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次日一早,在吃過早膳之後,殷夫人果真依言送了那陶瓏玉離開。
殷夫人站在殷府的大門口目送了陶瓏玉策馬的背影,這才轉過身回府,卻正看到殷明意站在那裡。
殷夫人見狀不由一笑,道:“怎麼?來確認一下你的麻煩是否真的離開了?”
殷明意聞言亦是淡淡一笑,然後邁步上前走到殷夫人的身邊,十分認真地道:“娘,謝謝你。”從小到大,無論怎麼樣,娘總是站着自己這邊,就算她心裡十分不願意自己走上仕途,可還是任由了自己,這一次也是如此,就算那個陶瓏玉是孃親師兄的女兒,孃親也沒有因此而有絲毫地責怪自己,仍是一如既往地站在自己這邊,能有這樣一個孃親,實在是自己的幸運。
“說什麼謝,你儘快娶了嵐晴進門,給我生一個孫子來,那纔是真的謝謝我了。”現在自己就只等着抱孫子了,然後自己就像是蘇家的老爺子那樣,從小就教自己的孫子學做生意,將來他長大了就不會像明意一樣不管殷家的生意,一心只想走上仕途了。
想到這裡,殷夫人不由戒備地看着殷明意,“我警告你,等我孫子出生以後,你別整天仕途仕途地整天在他耳邊唸叨,我要教他做生意的。”
殷明意聽到這裡不由苦笑一聲,娘哎,您這孫子還沒出生呢,你就開始惦記上這種事情了?還有你說到這個事情的時候,能別用那麼仇恨的目光看着您兒子嗎?
“是,孃親說什麼都是,不過,這些事情還是等到您孫子出生以後再說吧。我還要去翰林院,我就先走了。”
然而,殷明意的心裡卻始終惦記着那詹濮沉的事情,等到傍晚時分,他便是去了澈王府去找司空澈。
澈王府的侍女恭敬地把他請到王府的前廳裡坐下,一旁立刻有侍女奉了茶上來,然後那侍女輕聲道:“請公子在這裡稍等一會兒,奴婢這就去向王爺通報。”
侍女退去之後,殷明意這才端了茶杯送到嘴邊,那茶的清香頓時在脣齒間迴盪着,這茶水當真是……熟悉。想當初,自己爲了要見嵐晴一面,沒少來這澈王府,這樣的茶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如今再來這裡,再喝着這茶,心中倒也有幾分感觸,當時晴兒可真把自己折磨慘了。
司空澈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那殷明意盯着手中的茶水暗自苦笑搖頭,不由開口道:“怎麼?殷大人不喜歡我們府上這待客的茶水?”
殷明意聞言這纔回過神來,忙是擱下手中的茶杯朝着司空澈行了一禮,“澈王殿下。”
“今日怎麼獨自一人過來了?”司空澈正待在主位上坐下,卻聽得殷明意開口道:“我這次來是爲了跟澈王殿下說說那位詹莊主的事情。”
一聽這話,司空澈頓時凝眸看着殷明意,“詹濮沉?”
“是。”
司空澈略一沉吟,然後看着殷明意道:“你跟我來書房吧。”
殷明意看着司空澈臉上這般表情,心中不由有些疑惑,卻也不發一言,只沉默地跟着司空澈一起往他的書房而去。
可是他們二人剛剛走到書房外面,就聽得裡面有兩個女子交談的聲音,司空澈這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哎呀,我忘了,今日寧兒佔用了我的書房。”然後又是轉身看向殷明意,“我們去別處談吧。”
殷明意聞言,點了點頭,不過仍是指着那書房裡面,小聲問司空澈道:“裡面是澈王妃嗎?”
