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打下去,固然能夠給河套造成巨大的傷害,不過己方的損失將更大。最主要的是,己方銳氣已失。河套騎兵的出現,說明格底斯城的戰局已經無可逆轉,颯珊大軍恐怕已經被徹底消滅。
在克萊布茨的親自指揮下,奧布斯堡大軍緩緩收縮陣型準備撤退,河套騎兵自然是窮追不捨。好在現在已經是半夜,奉敬的心思也沒有落在奧布斯堡大軍身上。但即便如此,橫輝率領的五萬騎兵依然追殺了奧布斯堡大軍至少五十里,而在這途中,爲了逃命,奧布斯堡方面又至少付出了三萬將士的代價。
僅僅是比獵鷹軍團落後一線,昊天率領的三千騎兵也抵達了戰場。來不及和奉敬打招呼,昊天直接率領親兵點着火把朝着已經完全破壞的河套大營衝去。
在營地的正中間,兩面旌旗依舊在迎風招展。
營地之中滿是戰死士兵的屍骸,加上蒼狼軍團倉促挖出來的陷馬坑和各式各樣的絆馬索拒馬樁,騎馬很是不便,昊天不得不翻身下馬。辛皎等人則是將他緩緩護衛在中間。
一路走去,身穿着黑色盔甲的蒼狼軍團士兵遺體隨處可見。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無比的悲壯。
奉敬和信刻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了昊天的身邊,所有的河套騎兵都翻身下馬,走路的時候極其小心,生怕踩着了自己同袍的遺體。
越是靠近營地中央,地上的屍骸就越多。昊天緊緊地搖着嘴脣,眼中淚光閃動。奉敬和信刻也是一言不發,不過昊天明顯的可以聽見兩人的哽咽聲。
“主公!”一聲微弱的聲音從旗杆下傳來,擡頭看去,熊熊燃燒的牛油火把中,十多個蒼狼軍團的士兵相互攙扶着站在軍旗周圍,每個人都是遍體鱗傷,當先一個正是司徒列。
“主公,屬下向你保證過,只要我司徒列還有一口氣在,你交代的事情就絕對不會有問題。”司徒列努力說道,只是一張口鮮血就流了下來。
昊天上忙上前扶住他:“司徒,別說話!軍醫,軍醫,都他媽死哪裡去了!”
勉強掙扎着站直,司徒列努力說道:“主公,蒼狼軍團司徒列和所屬五萬八千將士,幸不辱命,堅守住了營地。”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樣的,將士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昊天含着眼淚說道:“司徒,你別說話。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慢慢說。”
司徒列緊緊地握着昊天的手:“主公,屬下不行了!”指着身後的將士,司徒笑着說道:“主公,屬下答應過他們,戰後將他們連升三級,軍銜不到衛指揮使的,全部給予衛指揮使待遇。”
“好,這是他們應該得到的。”昊天冰冷的眼淚滴在司徒的臉上:“不僅僅是他們,戰死了的弟兄,我們也不能虧待。我會將所有弟兄的遺體帶回神州。”
“主公,讓我們留在這裡吧。這裡,就是帝國的邊陲,我們蒼狼軍團乃是帝國的邊軍軍團,生前爲主公你鎮守邊疆,死後也同樣堅持崗位。”
“好,好,我答應你。你他媽的別說話了!皎,皎,快來看看這個王八蛋。”昊天泣不成聲:“奉敬,其餘的將士們怎樣了?”
奉敬走上前來:“軍醫正在搶救,不過他們傷勢太重,還需要看他們自己的毅力。將士們正在打着火把收斂戰死將士們的遺體。說不定這裡面還有幸存的士兵。”
辛皎默不作聲的走上來,不過把過脈搏,辛皎無力的搖了搖頭。以司徒列現在的身體狀況,早該死了千百次了。不過他卻憑着頑強的意志,一直堅持到了昊天到來。
司徒微微一笑:“主公,不用花費心思了。蒼狼軍團五萬八千將士就只剩下我們幾個,汪鮮、種蕩深他們都走了,我怎麼能夠忍辱偷生?主公,屬下沒有辜負你,也沒有辜負主母對屬下的期望!”
“沒有,你們做的很好,蒼狼軍團的將士,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主公,屬下還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屬下的兒子還年幼,希望主公能夠幫屬下照顧一下。”
昊天已經是泣不成聲:“放心,我會當成我自己的兒子看待。”
司徒列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居然從掙扎着站起,對着奉敬和信刻行了一個歪歪斜斜的軍禮,轉過身子,看着蒼狼軍團僅剩的十多名將士,笑着說道:“弟兄們,我先走一步了。”
“司徒!”
“司徒!”
昊天伸過手去,卻發現司徒列已經沒有了氣息。
“哇!”昊天一口鮮血噴出,頓時暈厥過去。
從颯珊到嘉峪關,從嘉峪關到陰風古堡,從陰風古堡到秦川路鄂州,李蕭漠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居然只用了四天便回到家中。
一跨進當初的靖西王府大門,李蕭漠的心中便是一涼,院子裡滿是白花黑紗,家裡的老僕人一個個表情淒涼,眼角流露出濃濃的哀傷,這些都是跟着李家一輩子的老人,李鐵鳴在家中威望甚高,對待下人也還算厚道,因此即便是在李家戰敗投降之後,他們依然一如既往的呆在李家。
“安叔,我爹怎樣了?”李蕭漠抓住一個老僕人的手臂問道。
“什麼東西,敢在李家撒野!”老僕人怒聲喝道。
李蕭漠連忙在臉上擦拭了一下:“安叔,是我啊,蕭漠。”他這幾天都是在馬背上渡過,又是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整理儀容,結果滿身塵灰和一個着急趕路的小販沒有區別。
安叔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這確實是自己少主,也顧不得告罪,連忙拉着他的手道:“少主,你總算是回來了!老爺不行了,這兩天一直靠人蔘吊命,剛纔還在念着你的名字!”
