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風驚道:“王侁?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沈孤鴻把金州的事說了一遍,莫清風聽了,心中怒火頓然點燃,哼道:“原來真是這羣賊子從中作祟,唉,太宗皇帝何其英明,收服故土之心亦是天日可表。只可惜敗在了奸臣賊子,無恥小人的手上。這個鬼面閻羅當真該殺,竟然恬不知恥的投降遼國。”
沈孤鴻道:“王侁說也許他本就是遼人!”
莫清風聽了,神色再次一變,道:“若是如此,遼國豈不是把握大宋朝野內外的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不行,遼國定然在醞釀一場巨大陰謀,我得去見寇大人,讓他稟明皇上一切。”
沈孤鴻淡淡道:“我聽說皇上時下最信任的不是寇大人,而是王欽若。莫叔叔若是將這事告訴寇大人,以他的性子,自然會冒死進諫。到時候非但於事無補,還會害了寇大人。”
莫清風聞言,也是無奈嘆息一聲:“你在懷疑那個王欽若?”
沈孤鴻道:“莫叔叔知道,閻羅殿的勢力可不止是限於江湖,您看看這些年王欽若的作爲,不懷疑他纔不正常。”
“賊子,唉。我大宋當下可真是內憂外患啊,可皇上爲什麼會相信王欽若這種小人呢?”莫清風越說越是氣憤。
沈孤鴻道:“寇大人是朝中老人,皇上登基,自然會用一些新人,恰巧這個王欽若做事滴水不漏,又善於諂媚,皇上自然會被迷惑。”
莫清風點頭:“如今看來,最大的隱患在朝堂,而解決的根本卻是在江湖。”
“不錯,只要能將閻羅殿連根拔起,朝野內外必然肅然一清。”沈孤鴻道。
莫清風鄭重的點了點頭,接着又道:“今日你的事,蕭戰已經同我說了,這事是他們蕭家的規矩,若是外面的人要娶到蕭家的人,必須過他們的考驗。”
“您是說我今天的遭遇,是因爲覓芳?”沈孤鴻道。
莫清風道:“不錯,時下覓芳是蕭家的人不假,我現在就是代蕭家家主問你,更是以她師父的身份問你,你可願意娶覓芳爲妻?”
不知道爲何,沈孤鴻這個時候,腦海中除卻覓芳之外,還有另一個人的身影,他沉默一會,擡起頭來,道:“我喜歡覓芳不假,可是我的情況,莫叔叔你清楚的。”
莫清風聞言一笑,道:“如此,便已經足夠了。”
沈孤鴻此時越是去想梨花山莊的事情,那道身影便越是清晰,甚至差不多已經與他埋藏在心底下的另一人重合了。
莫清風將情況瞭解完之後,便離開了。沈孤鴻躺在牀上,不一會兒便是睡着了,待醒來之時,已是夜晚。
華燈初照,金陵城內如百招一般,蕭家作爲武林第一世家,府內的燈火自然比大街上還要亮。沈孤摸了摸玄鐵盒子,卻是沒有背上,便走出屋門。卻在這時,覓芳走進院裡,見得沈孤鴻,頓時喜道:“沈哥哥,你醒來了?”
沈孤鴻雖然在沉睡,但朦朦朧朧中覺察到覓芳來過幾次,當下他又想到莫清風言語,微笑道:“醒了,看來這瞌睡是睡反了,白日裡暈暈沉沉,到了晚上倒是格外精神。”
“哼,依我看來,是在夜裡做的虧心事多了!”蕭蓉蓉這時也走了進來。
沈孤鴻道:“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蕭蓉蓉冷笑道:“不知道昨晚上誰說的要去喝花酒?”
沈孤鴻聞言,心神頓時一緊,他急忙看向覓芳。覓芳卻是一笑,道:“你不瞭解沈哥哥,他纔不會去呢!”
蕭蓉蓉看了覓芳一眼,輕聲道:“覓芳妹子,你不要被這個虛僞的傢伙給騙了,昨晚上他親自說的,對了,還有那個溫捕頭呢。”
覓芳笑道:“都說了,你不瞭解沈哥哥,溫捕頭的名聲蓉蓉姐不知道嗎?他會去喝花酒?”
蕭蓉蓉被覓芳一提醒,這才猛然醒悟,是啊,這個溫永潔,武功雖然不入頂尖高手之列,但是卻被武林中人格外尊重,那就是這人非常正直,除非是查案,否則從不會涉足青樓這種地方。
“哼,看來你們昨晚上一定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否則爲何將我給支開?快說,你們到底去做什麼壞事?”蕭蓉蓉道。
沈孤鴻笑道:“既然把你支開,那肯定就是不想告訴你!”
“你······”蓉蓉柳眉一橫,當下一跺腳,便離開了。
“你得罪蓉蓉姐了?”覓芳問道。
沈孤鴻道:“我怎敢得罪這樣的姑奶奶?”
覓芳抿嘴一笑,道:“你不敢得罪?我看你不僅得罪她,還讓她喜歡上你了。”
沈孤鴻聞言頓時一愣,他走到覓芳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沒病呀,怎麼胡亂說話呢?”
