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寇準、王欽若、花非語三人走來,沈孤鴻和覓芳的心都在撲撲跳動,關鍵是這茶水如何,他們心裡是一點底都沒有。此時他只求還能入口就好,問題是他們這“餃子法”煮出來的茶當真能入口嗎?
沈孤鴻擦了擦額頭冷汗,在這時他真的很心虛。站在一邊的雲裳見狀,卻是滿臉疑惑,問道:“沈兄,你很熱嗎?”
時下正值中秋,正是熱的時候。可是閒雲居的這處大殿建造非常講究,通風良好,自然不會炎熱。沈孤鴻點頭道:“有點,估計是被這炭火弄的!”
覓芳見得沈孤鴻都這樣,心裡更加慌了。在這時,寇準、王欽若、花非語已經各自端起一杯茶水來,聞着的話,茶香味甚濃。寇準較爲喜歡濃茶一些,是以先點了點頭,而王欽若和花非語都是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們在想什麼。
寇準已經開始品茶,茶水入口,他卻是開始皺眉。沈孤鴻見狀,一顆心都給提到嗓子眼上了,至於覓芳已經沒有勇氣去看,只是低着頭看那桌子上的茶具、茶葉等。
接着王欽若、花非語也在品茶,他們與寇準的皺眉不同,二人露出的都是疑惑之色。原來這品茶也非是嚐嚐好喝不好喝,需要將茶葉的品種以及用的水等給辨出來,這就是“明茶”,諧音明察,極爲明察秋毫之意。
茶道中人哪一種茶製作時用什麼,煮茶時用什麼水,要煮多長時間,品茶之後都能說個大概。可是沈孤鴻和覓芳都不懂茶,煮茶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煮,他這“餃子法”煮出來的茶湯,倒是難倒了眼前的這三位茶道大家。
若是茶水難以入口,那直接就不用去辨別什麼了,可偏偏沈孤鴻誤打誤撞,許多煮茶的步驟還算正確,煮出來的茶湯不僅香味甚濃,而且那其間均勻摻和的井水、溪水等水已經彼此融合,正如他所說,發揮出了各有的特長,這煮出來的茶自然別有一番風味,可是要辨別出來,卻是難比登天。
“相爺怎麼看?”花非語真的是如何都辨別不出來,當下見得寇準正在沉思,是以才問道。
“這茶湯彌散開來的香味已經很濃,然而最難得的是藏在茶湯中的香味更勝。”寇準開口道。
沈孤鴻心下嘀咕:“當然了,那些餃子似的茶葉我全部放完了,又是蓋着蓋子煮的,那麼點水,煮出來的茶不濃纔是怪事!”
寇準一頓之後,又繼續道:“茶水入口,透着些苦澀的味道,然而一旦下喉,卻又還有回香。最難得的是那種回甜的味道,能讓舌尖生津,餘味無窮,對,就是餘味無窮!”
沈孤鴻暗下一笑,心道:“當然了,那麼濃的茶水,喝下去之後,殘餘的貼在舌頭上,那時候你不想生津都難!”
花非語點頭道:“相爺說的這些非語都有同感,茶葉也能勉強辨出來,可是這用水,非語就無法分辨了!”
沈孤鴻心中道:“這幾種水我的取量基本相同,你要是能喝出差異來,那纔是怪事,不過就算是取水量不同,我也喝不出來,你們這些人倒有些本事,可是遇上了我,那一套還管用嗎?”
“不錯,井水是沉浸之水,多少會有一些泥味,溪水是奔流的水,會多幾分清甜,而河水則是兩者兼具,這茶湯的水甚是平淡,什麼都嘗不出來,真是怪事!”王欽若道。
沈孤鴻想到:“那麼多的茶葉放到裡面去煮,早就不是水了,還會是淡味的?這個王老頭當真是莫名其妙!”
沈孤鴻不懂茶道,自然不通其間道理。寇準和花非語都極爲贊同王欽若的看法。三人沉思許久,終究都是嘆息搖頭。
連茶都辨不出來,自然不用作詩了。沈孤鴻心下有些自豪得意,當然都是爲了爲了掩蓋他的心虛。
雲裳見得花非語都沒有辨出來沈孤鴻煮的茶,當下也是頗爲詫異的看了沈孤鴻一眼。
轉眼之間,一個時辰過去,寇準、花非語、王欽若辨出來的茶的種類都有七種,各作了七首詩,但今年說用來辨茶的茶葉也只有七種,再者,先前雲裳也說了,今日的主題是煮菜。沈孤鴻和覓芳做夢都沒有想到,今日他們做這大雜燴,竟敢還上了三大好茶之榜,這簡直是令二人有些哭笑不得。不過高人的樣子還是要裝裝的,二人此時身子都坐得筆直。待得茶會結束,二人也知道今天的戲是演完了。
“沒看出來,原來神箭公子也是茶道中的高手!”坐在一旁的莊媚兒道。
“哪裡!哪裡!莊閣主過獎了!”沈孤鴻此時身子坐正,宛然一副大家風範。坐在他旁邊的覓芳見狀,不由噗嗤一笑。沈孤鴻乾咳一聲,站起身來,向花非語打過招呼之後,便與覓芳出了閒雲居。
“終於出來了!”覓芳一顆心都還在撲哧撲哧的快跳。
沈孤鴻笑道:“怎麼樣,這個茶會有意思吧?”
