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石哈桑大怒,原本希望用這些人來消耗一下河套方面的實力,順便用他們的屍體填平壕溝,哪知道河套居然來了這麼一手,反倒是讓對方軍心大振。想到這裡,橫石哈桑再也忍耐不住了,長矛一舉,十數萬將士齊聲吶喊着便衝了上來。望加鬆見狀,也不敢怠慢,既然是盟友,那麼在塵埃落定之前,大家必須同心協力,這個道理望加鬆還是懂的。
“將士們,殺!”朱石談一聲大吼,站在圍城之上,率先迎向了靠近自己的柔然騎兵。
閃亮的大刀和冷冰冰的長矛在半空中不斷的碰撞,整個戰場上頓時傳來一陣高亢的喊殺聲。河套步兵佔據了地利,不過柔然騎兵勝在兵力雄厚,雙方的將士都是百戰雄師,都是各自地盤上的霸主,無論精神和鬥志都相當的高亢。唯一不同的是,在防守作戰之上,出身於農耕民族的河套佔據了更大的優勢。而柔然騎兵很顯然不習慣於這樣的攻防戰,地面又亂石嶙峋,況且越過了兩道壕溝來到圍牆下面的柔然騎兵畢竟是少數,很快就被朱石談所消滅。
但是李蕭漠那邊就相當危險了。飛熊軍團本來就是剛組建的軍團,戰鬥經驗有限,士兵的配合不夠默契,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對勝利的瘋狂嚮往和對戰鬥的熱烈渴望,因爲沒有真正拿得出手的勝利,所以他們沒有信心。因爲沒有成爲真正意義上的軍人,因此他們沒有責任感。就是這樣的一支軍隊,對上鐵鷹的精銳騎兵,遠遠射箭的時候,他們還勉強能夠發揮出自己的水平,但一旦進入肉搏戰,他們便未戰先怯了。
“不準後退!不準後退!”李蕭漠怒聲喝道,可是面對着部分已經衝到了圍牆下面的鐵鷹騎兵,不少的士兵面如人色,居然是準備轉身逃跑。
李蕭漠勃然大怒,他還從來沒有率領過這樣膿包的一支軍隊。當年秦川李家的將士,即便是在整個神州大陸,也是赫赫有名。後來的破立軍團,戰鬥力也非同凡響。而現在的這支軍隊,無論是鬥志還是意志都相當的薄弱。不是他們不夠精銳,而是缺少必要的戰鬥和磨練。
其實能夠衝到圍牆下的鐵鷹騎兵真的是少之又少。不過就是這麼數百個面目猙獰虎背熊腰的大汗,卻將上萬士兵嚇得面無人色,李蕭漠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如果在這樣下去,那不僅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毀在這裡,便是連防線也會被輕易突破,十餘萬大軍,將屍骨無存。
想到這裡,李蕭漠一聲暴喝:“後退者,格殺勿論!”腰上的五行劍猛然揮出,青光閃過,十餘顆腦袋沖天而起,左手衣袖一揮,十多顆還滴着鮮血的腦袋就像是暗器一般砸向了正在圍牆下的鐵鷹騎兵。飛熊軍團那些正準備轉身逃走的士兵嚇了一大跳,不過李蕭漠並沒有給他們絲毫的考慮時間,又是一劍揮出,帶出一抹血光。
“再有後退者!格殺勿論!家人貶爲賤民!”李蕭漠陰森森的喝道。
看着半身盔甲上滿是鮮血的李蕭漠,所有的士兵背心裡頓時冒出了冷汗,沒想到這個看似文質彬彬的青年書生居然彪悍到了如此地步。聯想到昨天李蕭漠率領一千親兵在二十萬鐵鷹大軍中幾度出入,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
“殺!”