覓芳悠悠道:“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今晚上她故意揭你的短,就是······就是要我對你生氣。”
覓芳說着,自個都不自在,當下俏臉頓時一紅。沈孤鴻聞言,眼中狡黠之意一閃,道:“她爲什麼要你對我生氣?”
覓芳心中道:“你這個傻哥哥,難道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當下她捏住自己的衣角,頗是躊躇,心中更是有千言萬語,但是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越是急,越是在乎,越是不自在,臉色越是紅,沈孤鴻站在一邊看着。當下院中燈光搖曳,覓芳的臉上就像是抹了一層胭脂,煞是好看。沈孤鴻就那般看着,眼中有癡迷之色,在這一刻,他的心裡再無其他,只有覓芳一人。
覓芳猶豫半晌,擡起頭來,見得沈孤鴻神色,更是不自然。一陣清風吹來,沈孤鴻回過神來,二人均是擡頭望向對方,在這一刻,兩雙眼睛相對,彼此之間的情意已經刻在心間,不用說一個字,他們都已經明白。
“沈哥哥!”覓芳忽然叫道,她走了過去,將頭靠在沈孤鴻的肩膀上。
沈孤鴻道:“怎麼了?”
覓芳道:“從沙漠裡出來之後,我已經對自己說過,這一輩子都會跟着你的,不管你將來會有多少女人。所以,那個青菡,還有蓉蓉姐她們······”
覓芳還沒有說完,沈孤鴻便伸出手去堵住了她的香脣,輕聲道:“傻姑娘,我沈孤鴻豈是那種到處沾花惹草的人?對於青菡,我現在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是以不能回答你。但是那個蕭蓉蓉,她第一次見面就要殺我,你說我會喜歡她嗎?”
覓芳是個極爲體貼的人,以前會因爲青菡而生沈孤鴻的氣,那是因爲她實在是太在乎沈孤鴻了。直到在映月城的地宮中,她見到沈孤鴻墜下深淵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她對沈孤鴻的在意實已經超過自己的生命。是以從哪個時候起,她便暗暗下了決定,這一輩子,只要能待在沈孤鴻的身邊就好,其他的倒是不重要了。這時聽得沈孤鴻話語,心中更是甜得像是灑了蜜一般。
沈孤鴻知道這個姑娘很傻,是以他纔將話說明了,免得她又會胡思亂想。當此之際,他雖然沒有將過去腦海中那道身影給排出去,但不用懷疑,他同樣將覓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至於那道埋藏在心底裡的身影,正所謂人死如燈滅,活着的人就應該活出自己的樣子。
二人這般相擁,說着情話,卻不知道不遠處的屋頂上站着一位女子,她不是別人,正是蕭蓉蓉。對沈孤鴻,她的情感是複雜的,可是當看到沈孤鴻與覓芳之間的那種無條件的彼此信任之時,她便知道她輸得很徹底,同時心裡暗暗問自己:“這一輩子,是否會有一個真正的懂自己的人?”她雖然再問,可是卻不知道,一個人若不肯敞開心扉去對人,別人又怎能走進你的心裡?
“要不咱們出去走走?”覓芳看見遠處有煙花升上半空,美目頓時一亮。
沈孤鴻笑道:“只要你不累,咱們就去走走!”
“哼,你倒是太小看本姑娘了,今天走的那點路算什麼?還有,你別忘了,我可是也算是一個武林高手的!”覓芳說道。
沈孤鴻聞言,不禁笑了笑。二人走出院子,朝着蕭府開在東邊上的一處小門,走出了蕭府。走了一會,忽然見得前面有個賣糖葫蘆的,覓芳便拉着沈孤鴻去買了兩串。二人拿着糖葫蘆,誰都沒有吃。沈孤鴻忽然問道:“你怎麼不吃?”
覓芳笑道:“其實我就是看着好看,纔買的。”沈孤鴻苦笑一聲,他表示到了這個時候,對於女人的心思,還是半點都不理解。
“我知道你不喜歡吃甜的!”覓芳這時卻道。
沈孤鴻道:“沒事,反正你說好看,我拿着就是。”
覓芳道:“其實有時候你真的好笨的!”
沈孤鴻道:“是啊,在覓芳面前,我怎麼敢認爲自己聰明?”
覓芳道:“我可不是說笑的,你想想啊,像蓉蓉姐那麼孤傲的人,要不是對你有意思,怎會三番五次的跑去找你?而你到現在卻都還不明白人家呢?”
沈孤鴻笑道:“怎麼?你希望我明白嗎?”
覓芳笑道:“當然不希望啦,唉,只是想着蓉蓉姐她······”
沈孤鴻知道,這個丫頭不僅是善解人意,而且心腸極軟,當下道:“許多事情,不知道是最好的,知道了也當不知道最好。”
“嗯!”覓芳答了一聲,二人再走一會,天空又有絢麗至極的煙花綻放。二人站在大街邊上,手牽着手,心連着心,靜靜的看着那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