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衣衫鼓動,卻是依舊被那黃芒給穿透。生死危機之際,他整個人向後倒下,企圖避開那道黃芒。可是還是慢了一些,那黃芒自他胸前劃過,鮮血頓然飛起,一道長長的傷口自心窩處延伸至脖子之間。他那紅色的衣衫因爲破開的緣故已經自身上滑下,那長長的猙獰的傷口令人不寒而慄。
這道黃芒不是他物,正是沈孤鴻自五百丈開外射出的追風箭,若是在四百丈之內,紅簾恐怕無論如何都都抵擋住他追風箭。
這等異變生出,令得閻羅殿的衆多高手均是露出驚駭之色,紅簾試着運功止血,可是他驚駭的額發現,與尋常箭傷相比,這追風箭劃出的傷口當真是恐怖至極,無論他如何運功,都無法完全止住流淌的鮮血。當下他已經顧不得許多,直接大叫一聲道:“走!”
有了紅簾的命令,閻羅殿的人展開輕功,瞬間便走得無影無蹤。沈孤鴻與燕芬芬、覓芳這時趕到。司徒朔方將宋鏡若扶起,臉上有複雜之色閃過,前不久他還在針對沈孤鴻,今日卻是沈孤鴻解了洗劍池之圍。
沈孤鴻將插在不遠處的追風箭收起,便向着宋鏡若這邊走來。宋鏡若此時蒼白着臉,但他還是深深的向着沈孤鴻一拜,說道:“多謝神箭公子解圍。”
沈孤鴻擺手道:“宋老言重了!”
莫清風這時也走上來,道:“宋兄就不要客氣了,你我是武林同道,本就應該相互扶持!”
宋鏡若點頭:“今日諸位對洗劍池之恩,我洗劍池一定會銘記五內,以後有用得着洗劍池的地方,儘管開口。”
莫清風點頭道:“紅簾受了傷,鬼面閻羅就算是如何不甘,這個時候也奈何不得洗劍池,待宋兄養好傷,整頓好洗劍池,鬼面閻羅就算是捲土重來,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洗劍池在武林中的聲望,絕不在鏡湖山莊之下,若不是宋鏡若不在,被紅簾佔了先機,只能硬拼,恐怕紅簾想要攻上洗劍池也不是那麼容易。當下宋鏡若聽得莫清風的話,不由點頭,又道:“那諸位稍等一會,待我處理好這爛攤子,再與你們小酌幾杯如何?”
沈孤鴻道:“這倒是不用了,我還要同燕姑娘前去崆峒。”
莫清風也道:“你就去忙你的吧,酒的話有時間再喝!”
時下整個洗劍池已亂作一遭,作爲洗劍池的掌門,要處理起來雖然不是很困難,但也要一段時間。宋鏡若點頭道:“好,那我就不做多挽留了,以後有時間,我再做東,請各位喝酒!”
“好說!”莫清風淡淡一笑。
沈孤鴻等人也向着宋鏡若和司徒朔方一抱拳,然後便一起下山去了。望着幾人離去的背影,司徒朔方始終都想不透,爲何沈孤鴻會趕來援助洗劍池,當下他不由問道:“師父,您說我以前對這位神箭公子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宋鏡若道:“人活在天地之間,難免會做一些錯事!”
司徒朔方點頭:“他的胸襟氣度,是我見過的最爲寬廣之人!”
宋鏡若聞言,不由回想起平生經歷,他絕對算不得心胸寬廣之人,又極爲護短,不過他做事情向來恩怨分明,有恩必報,仇也記着,當下悠悠道:“武林中人在江湖上心中,免不得別人稱一聲‘大俠’,沈孤鴻這個人,絕對能擔得起‘大俠’二字,你以後要向他學習!”
“弟子知道了!”司徒朔方答了一聲,他從來都沒有想到,今日沈孤鴻的舉動竟然令他生出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在劍道上修爲也因此而青出於藍,從而成了一代劍神。
下了山來,莫清風對沈孤鴻道:“去崆峒有你就足夠了,我與映庭再去其他小門派走一遭,唉,這個鬼面閻羅,當真是不好對付!”
沈孤鴻道:“以前要除去鬼面閻羅,我只是想爲梨花山莊的兩百九十多口人報仇,讓他們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經歷過這許多事以後,我的想法也發生了變化。自出大匡山以來這短短兩年多的時間裡,我手上說沾滿的血腥,恐怕也不下於三百了,若是被我殺掉的這些人都有後人,都來找我報仇的話,我不敢想象那會是一種怎樣的場面。”
“凡是問心無愧即可,在這人世間,有時候是無可奈何的,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你,再者,就算是聖人也會做錯事,何況你我皆是凡夫俗子?”莫清風道 。
沈孤鴻點頭:“確實如此,是以當下要除去閻羅殿,殺鬼面閻羅,已經不僅僅是爲了保梨花山莊之仇,也是爲那些慘死在鬼面閻羅手上的無數的無辜生命討一個公道。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有權利去剝奪誰的生命,就算這世道是弱肉強食,可是依舊有公理在,有正義在,一個人不管他能力有多強,只要心懷正義,那他便值得尊重。”
莫清風嘆息一聲,道:“走到今日,你終於有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不再是一個報仇的機器,莫叔叔爲你而高興,也因爲你而感到驕傲!”