覓芳撇嘴道:“真是一羣鬼扯的老頭,什麼茶道大家,什麼才學,全都是亂七八糟的!”
沈孤鴻道:“這世間有許多事情就是如此,成了套路的容易別人看穿,相反,不按套路出牌,天馬行空,做得不同尋常,卻是讓人刮目相看。其實我想,今天咱們煮的那茶,就像是馬尿一樣難喝,評出來的名次也不會差!”
覓芳笑道:“被你說的那麼難聽,什麼馬尿,明明是餃子茶。對了,你怎麼肯定名次不低?”
沈孤鴻笑道:“因爲他們辨不出來。其實這個道理極爲簡單,不懂得的東西,透着神秘感的東西,好像從來地位都要高一些!”
“我明白了,這就是那麼多的人故作高深的原因!”覓芳說話時,雙手抱住沈孤鴻的手臂,二人在街上轉悠一會,纔回去寇府。
進入他們住的院子,卻見得寇準也在院子中,這倒是讓二人疑惑不已,平常時候,寇準一般都不會來這裡的。
“回來了,好小子,沒想到煮茶也有一手!”寇準讚道。
沈孤鴻聽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當下問道:“大人您有什麼要事嗎?”
畢竟沈孤鴻答應了寇準去查案,而他卻是案子不查,跑去參加閒雲公子的茶會,當下他倒是有些心虛。
寇準道:“我有喝濃茶的習慣,今日前來,就是想討教如何將茶煮得濃郁清香,回味無窮的!”
沈孤鴻聞言頓時一呆,苦笑一聲,道:“大人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寇準看來沈孤鴻一眼,笑罵道:“小子,害怕老夫將你的手藝給學了去?這麼小氣?”
沈孤鴻嘆息一聲,站在旁邊的覓芳卻是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沈孤鴻道:“手藝我絕對是沒有的,至於茶要煮得濃郁一些,多放些茶葉不就了事了?”
寇準也是聽得一愣,道:“這茶葉和水的比例控制不好,煮出來的茶還是茶嗎?你放得再多,又如何能將清香藏在茶湯裡?”
沈孤鴻兩手一攤,道:“你那些煮茶的大道理我是不懂,反正今日那茶湯就是這般煮出來的,若是說道手藝,嘻嘻,這不就是覓芳的‘煮餃子’大法嗎?”
“煮餃子?你們把煮茶當做了煮餃子,還煮出了那麼濃的茶?”寇準若非是親耳聽到,如何會相信?
“可不就是嗎?”沈孤鴻笑道。
“這什麼理論?”寇準整個人也是懵圈了。
沈孤鴻道:“我沒有你們那麼多的大道理,不過你說茶湯裡留香,估計是與在沸水時再放茶葉有關,大人您回去不妨試試。至於茶道,我和覓芳確實是半點都不懂!”
寇準也是有些無語,當下也只得搖頭苦笑。寇準剛走,溫永潔卻又來拜訪了。沈孤鴻急忙擺手道:“不要跟我說茶道,我是半點都不懂!”
溫永潔笑道:“我是來請教案子的。”
沈孤鴻道:“查出一些什麼了?”
溫永潔道:“我已經在題名客棧的小二那裡得到了確切消息,連時進的屍體是題名客棧的掌櫃搬到錦秀樓前的。”
沈孤鴻道:“這一點並沒與什麼秘密可言,如今需要弄清楚的是,連時進爲什麼要去鳳凰湖!”
溫永潔聞言,目光微微一閃,道:“看來你早就猜到那屍體是題名客棧的掌櫃做的手腳!”
沈孤鴻笑道:“我只是猜測而已,並沒有找出證據,所以這功勞還是你的!”
溫永潔笑道:“那你爲什麼不說兇手就是題名客棧的掌櫃呢?”
沈孤鴻道:“就算是醉酒狀態的連時進,題名客棧那風都能吹得倒的老頭也殺不了。更何況連時進是中劇毒而死的,那種奇毒連你我都沒有見過,他一個在京城裡開客棧的普通人,又怎會有?”
溫永潔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不過咱們還是得去一趟題名客棧!”
沈孤鴻神色嚴肅地點了點頭,道:“他能從鳳凰湖將連時進的屍體給搬過來,證明案發時他應該也在鳳凰湖,他應該能看到一些什麼,咱們只要問清楚了,這個案子就算是破了!”
溫永潔笑道:“這正是英雄所見略同!”
沈孤鴻笑罵一聲,與溫永潔一起走出了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