司空澈輕輕點頭,然後就攬着殷明意的肩膀去了澈王府的客房。
雖然這澈王府並沒有什麼客人,客房也純屬是擺設,但是澈王府的下人們還是把這裡打掃得很乾淨的。司空澈進去之後,就徑直在榻上坐了下來,然後示意殷明意也坐下,口中道:“有什麼事情,你說吧。”
“昨天,陶瓏玉,就是我的那個師妹,澈王殿下之前在雋王府見過的那個,她拿了劍準備去刺殺晴兒。”殷明意在說出這話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要被司空澈給揍的準備,畢竟晴兒是他的妹妹,他聽到這件事情之後,想對自己動手也是應該的。
可是出乎他預料的是,司空澈根本就沒有反應,只是淡淡地看着殷明意,似乎在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見狀,殷明意卻不無納悶地開口問道:“難道澈王殿下在聽了這件事之後,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司空澈只是淡淡地應聲道:“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你那個師妹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夥強盜給洗劫了,身受重傷。”
司空澈的語氣很平常,似乎在說一件很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殷明意卻是驚得呆住了,澈王殿下如此說,說明在自己開口以前他就已經知道晴兒被陶瓏玉下手的事情了,更說明,現在陶瓏玉已經出事,而且是澈王殿下事先安排好的。他口中的‘那夥兒’強盜,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麼強盜,而是澈王殿下事先安排好的。
看見這殷明意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司空澈方是開口道:“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只有你變得足夠強的時候,你纔有可能保護住你想保護的人。”說完這句話,司空澈懶懶地往後靠在軟枕上,看着殷明意道:“你今天過來是想個我說那個詹濮沉跟蹤晴兒的事情對不對?你懷疑那個詹濮沉的動機不純,所以想跟我說一聲。”
殷明意此時只能呆呆地看着司空澈了,爲什麼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得這麼準,難道當時在場的人,不止是晴兒、陶瓏玉和詹濮沉他們三個人?
“晴兒身邊有澈王你的人?”
“準備地來說我是常年培養下來的暗衛,不止是晴兒的身邊,我妻子的身邊也有,這麼多年下來,我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的。昨天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我的暗衛立刻就回來跟我彙報了,所以,今日我才能在你那師妹離京的路上佈下埋伏,爲晴兒報那一劍之仇。”雖說她並沒有真的傷到晴兒,但是意圖刺殺,也算是一種刺殺,給她這一點點教訓已經是自己大度能忍了。
“那澈王殿下以爲那個詹濮沉這般跟蹤晴兒是什麼用意?難道僅僅是處於喜歡嗎?我有些懷疑。”而且晴兒不是也說了嗎?澈王妃也說那個詹濮沉給她的感覺很不好,不像是個好人。
“他是替太子殿下辦事的。”司空澈淡淡道。
“替太子殿下辦事?可是那詹濮沉不是江湖中那度和山莊的莊主嗎?他一個江湖中人,怎麼替太子殿下辦事?”自己昨日還特意問過孃親了,畢竟她之前也是身在江湖,對於那度和山莊想必多少也有些瞭解。孃親也證實了,那度和山莊的確是江湖中一個很有名的門派,已經在武林中屹立了上百年,不過在她退出江湖的時候,詹濮沉還沒有出生,所以她對這個人也是一無所知。
“江湖中人爲什麼就不能替太子殿下辦事了?不過,我總是對他的目的表示懷疑,這人實在是叫人看不透。”
殷明意看着司空澈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那澈王殿下覺得他這般處心積慮靠近嵐晴,是不是懷疑了她的身份,如果太子殿下知道了嵐晴的身份,那……”那事情就會鬧大了,想到這裡,殷明意心中不由一緊。
司空澈卻只是淡淡道:“你不用太過擔心,就算太子真的知道了嵐晴的真實是身份,我也有辦法應付。你要記住,只要你變得強大,有手段,有足以威脅對方的勢力,那些人就不敢動你,以及你身邊的人。”
說到這裡,司空澈看着那殷明意問道:“最近你在翰林院裡是不是被排擠?做什麼事情都輪不到你?”
殷明意聽得司空澈這樣說,心中不由暗道:看來澈王殿下在朝中的耳目果然不少,連翰林院的事情他都知道。
“的確如此,整個翰林院裡好像就只有我一個人沒有事做。”當初中了一甲的三人都是進了翰林院,可是另外兩個人似乎格外受到重用,倒是自己這個狀元,似乎處處被人嫌棄。
“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殷明意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道:“因爲我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因爲我跟澈王殿下和雋王殿下走得近。”
司空澈聞言挑眉淡淡一笑,眸光中添了幾許讚賞,“不錯,不過短短時間,你已經看清了朝堂上的格局。所以,現在怎麼樣?要退出?還是要我拉你一把?”