“我倒是不認同你的看法,一個人只有自己夠強,才能去行俠仗義而保證自己不死,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映庭說道。
沈孤鴻道:“能力嗎?一個人的能力並非是只在武力,但不論你能力如何強大,於國於家無利,與他人無利,也終究算不得什麼。依我看來,只有像寇相爺那樣的人,纔會真正的被百姓記住,載入青史。”
莫清風點頭,表示贊同沈孤鴻看法,燕芬芬卻是道:“我輩江湖中人,逍遙自由勝過那些官場中人太多,路見不平,便拔刀相助,同樣能傳下名聲。”
沈孤鴻道:“是的,‘自由’二字說起來倒是容易,其實人在這塵世之中,或許最不可得的就是自由吧!”
燕芬芬正要反駁,可是一想到自己身爲崆峒派的弟子,如今卻在爲崆峒派的安危而心憂,又如何算得自由?
映庭道:“只要你的本事夠,那你就能自由!”
沈孤鴻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燕芬芬這時想到:“是啊,若是我本事夠強大,閻羅殿的人又如何能奈何得了崆峒派,行走在江湖上又有誰能擋我的路?”
“我同意映庭兄的看法!”燕芬芬道。
沈孤鴻心中卻滿是無奈,一個人本事再強,武功再高,但終究有自己無可奈何的事,但他這樣的感悟,沒有他這樣經歷,一般人是不懂的,他道:“走吧,咱們得快些趕路,最好能趕在閻羅殿的前面!”
燕芬芬聞言,眼中擔憂之色閃過,與覓芳、沈孤鴻一起上了馬,繼續趕路。
映庭道:“師父,咱們接下來去哪裡?”
莫清風道:“鬼面閻羅針對的門派,確實都是圍攻過他的,不過有些門派他是無法撼動,那些小門派他們也不會太放在眼中,咱們朝金陵的方向走,若是能幫上忙的咱們就幫一把,若是沒有忙和幫的話,就先解決你的事吧!”
“多謝師父!”映庭深深的行了一禮,眼中滿是感激之色,心中有暖流躺過,可以毫不誇張的說,若是沒有莫清風,那就沒有今日的映庭。是以在他心裡,莫清風不僅是他的師父,也是他的父親。
莫清風擺手道:“你我師徒就不需要那麼多的客氣了,走吧!”
映庭答了一聲,眼睛已經溼潤。
紅簾自洗劍池逃走之後,便直接回汴京,一路奔走,他的傷勢不管如何以真氣治療,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止住血液的流淌。在這個時候,他才真正的明白,爲何鬼面閻羅如今傷勢都還未痊癒。
鬼面閻羅現在的住處,依舊是汴京城內最爲普通的民宅,紅簾衣衫被劃破之後,到此時還光着上半身子,那長長的、筆直的傷口看上去極是猙獰,守在院子外邊的啞巴和黑無常見狀,都是露出驚色。自認識紅簾以來,他們還還從未有見過紅簾被傷到過。
“屬下任務失敗了,請殿主責罰!”紅簾單膝跪在地上,胸口之處的傷口不斷有血液流出。鬼面閻羅從靠椅上坐起身來,道:“是沈孤鴻出手了?”
紅簾低着頭,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滾落,他眼中還有屈辱之色,生死判官向來是判別人的生死,如今他卻是險些在沈孤鴻的手上掉命。
“你不用自責,遇上沈孤鴻,就連本座,恐怕也難以應付他手中的弓箭!”鬼面閻羅說道。
紅簾擡起頭來,道:“難道真的沒有法子對付他嗎?”
鬼面閻羅淡淡一笑,道:“對付一個人,不單單只是武力,誰都曾有過弱小的時候,當年的我若是隻靠武力,又如何能走到今天?”
“可是沈孤鴻的弓箭實在是太厲害了,屬下實在找不到破解之法!”紅簾不願意說出這話,可是卻不得不說。
鬼面閻羅悠悠道:“既然他的弓箭太厲害,那爲何要對付他弓箭?直接將他的弓箭拿了不就可以了嗎?凡是換過角度想,便可有解決的法子了,你退下去養傷吧,在傷未好之前,就不要出來亂動了!”
“是,殿主!”紅簾答了一聲,便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