李蕭漠也不多話,連忙衝進父親的房間,府中的丫鬟奴婢們也認出了這個灰塵撲撲的青年是自己少主,一個個頓時喜笑顏開。由此可以看出,李鐵鳴在李家確實很得人心。
剛走進李鐵鳴的房間,李蕭漠就被裡面的人嚇了一大跳,除了李鐵戰和李鐵揚兩人,還有淮水張家現在的實際當權者張珂亮,煙雨凝花宮的現任宮主冷若星,瑤池玉宮的天風鈺師徒,還有一個有些熟悉,想了很久,李蕭漠這纔想起他定南軍團的軍團長成國赤。
不過,更讓李蕭漠吃驚的是,他原本應該重傷垂死躺在牀上的父親居然精神抖擻的指着牆上的一面地圖津津樂道。看見李蕭漠進來,衆人頓時哈哈一笑。
“蕭漠,你總算是趕回來了。有你在,以你的軍事才華,我們勝算又多了幾分!”李鐵鳴哈哈笑道。
李蕭漠的瞳孔劇烈的收縮:“爹,你身體安好?”
“很好,難道你看不見嗎?而且還是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李鐵鳴哈哈大笑着說道。
目光從張珂亮等人的臉上掃過,李蕭漠臉色陰晴不定,他總算是明白了他們想要幹什麼。嘆了口氣,李蕭漠無力的說道:“各位,你們放棄吧。主公早就知道你們必定不甘雌伏,你們不可能成功的。”
張珂亮眉毛一挑,聲若洪鐘的說道:“爲什麼不可能?昊天現在在大河以南的軍隊只有磐石軍團的區區五萬士兵,就算是算上他留守所有軍隊,也不過一個磐石軍團和金雕軍團三萬士兵。他的總兵力還不到二十萬,還要防守這長達數千裡的防線。就算邊重行是神仙在世,也不可能成功。”
李蕭漠哼了一聲:“各位,別忘了主公率領的主力大軍不日即將返回。以當年三大世家和極樂聖教的強盛,都無法擋住主公大軍的腳步。現在我們已經元氣大傷,你們認爲還有可爲嗎?”
李鐵鳴得意的笑道:“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昊天小兒率領大軍在颯珊西北的底比斯城下和阿加琉斯的大軍激戰。交戰正酣時,奧布斯堡六十萬大軍兵分兩路突襲昊天,蒼狼和榮譽兩個軍團全軍覆沒,白虎血殺兩個軍團都被重創,昊天損兵折將超過三十萬,現在正面臨着颯珊和奧布斯堡帝國的聯合攻擊。”
“什麼?”李蕭漠不敢置信的道,他走的時候,河套大軍還沒有進攻底比斯城,不過有那個趨勢。他很清楚底比斯城中的力量,而且奧布斯堡帝國的實力也確實夠強悍。如果兩者聯合發難,確實足以重創河套大軍。
冷靜下來,李蕭漠沉聲問道:“諸位,消息是否屬實?”
“河套方面宣佈的是蒼狼軍團全軍覆沒,包括軍團長在內,整個軍團僅僅只有二十七名倖存者。其餘軍團一切安好,此戰河套戰死將士接近十萬,不過卻全殲阿加琉斯和西布加沙率領的颯珊大軍,殲滅奧布斯堡近超過二十五萬軍隊。”成國赤道。
李蕭漠斷然說道:“這個結果很有可能!我在虎賁軍團呆過,很清楚他們大軍的戰鬥力有多強悍。各位,也許在你們看來,我的軍事才華相當出衆。不過我自己很清楚,和河套五大戰將相比,我還有很大的差距。奧布斯堡固然強大,不過主公麾下人才濟濟……”
“蕭漠,這個消息是我們通過內線獲知的,絕對可靠。我們討論了一下,覺得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李鐵鳴沉聲說道:“蕭漠,你知道現在我們的機會有多好嗎?昊天的主力軍團基本在外,而我們手中明面上的兵力都有四十萬。你還記不記得昊天當年是怎樣奪取天下的?收復長城防線,因此沒有後顧之憂,然後憑藉大河天險,進可攻退可守。我們現在不妨沿着他的道路走,你看!”
李鐵鳴指着地圖,興致勃勃的說道:“昊天在大河以南的駐軍就只有天都聖京中磐石軍團的五萬士兵,蛟龍軍團出征在外,我們若是堵死了陰風古堡通道,那天都聖京中的楚相成等人就成了甕中之鱉。昊天出征在外,楚相成就是昊天的代言人,我們完全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邏些路的烏必蒼雄出兵北上,牽制住血色高原留守大軍。宋君臨叔侄奪取劍門關和陰平古道,我們奪取陰風古堡。這樣一來,大河以南就落入了我們的手中。”
說到這裡,李鐵鳴忍不住手舞足蹈,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張珂亮將軍到時候會率領黃巾軍團和定南軍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渡過大河,以偏師奪取無兵把守的居庸關和高麗駐守的山海關,然後大軍從幽雲十六州橫掃西進,宋君臨叔侄將會率軍從陰平古道出發,在你弟弟的接應之下詐開嘉峪關。只要堵死了嘉峪關和玉門關,昊天大軍就算千里回援,也無法進入西北。”
張珂亮接話說道:“昊天大軍出征,是走到哪裡搶到哪裡,他們的糧食儲備根本不多,只要將他們堵死在嘉峪關外,至少能夠餓他們一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