說他能否服衆,如果他虐待士兵,那又如何?”
頓了一下,駱祥別有深意的道:“王爺既然是存心歸附,又是我河套故友,難道王爺還會心存不軌不成?”
李蕭漠連忙告罪,駱祥很顯然也無意在這個事情上糾纏,於是哈哈了兩句,兩人便不約而同的岔開了話題。
昊天想了一下,揮手道:“靖西王府,確實不應該在存在。蕭漠,你回去之後,將這個牌子收起來當做紀念吧。”由於李蕭漠已經存心歸附,那昊天自然也不在稱呼他爲李兄。
李蕭漠想了一下,覺得這樣也不錯。河套立國稱帝,還沒有封王拜相,如果自己這個靖西王府依舊存在,那麼河套將領心中又會怎樣作想。
駱祥陰森的一笑,表情居然有了些猥褻:“不過這個軍團成立之後,不可能長期駐守秦川。李將軍你應該明白,我們河套很快就會對天都聖京發起進攻。我們河套大軍全部是來自大河以北,對於南方的地形不太熟悉……”
李蕭漠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了一股冷汗,而玄機則是背心裡都冷汗淋漓。駱祥,真的是太陰險了。看着駱祥那猥褻到無以復加的表情,玄機突然有些悔悟,這樣的一個老妖怪,狡詐陰險根本不在楚相成之下,自己這之前爲什麼將他的危險性降到了楚相成之後?
昊天聞言,也有些意外。不過他最終沒說什麼。駱祥說的並非沒有道理,而且,這也是爲了河套大軍着想。天都聖京號稱天下第一堅城。防禦力量之強悍,比之嘉峪關這樣的邊關要塞也不遑多讓。清風劉家雖然日薄西山,不過向行和他的東方軍團還呆在天都聖京之內。向行乃是清風帝國時期的猛將,東方軍團又是他一手帶出來的隊伍,戰鬥力自然毋庸置疑。如果河套強攻天都聖京,那誰知道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至於讓秦川軍團參與攻城,那麼至少能夠大大減輕河套的損耗。況且,將這個軍團調離秦川,也能避免某些人心有所想。
李蕭漠深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他沒有選擇,早知道駱祥不懷好意,可是他真的無從選擇。弱肉強食,實力使然。秦川現在根本沒有和河套對抗的實力,只能成爲河套的馬前卒。
不過,李蕭漠的心中也不是很反對這個提議。他很清楚自己父王和叔父的秉性,如果這個軍團一直留在秦川,那麼等河套主力大軍離境之後,誰知道家族中人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在明白了河套的真正實力之後,李蕭漠已經不對秦川抱任何的希望。
“先生放心,我們秦川士兵戰鬥力雖然比不上河套精銳,不過在攻城方面也有些獨到之處,到時候必定不會讓主公和先生失望。”李蕭漠沉聲道。
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後面的事情就只是細枝末節了,無需再次討論。畢竟,李蕭漠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
倒是昊天沉吟了一下:“蕭漠,這個新組建的軍團,就叫做破立吧,爲純步兵軍團,兵力編制爲十萬。破而後立,你看如何?”
駱祥看了玄機一眼,玄機也知道現在該自己說話了,不然別人還真以爲自己這個軍師是透明人。當下插話道:“主公,破立軍團的基礎是秦川士兵,我們對秦川將士根本不瞭解,因此,屬下認爲,挑選兵員和任命下屬的權力可以完全交付給李將軍。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將軍在這之前便是我們河套的朋友,而且人品方面毫無指責之處,屬下認爲可以完全放手。”
昊天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李蕭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應該知道做什麼事情。而且,以他的能力,若是放手施爲,說不定便又是一個奉敬玄機。
倒是李蕭漠有些猶豫,昊天給他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而駱祥和楚相成都是老奸巨猾之人,說不定一不小心自己就被人給賣了。當時看着昊天那誠摯的眼神,李蕭漠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駱祥漫不經心的說道:“李將軍,既然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那有些事情老夫先告知將軍你一下。將軍應該知道朱赤邪心這人吧?”
李蕭漠道:“有所耳聞。”他當然知道朱赤邪心是什麼人,當初聯軍進攻河套,之所以能夠隱藏這麼久都不被河套偵知,便是因爲朱赤邪心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
“朱赤邪心,或者稱他爲呂布迷也行。我們河套和颯珊之間雖然有些糾葛,不過其實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但是現在,颯珊排在我們河套必滅之國的首位。這裡面的道理,將軍你務必明白。”駱祥的笑容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和煦,不過裡面的意味卻越來越陰森:“所以,將軍務必把持正身,我們河套絕對不會在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果再有第二次,那麼,休怪我們河套無情了。”
李蕭漠還沒有回過神來,昊天已經接口道:“我昊天待人以誠,若是還有人敢行如此之事,那我昊天必定誅其九族!”
駱祥沉聲說道:“就算是血洗秦川,也在所不惜!”
李蕭漠聞言,突然間恍如墜入冰窖,看着駱祥的笑臉,李蕭漠只覺得絲絲寒意不斷冒出,彷彿連馬車上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走出青雲號馬車,李蕭漠忍不住朝着天空長長的吐了口氣,今天的遭遇,實在是太奇怪了一些。他完全沒想到,河套方面對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手下留情。雖然付出了很多,不過至少秦川不用在遭受太大的戰火。
只是,一想到駱祥的話,李蕭漠依然有些恐懼。他很明白這個老人的德行,也很清楚昊天的脾氣,所以他知道,兩人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看來,自己必須把整個家族都捏在手裡,避免家族中有人居心叵測,那樣的話,就糟了。”李蕭漠心中想道。
正要邁開步子,李蕭漠突然聽到身後一聲輕聲叫道:“將軍且慢!”回頭看去,卻是駱祥。
李蕭漠連忙抱拳道:“不知道先生還有何吩咐?”
駱祥微微一笑:“將軍客氣了,我們現在都是同僚,何來吩咐之說。是這樣的,主公讓老夫給將軍你帶一句話。”
李蕭漠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不知道主公還有什麼事情?”
“也不是什麼大事。”駱祥邊走邊說:“當初你們秦川北上的那些士兵,我們河套並不是很清楚,所以主公特地下令,讓你將這些人的名單擬出來,然後順便送往念天聖京!”
李蕭漠的臉色一變,雖然看不見駱祥的表情,但是他明顯的可以感受到駱祥身上傳來的陰森氣息。不過李蕭漠終究是李蕭漠,只一瞬間,他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這是昊天特地讓駱祥來傳的話,那麼應該就是昊天的意思。昊天爲人最重情義,但是他這樣做,完全是逼自己和秦川的本土勢力決裂,這又何必了?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昊天希望自己這樣做。也就是說,昊天已經明白了秦川蘊含的危險,因此希望自己能夠和他們保持距離。
駱祥也不管李蕭漠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只是一搖一晃以一個固定不變的節奏緩步走着:“將軍,還有一件事情,是我們河套軍政兩方的所有人員向你的小小的請求。”
李蕭漠汗毛倒數,一個駱祥,他就已經很吃不消,現在居然是河套軍政兩方的所有高層,李蕭漠已經在胡思亂想了,他很想知道,究竟駱祥是想讓自己幹什麼,難道是單人匹馬族滅颯珊,以爲河套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