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一個統領李子星低聲說道:“將軍,那是因爲他們看管的極樂聖教教徒裡面並沒有婦孺,不然他們必定比我們還要混亂。”
“閉嘴!”李蕭漠似乎連鼻孔裡都在冒煙,看着下面一個個不以爲然的統領們,他怒氣衝衝的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必須要給一個交代。軍紀如山,任何人不得違背。李萬豪他們既然敢做出這種事情,那麼必定有了事情暴露之後被軍法處置的心理準備。”
李蕭漠歇了口氣,突然間有些疲憊:“你們幾個不用再說了,強姦罪同殺人,這是我們十八條必殺軍紀的首條,想來各位都很明白他的分量。不要抱着任何的僥倖心理,駱先生已經明白無誤的傳達了主公的意思,不殺,不足以敬軍紀!不殺,不足以定軍心!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李澤行等人對視了一眼,李萬豪乃是他們的戰友,一起從秦川出來的老兄弟,他們自然要拼命保駕。這件事情在他們看來,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事,不就是****了幾個女人嗎,其中還有不少都是很快就要拿去築城的婦孺,也算是臨死之前資源的合理調配。
況且,李萬豪等人的生死,已經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問題,而是秦川出身的將士現在能否在河套立足,究竟具備怎樣的地位的問題。因此他們一個個這才跑到李蕭漠這裡來求情。
“將軍,如果李萬豪他們真的被殺,那麼外人會怎樣看待我們破滅軍團,會怎樣看待將軍你?他們肯定會認爲,以將軍你的身份,居然無法保住麾下幾個犯了小錯的將領……”李子星還不死心的勸說道。
李蕭漠冷哼了一聲:“你們認爲,他們現在又將怎樣看待我們?你們不用多說,本將軍心意已決。明天上午,軍法官代將軍會親自將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你們自己也最好記住了,河套的軍紀,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你們最好記住,主公從青雲一起出來的嫡系將領杜越,就是因爲姦殺婦女,被主公賜死。我們破滅軍團是新降之人,地位根本無法和杜越相比,因此,最好收斂一些。”
幾個將領無奈,看見李蕭漠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只好心有不甘的退出了營帳。只是李蕭漠沒注意到的是,在幾個將領的眼中,全部都充滿了異樣的表情,他在秦川將領心中不可動搖的地位,終於開始動搖了。秦川將領,已經不認爲他的道路是正確……
李萬豪等人還是被殺了。
次日,當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金州河套駐軍大營的營地之上,近兩千名將士雙手反縛跪倒在匆匆壘起來的平臺之上。伴隨着代煌那低沉而又有穿透力的嗓音,近兩千顆人頭同時落地,鮮血噴出,染紅了整片天空。
李蕭漠有些眩暈,看着自己的嫡系部下被斬首示衆,他的心情並不會比任何人好。李澤行等人站在他的身後,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他總能夠感覺到衆人眼睛裡面的懷疑和不信任。
苦笑了一下,李蕭漠一聲長嘆: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他李蕭漠並非是貪戀榮華富貴之人,他之所以堅持跟隨河套,並非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整個秦川的未來,爲了不讓自己的家族走上歧路,爲了不讓他們去做無謂的犧牲。可是,家族之中居然沒有人理解自己,如果蕭然在,也許他會,但是,現在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孤獨,在這條道路上,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還需要不斷地承受着以前的部下以及家族中人的質疑,他,真的是太累了。
駱祥在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並沒有一直呆在金州,而是率領着五百親兵,順着淮水一路南下,然後渡過大江,親自前去拜訪江南路和大湖路現在的實際掌控者歐陽靖忠。
至於揚州路的事務,則是完全交給了剛剛抵達的軍師玄機。
玄機也是剛剛從天都聖京繁忙的事務之總解脫出來。由於河套數十萬大軍遠征東倭,天都聖京方面的防務有些薄弱,於是玄機親自率領着數萬騎兵趕回天都聖京,又親自將天都聖京防務重新佈置之後,這才匆匆返回揚州路接替駱祥的責任。
極樂聖教既然已經覆滅,那麼大河以南將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河套大軍的腳步。淮水張家只是苟延殘喘,而滇南四族根本就不敢走出滇南,唯一讓河套方面有些憚忌的,就只有大湖路的歐陽靖忠。不過,不是對於他手上兵力的憚忌,而是出於對這個老人人品的尊重。
歐陽靖忠手中僅僅只有十五萬士兵,治下的百姓數量不超過三百萬,論實力,連淮水張家都無法相比。但是,歐陽靖忠不僅僅是在江南三路有着無與倫比的崇高威望,即便是在當時的清風帝國,也是軍方僅有的一個能夠和鐵真相提並論的名將長者。河套不想和歐陽靖忠兵戎相見,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希望歐陽靖忠主動降服,那樣整個神州也會減少一些兵災。
駱祥現在的任務,就是前往大湖路,拜見這個清風帝國僅有的軍中宿老和厚德長者。
歐陽靖忠現在就坐在洪州太守府他自己的書房之內,河套前來勸降的消息,他早已經收到,不過他並沒有立刻做出迴應,而是召集了自己的幾個忠實部下前來議事。
書房不大,不過好在裡面的人不多,僅僅只有歐陽靖忠自己的幕僚顧長風,南方軍團現在的軍團長成國赤,副軍團長朱赤崖以及五萬地方駐軍的都尉統領方勤山等人,因此也並不顯得擁擠。
顧長風等人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很清楚歐陽靖忠這次將南方軍區所有的高級將領全部召來所爲何事,在這之前,他們也細細的討論過一下,不過看見歐陽靖忠不張口說話,他們幾個也不敢隨意發言。
“長風,你是讀書人,你先說說你的意見。”歐陽靖忠手指無節奏的敲擊着說面,沉聲說道。
顧長風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幾個同伴,這才說道:“大帥,屬下認爲,河套這是希望不戰而屈人之兵。”
歐陽靖忠打斷了他的話,擺手說道:“這個本帥明白,你說說你自己的看法。”
“大帥,我們和河套一樣,都是原清風帝國的臣子,帝國當日尚在,我們自然應該效忠帝國。不過帝國現在已經被河套所滅,我們就應該爲自己的出路着想。”
“嗯,不過帝國被滅,陛下畢竟還在啊。”歐陽靖忠不置可否的說道:“我們現在應該怎樣考慮自己的出路了?”
