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會之後,衆人再次上路,沈孤鴻的目光時不時的會看一下青菡。只是青菡卻是在也沒有看過她,縱然她能感覺到一道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她的身上,但是這些年來,她早已習慣別人的目光。當然,就算是這一道目光與別的不同,在她這裡,也沒有什麼不同。
滾燙的沙子無邊無際,成羣的駱駝隊與成羣的人形成一道專利的景觀。駱駝繼續前行,可是總有人會不斷的倒下。只是衆人都像是沒有看見一般,他們平日的俠義心腸,在這個時候都已經沒了。因爲在這吃人的沙漠裡,不得俠義心腸的人存在。
又是一個傍晚來臨,沙漠中的落日本是極美的,可是這個時候,卻是沒有幾個人去欣賞了。當然也有例外存在的,譬如沈孤鴻。當初從梨花山莊走出來之後,他一直都懂得苦中作樂,也是因爲這樣,他在困境中發現了許多人都發現不了的美。
譬如這個時候,人們都在抱怨太陽太烈,沙子太燙,可是沈孤鴻卻是擡頭望向陽光射來的地方。他想着大匡山的夕陽,想着太白書院的一切,忽然間,這沙漠中的太陽也變得可愛起來,這或許就是心靜自然涼了。
駱駝徐徐前行,又走了一個沙丘,在這時,前面的忽然叫道:“快看,那裡有房子!”
有房子應該會有人,有人就會有水,那些徒步而行的人走得更快了。
沈孤鴻朝着那處沙漠中的房子瞧去,只見得前面二里多的地方,一些木頭攔成方圓百丈大小的地盤,在那圍着的中間,卻是有好幾處建築,都是四層的,遠遠看去,彷彿一處小的宮殿羣。只是在那大門處,卻是有一面大旗迎風展開。大風颳動,沙塵飛揚,那大旗在風中搖曳,發出獵獵響聲,上面寫着“大漠之星”四個字,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咱們要不要也去客棧裡面住?”鐵楓道。
覓芳看着葉子恆和青菡、青衣等人已經走了進去,便道:“你認爲現在上去還會有房間嗎?”
鐵楓看着無數人涌進大漠之星,訕訕道:“應該是沒了!”
沈孤鴻卻是道:“這麼大的客棧,應該還有。”
“客棧大,人更是多啊,看來公子你也變得和我一樣呆了,還是覓芳姑娘聰明。”鐵楓早就習慣跟着沈孤鴻幾人,更是將他們都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是以說起話來,倒是沒有主僕之分。
沈孤鴻笑道:“這客棧開在你這個地方,你覺得是一般的人能住得起的嗎?”
鐵楓頓時一怔,點頭道:“也是這個道理,要是這些人都很有錢的話,他們纔不會來這沙漠中受罪,找那莫須有的寶藏。”
沈孤鴻道:“正是如此。”
覓芳卻是不說話,她顯然不想住進客棧。沈孤鴻道:“咱們身上確實有些銀子,可是咱們也是窮人,是以還是住在外面就好,另外,看一下他們有水的話,倒是可以補給一些,若是沒有,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有了在長安城的教訓,這一次鐵楓去辦事時,便將玄鐵盒子解下。沈孤鴻將盒子背到背上,望向對面的一處平處,道:“走吧,我們今晚就在哪裡紮營!”
覓芳點頭,牽着駱駝往那邊走去。四人有好幾天都沒有洗過臉了,但是他們的臉上卻是依舊乾乾淨淨的。
鐵楓取下一個包袱,從中拿出幾塊幹餅遞給幾人,吃過之後,又各自喝了些水。
“咱們的水還能支持住二十天,當然是不出意外的情況之下!”映庭道。
沈孤鴻道:“二十天已經不錯,按着地圖走,咱們還有五六天便能到那飛雲城。”
覓芳道:“按理說來,葉子恆以及百花閣的人都不會來趟這樣的渾水,看來這飛雲城裡可不只是有寶藏這般簡單。”
沈孤鴻道:“不僅是葉子恆和百花閣的人,就連那個王北川的目的,恐怕也不在寶藏。”
“不是爲了寶藏,那到底是爲什麼呢?”覓芳的聲音響起,卻是令得映庭和鐵楓都皺眉沉思。
“多想無益,咱們將空着的水袋都拿過來,我進去看一下還有沒有水!”沈孤鴻道。
覓芳道:“我與你一起去!”
沈孤鴻道:“累了一天了,你還是好好休息就好,另外,咱們的我駱駝,水糧以及駱駝吃的草都要保護好。”
映庭點頭:“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你一定是要去看那冰山!”覓芳冷冷道。
沈孤鴻聞言卻是一呆,道:“看什麼冰山?”