不知道是誰率先回頭,提起手中的兵器殺了回去。衆人受到感染,也紛紛回頭。而此時,已經有好幾百名鐵鷹騎兵爬上了圍牆。不過面對着殺氣騰騰,被李蕭漠重新找回了膽量的飛熊軍團士兵,鐵鷹騎兵毫無疑問的被斬殺殆盡。
李蕭漠終於鬆了口氣,至少,防線暫時是穩住了。
不過李蕭漠自己也明白,防線的穩固是暫時的。如果對方繼續保持着如此強度的攻擊,自己這十多萬將士能夠支撐多長時間,根本無法預料。說不定,在下一輪攻擊之中,防線就會崩潰。
弓箭手依舊在不停的射擊,咯吱咯吱的弓弦聲不斷的響起。鐵鷹和柔然聯軍正在填平第二道壕溝,由於距離更近,因此河套弓箭手的準確度也更高。不過遊牧騎兵也並不是笨蛋,他們的弓箭手也努力的壓制着圍牆內的河套士兵。雙方箭如雨下,整個戰場上都是箭矢破空的聲音。
李蕭漠匆匆來到朱石談的面前,看着面容冷峻的朱石談,李蕭漠大聲問道:“將軍,敵軍數量太多,攻勢太猛,我們目前的防線,根本維持不了太久。”
朱石談點頭,不過卻是對着李蕭漠說道:“軍團長有何高見?”血殺早就吩咐過他,不要和李蕭漠這人玩腦子,整個河套,能夠和李蕭漠比腦子的人,就只有那麼幾個,至少他朱石談不在其中。而且,李蕭漠既然主動找上來,那就說明他絕對有辦法。
“收縮防線。我們一開始的佈陣,是直接抵到了亂石荒原的邊緣地區。裡面的空間還很大。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這道圍牆後面,大約半里地處,在馬上構建一道圍牆,依託着地利,最大程度的爭取時間。”李蕭漠道。
朱石談皺眉:“可惜我們現在並沒有多餘的兵力。”
“那些百姓不是嗎,他們至少有四萬人,我們只需要抽調小部分士兵去負責協調便已經足夠。”李蕭漠笑道。
朱石談無奈的點頭,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他是沙場經驗無比豐富的老將,自然明白河套大軍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如此情況之下,只能依託地利步步抵抗,等待着援軍的到來。
太陽逐漸落山,喧譁的戰場漸漸歸於寧靜,李蕭漠和朱石談率領着八萬不到的河套大軍退到第二道防線之上,繼續頑強的抵抗着鐵鷹和柔然聯軍的進攻。
在這一天的戰事之中,河套將士陣亡四萬餘人,聯軍的傷亡應該在他們的一倍以上,畢竟河套佔據了防守優勢,而且血殺軍團的士兵戰鬥力還在對方之上,聯軍的騎兵在這裡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戰鬥力,因此損失慘重。
亂石荒原的外圍,聯軍正在收斂己方將士的遺體,並且將前面的道路鋪平,拆除河套一開始建築的第一道圍牆。如果不是因爲亂石荒原怪石嶙峋,如果不是有着這道圍牆的存在,河套大軍恐怕已經完全湮沒在了對方的馬蹄之下。不過看着身後滿臉疲憊的河套將士,李蕭漠又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我們的箭矢不多了,僅僅只有十萬不到。”朱石談平靜的說道。
李蕭漠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十萬支箭矢,說少不少,但是面對着這種數十萬人的大會戰,根本是杯水車薪。
“獨帥的大軍抵達什麼地方了?可不要被對方一口吃掉了纔好。”朱石談擔心的說道。
李蕭漠一笑,沒想到這個時候,朱石談居然還有心情說笑。獨孤宇明是什麼人,當今天下,要說打硬仗打狠仗,獨孤宇明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即便是血殺信刻,在獨孤面前也不敢囂張,因爲獨孤的戰績實在是太輝煌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這八個字是獨孤行軍打仗的真實寫照。