顧長風偷看了成國赤等人一眼,幾人都是用眼神鼓勵他着他,顧長風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道:“大帥,帝國已經亡了,這是不爭的事實。河套大軍已經橫掃了江河之間的所有勢力,淮水張家現在也自身難保。如果不出意外,河套一統大江以北,那是遲早的事情。大帥若是有心,那麼投降河套,不失爲一個好方法。畢竟河套的楚相成和駱祥,都算得上是大帥當年的晚輩,對大帥你素來敬重,大帥投降了河套,至少能夠安享晚年。”
頓了一下,顧長風接着說道:“這是這樣一來,我們南方軍區的聲譽恐怕會毀於一旦,將士們恐怕會認爲大帥你這是拿着大湖路和江南路作爲賀禮,爲自己贏得一個好的晉身資本。”
歐陽靖忠的眉毛猛地一跳,滿頭的白髮無風自動,顧長風心中一驚,不過騎虎難下,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其二,我們南方軍區畢竟是清風帝國的臣子,陛下既然生死未卜,我們自當竭盡全力,守護住帝國這最後的國土。大帥乃是帝國名宿,在國內享有着崇高的威望。只要大帥你登高一呼,那麼無數對帝國還有感情的衣冠士子必然會集中到我們大湖,然後在大帥你的指導下保衛最後的國統。不過河套勢大,最後恐怕會是兩敗俱傷之局。最重要的是,帝國民心已失,就算有人前來,也必定是心懷不軌之輩。”
歐陽靖忠點了點頭,清風帝國之所以如此迅速的被河套剿滅,很大原因,便是由於劉氏皇族已經失去了民心。若非如此,河套要想拿下天都聖京,至少也要先準備十萬具棺材。
“還有沒有?”歐陽靖忠問道。
顧長風的臉色很是猶豫,而成國赤三人的臉上同時浮起一抹潮紅,四人對視了一眼,顧長風壓咬着牙說道:“大帥,其實前兩個選擇都很不可取。我們若是降了河套,那不僅有損於大帥你的清譽,而且麾下的將士們必定不能理解。就像是秦川李家一樣,他們投降河套之後,河套卻屢屢尋找各種藉口削減對方的實力,最終目的必然是完全將李家剷除。我們若是走上那條道路,誰知道河套會不會在政局穩定之後找個藉口將我們斬殺?大帥你在我們南方軍區擁有着一錘定山河的威望,河套對你必然會相當憚忌,因此,一有機會,必然會先拿你開刀。”
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並非少數,因此歐陽靖忠雖然聽得有些刺耳,不過也不得承認,這確實是一個事實。
“至於擁立清風帝國,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想當初朝廷擁有那麼多的兵員,那麼寬廣的地盤,都無法實現中興,僅憑我們現在的這十五萬大軍,憑什麼復興帝國?況且陛下爲人心胸狹隘目光短淺,而且嫉妒賢能是非不分,我們繼續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條。”
歐陽靖忠大約是想起了劉難尚等人被鳩殺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也有些難看。緩緩閉上眼睛,道:“長風,你跟了本帥這麼多年,怎麼還不清楚本帥的脾氣,有什麼就直說吧,不要藏藏掖掖的。”
成國赤等人臉上的潮紅更厲害了。方勤山甚至激動的雙手都絞在了一起。
“第三條道路,那就是既不爲了河套,也不爲了朝廷,我們只爲了自己。”
歐陽靖忠本來已經閉上的眼睛突然間睜開,目光如劍的看着顧長風,腰板挺得筆直,一股龐大的氣勢猛然間從身上散發出來。成國赤三人只覺得呼吸一窒,心中頓時一凜,至於首當其衝的顧長風,臉色已經變得相當的蒼白,不僅額頭上冷汗淋漓,便是連雙腿都在不停的打顫。
歐陽靖忠凝視了顧長風片刻,柱在書桌上的雙手緩緩放鬆,回靠到椅背上,沉聲說道:“說下去!”
顧長風長吁了一口氣,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在成國赤三人期待的目光中,壯着膽子說道:“大帥,我們完全不用給他人做嫁衣裳,我們現在應該走自己的道路。我們現在佔據的大湖路以及旁邊的江南路,不僅土地肥沃而且美麗富饒,雖然現在人口稀少,但以這裡的自然條件,我們只需要二十年不到,總人口必定能夠超過千萬,憑藉這裡優越的自然條件和便利的交通環境,我們重現當年的榮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