只見那殷明意目光一沉,道:“我不退出,也不要澈王殿下來拉我,我自有我的辦法在翰林院裡謀得一席之地。”如果自己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的話,那當初知道嵐晴的真實身份之後,還不如就直接退出朝堂算了,既然當初自己已經下了決心,那就代表自己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的準備。
雖然他如今身處朝堂風暴邊緣的翰林院,但是對於太子和澈王殿下的爭鬥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雖然他當初之所以想走上仕途,並不是爲了在朝堂之上拉幫結派,一步步踩着別人往上爬,但是如今爲了嵐晴,自己也一定會站在澈王殿下的這邊。因爲他心裡很清楚,如果澈王殿下在,尚能在嵐晴身邊多築一層堡壘,他們現在也算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司空澈頓時道:“好,有骨氣、有魄力,這纔是我司空澈的妹夫應該有的氣魄。”
眼看着天色已晚,殷明意也沒有在澈王府裡多呆,很快便是離開了。
司空澈送別了殷明意之後,這纔回了房間,可是房間裡只燃着明燈,卻不見蘇洛寧的身影,一邊的侍女見司空澈尋人,便是出聲道:“王妃此時還在書房裡跟那位席小姐談話,要奴婢去喚王妃嗎?”
司空澈擺了擺手道:“罷了,我自己去吧。”
只是司空澈這廂還未走到書房呢,就見到司空宇也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司空澈見狀不由道:“這麼晚了,你來我這裡做什麼?難不成又是來蹭飯的?”
司空宇卻是輕哼一聲,道:“你說我是來做什麼?我的霜兒都快消失一天了,我可不得來這裡找嗎?”
司空澈聞言不由含笑搖了搖頭,邁步走到書房的門口,擡手輕叩了房門,“寧兒……”
蘇洛寧聽到敲門聲,這才擡起頭來,一看外面的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不由抱歉地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席白霜道:“抱歉,耽擱了你這麼久,我都不知道天色已經這麼晚了。”連侍女是什麼時候過來掌燈的,自己都不知道。
席白霜聞言卻是含笑搖頭,“澈王妃言重了,跟澈王妃一起談話,我實在是受益良多,一時間也是忘記了時辰。”
可是這個時候門外卻傳來司空澈的聲音,“寧兒,你已經在裡面呆了這許多時候了,這都到了要用晚膳的時候了,你得吃點東西啊,別餓着了。”
而司空澈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得司空宇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就是,就是,霜兒,你都消失一整天了,我特意過來找你的。”
蘇洛寧和席白霜對視一眼,都是不由失笑,蘇洛寧輕咳了一聲,這纔對門外的二人道:“進來吧。”
得了這話,門外的二人這才推門進入,席白霜也是站起身來,對着蘇洛寧道:“時間已經晚了,那霜兒就先告辭了,明日我再過來。”
司空宇一聽這話卻是不依了,“別啊,來都來了,那當然得在這裡蹭一頓飯再走,你不知道,這澈王府裡的廚子廚藝可不是一般的好,連宮裡的御廚都比不上呢,你要是不吃,就太可惜了。”
蘇洛寧聞言不由笑道:“是你自己想吃吧。”
“嘿嘿,澈王妃,您都把我們霜兒綁來這裡這麼久了,不讓吃點東西怎麼成?”
司空澈聽了司空宇這話,卻是神秘一笑,“你確定要在這裡吃?”
“當然。”自己好久都沒有來澈王府蹭飯吃了,紅燒肉、大肘子、獅子頭……光想想就流口水啊。
“好,那你等會兒可別後悔。”
司空宇聽了司空澈的這句話卻是微愣了一下,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空澈卻只是笑而不語了。
等到侍女們把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司空宇徹底傻眼了,眼前的這都是什麼?一色的青白,自己的紅燒肉呢?大肘子餓?獅子頭呢?實在不行來條澈王妃最愛的糖醋魚也行啊,怎麼竟是這麼清清淡淡的東西?
“那個……你們府裡換廚子了嗎?”
“沒有啊,還是原來那個。”
“那個……澈王妃不是最愛吃糖醋魚了嗎?怎麼也沒有?”
蘇洛寧看着司空宇這表情,不由莞爾一笑,“我最近害喜害得厲害,魚腥味兒是一點都聞不得了,那些味道重的也一概不能吃,所以只能吃點這種味道清淡的了,不過你別看這樣子看着清湯寡水的,裡面都是加了中藥的,俗稱藥膳,很補的。”
可自己要的不是補,是好吃啊,這種淡口味兒的東西實在是不適合自己,說着便是拉起一旁的席白霜道:“我們還是回家吃吧。”
“爲什麼?我覺得很好吃啊。”是真的很好吃,食材都很鮮。
“好吃?可是你以前都不喜歡吃這樣的啊。”
席白霜聞言不由輕嘆了一口氣,“那是我爲了遷就你,其實我不愛吃你吃的那些。”
蘇洛寧和司空澈聞言,不由對視了一眼,眸中皆是有着笑意,好吧,其實關於吃這種事情,他們之前也有關一番類似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