“哼,你還裝算!”覓芳這個時候,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沈孤鴻頓時也明白過來了,他道:“好吧,咱們一起去!”
覓芳聞言,頓時大喜,只是一張俏臉已經漲得通紅,不過不管怎樣,心裡卻是高興的。二人提着十幾個水袋,向着大漠之星走來。
當此之際,太陽已經西沉,天色驟變,但見得層層壓下的烏雲,像是要觸及地面一般。
沈孤鴻擡頭看去,只見得那斜矗着的酒旗已經靜了下來,客棧裡的屋子頂上煙囪裡,冒出濃濃的黑煙,筆直的向着天空中升去。
“‘大漠孤煙直’倒是有了,可惜這裡沒有長河,更是沒有了落日。”沈孤鴻道。
覓芳道:“咱們還是快些去看看有沒有水吧!”
沈孤鴻點頭,二人並肩走進客棧,但見得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不少人出口大罵:“他媽的,這水真的已經成了黃金了,竟然要五十兩銀子一袋!”
沈孤鴻聞言一愣,看了看手裡的十幾個水袋,如此說來,要將這些水袋灌滿,他身上的銀子絕對剩下不了多少了。可是處在沙漠之中,水真的能比金子貴,因爲要活命,就必須得有誰水。
客棧中的水其實也並不多,只是後面處挖有一處深井,勉強夠用來飲用,至於其他的日常用水,則是在下雨的時候積攢下來的。沈孤鴻要的自然不會那種水,他要的是井水。他將水袋遞給打水的人,當第八個水袋裝滿的時候,那打水的便抱歉道:“客官,這要等上一會纔有水了。”
“無妨,有多少算多少!”沈孤鴻拿出銀子,付過錢以後,便與覓芳沿着原路返回。他本來真的只是來打水的,但經覓芳提醒,走過客棧時,倒是有幾分期望能遇上青菡。
總共八個水袋,沈孤鴻擰着六個,覓芳提着兩個,繞過後院之後,便來到了客棧大門之前。在這時,只見得一道嬌俏的身影走進客棧,那不是青菡是誰?
沈孤鴻心神不由一顫,與那青菡錯身而過,一股幽香之味瀰漫而來,沈孤鴻心神再次一顫,因爲這幽香之中,竟然參着淡淡的梨花香味。對於梨花,沈孤鴻自然是有一種獨特的感情的,多年以來,那曾經撿下的幾片帶血梨花,一直被他保存得極其完好,因爲他怕自己會忘了他是一個爲別人而活的人。
覓芳這個時候,當然也是噘着嘴的,因爲她總覺得沈孤鴻對青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回到帳篷處,鐵楓已經將駱駝給喂好。映庭卻是坐到一旁休息,他坐的位置能看到他們所有的東西,他的目光更是時不時的掃過四周,只要有人接近他們的營地,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
“將水給放好,這可是四百兩銀子的!”沈孤鴻將水遞給鐵楓,說道。
鐵楓驚道:“這麼貴?我在想,在這沙漠中賺太多的錢,又往哪裡花呢?”
覓芳道:“說你笨還不承認,當然是出沙漠去花!”
沈孤鴻聞言,只是輕聲一笑。鐵楓又道:“真希望那些沙漠裡的強盜把他們的賺的黑心錢都給搶了!”
沈孤鴻道:“這一點恐怕你的希望是看不到了,因爲人家敢在這裡開店,還會怕幾個強盜?”
鐵楓聽着,也是覺得在理。
天色漸漸暗下,忽有涼風吹來,只見得狂風暴起,四下灰濛濛的,又是在夜裡,一眼望去,絕對不會超過半丈的距離。
“這麼大的風,莫非要起龍捲風?”鐵楓驚道。
沈孤鴻眯起眼睛,說道:“在沙漠中,風暴經常會有,不過今天倒是幸運一些,應該是要下雨了!”
沈孤鴻剛說完,便見得一道閃電橫貫在長空,將四周遍野都給照亮,只見那飛沙狂舞,卷向半空之中,彷彿末日一般。又是一道雷聲響起,傾盆大雨陡然而下。
沈孤鴻與覓芳此時共同坐在一個帳篷裡,他們急忙將帳篷給封閉好,不讓一滴水透到裡面來。
不管是下雨還是出太陽,最爲受苦的都是那些什麼都沒有帶而徒步行走的人。但不管如何,經過幾天高溫的烘烤之後,能得一場大雨淋過夠,衆人都是極爲興奮的。當下只聽的吵鬧聲傳來,原來是那些人高興得無語形容,許多人這時都發出歡呼的叫喊。
“這些人不用這般激動吧?”覓芳有些難以理解那些人的心情,因爲一路走來,雖然艱辛一些,但是他們水糧都還算充足,是以並沒有吃過太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