先不說西北三族還能夠抽調出多少軍隊,便是他們將白虎軍團團團圍住,也休想啃動獨孤的防線。
在清風帝國時期,即便是攻擊性最強殺傷力最大的前白虎軍團,在野外對上游牧騎兵的時候,也要小心翼翼。可是宋家的白耳軍團不同,這是天下唯一一個敢在野戰之中主動挑釁遊牧騎兵,並且同等兵力下從無敗績,曾經殺的遊牧騎兵狼狽逃竄的步戰軍團。
獨孤任職白耳軍團副軍團長的時候,白耳軍團已經不復武烈帝時期的彪悍,但戰鬥力依然非同小可。尤其是在獨孤手中,非變.態不足以形容他的彪悍。也正因爲如此,雖然當時李家已經成爲三大世家之首,西面的血色高原也堪稱強大,可都不敢主動挑釁宋家的威嚴。
後來獨孤追隨昊天,這頭一開始被豢養在益州路的猛虎終於找到了更廣闊的天地,然後露出了他鋒利的獠牙。壺口會戰,獨孤名動天下。出兵滇南,一萬士兵全殲五萬金花將士。北上豫州,大軍攻城掠地橫掃河南。然後是出兵幽雲,強拔居庸關要塞。當然,最爲輝煌的還是黑石城外一戰,三萬重步兵大敗五萬曼丹鐵甲重騎,創造了一個不朽的神話。
而且,以獨孤的卑鄙無恥狡詐無賴,西北三族就算截住了他,又能夠拿他怎樣?
就在這時,李蕭漠突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臉色頓時一變,本來坐在地上的身體,突然之間便彈了起來,口中一聲大喝:“點燃火把,敵襲!”
朱石談愣了一下,不過迅速就抓緊自己的大刀衝到圍牆前面。火把點燃,然後就看見了兩道圍牆之間密密麻麻的人頭。
“倒火油!”朱石談大聲喝道,無數桶火油立刻從圍牆上傾瀉而下,順着亂石荒原的緩坡,浸透了兩道圍牆之間的地帶。一個火把下去,頓時火光沖天,將整個夜空都照的有如白晝。
朱石談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暗自罵道:“媽的,幸好早有準備,這些王八蛋,還真是王八蛋,居然偷偷摸摸的摸了過來。”今夜星月無光,李蕭漠和朱石談都覺得恐怕會有意外,因此特地做了一定的準備。沒想到對方還真的來了,突襲的遊牧士兵全身塗黑,而且完全是趴在地上匍匐前進。由於他們的顏色基本和夜色融爲一體,因此第二道圍牆上的士兵居然沒發現他們的存在。看來,燈下黑確實很有道理。
行蹤已經暴露,火光沖天中,這些突襲的士兵一個個全身是火慘叫着撲向河套士兵的防線,然後被河套將士一一格殺。遊牧聯軍見行蹤已經暴露,乾脆馬鞭一指,無數早有準備的士兵高聲吶喊着便衝了上來。
“王八蛋,還讓不讓人休息!”朱石談怒聲喝道,自己卻率領着親兵率先迎上。河套將領有一個很大的優點,或者說是缺點,戰鬥的時候必定是身先士卒,因此,但凡將領,身手一般都很不錯,或者他們親兵的身手不錯。
剛剛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河套士兵連忙一個骨碌翻身站起,抓起自己的兵器,匆忙穿上盔甲,迅速站好陣型,然後有條不紊的來到自己的指定防禦區域。而這個時候,圍牆附近輪值的士兵已經和遊牧聯軍交戰在了一起。
鐵鷹和柔然畢竟佔據了兵力優勢,他們可以輪番進攻,讓進攻的將士始終保持着充沛的體力。但是河套方面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對方每次的進攻都超過十萬人,迫使河套將士不得不全力以赴。這樣典型的消耗戰,雖然河套佔據了地利,可遲早要被對方消耗乾淨。
“把火油全部擡上來,顧不得那麼多了,先保命再說。”李蕭漠怒聲說道。對方明顯是不讓河套將士休息,於是偷襲不成便改成了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