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琴姨娘此時也是聽出司空雋話裡的意思了,他是不顧情面,不打算站在自己這邊了,真是奇怪了,論起關係來,自己跟他好歹也算是親戚吧,蘇洛寧是他的弟妹,自己是蘇洛寧的姨娘,怎麼他不向着自己,卻向着那完全陌生的母女兩個呢?
“瞧雋王殿下這話說的,我這不是正等着官府的人過來呢嗎?事實究竟如何,讓官府的人查清楚就是了。”雋王地位高,不看蘇洛寧的面子也就罷了,但是官府的那些人總不會也不看蘇洛寧的面子吧,爲了保住頭上的烏紗帽,他們纔不敢把自己給怎麼樣。
司空雋自然也猜得出這個琴姨娘在打什麼主意,但是隻怕她要失望了。
不多時之後,司空雋的馬車伕便是把大夫給帶過來了,而跟着一起過來的還有藥鋪裡的掌櫃,他們二人在來的路上已經聽了馬車伕講述了這事情的大概,那大夫此時也沒有多話,徑直拿出自己的藥箱來一邊給那小女孩兒包紮頭上的傷口,一邊輕聲問道:“身上還有哪裡疼嗎?”
小女孩兒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擡眸看了自己的孃親一眼,那婦人這才猶豫着開口道:“這藥要多少錢?”
一旁的藥鋪掌櫃會意,立刻開口道:“這藥不要錢,既然是東家的馬車撞的你們,所有治傷的事情就都交給我們。”
在二小姐還未搬進皇宮之前,就特意把京城裡的這些掌櫃都叫去,珍重地吩咐過了,以後鋪子裡所有人行事要更加謹慎,不能讓人在背後非議,正因爲二小姐現在是皇后娘娘了,被天下那麼多看着,所以才更不能出錯,不能讓二小姐被天下人所詬病。
聽到這話,琴姨娘眸光不由一沉,帶着些凌厲的神色看向那藥鋪的掌櫃,“你腦子壞了是不是?是那孩子自己撞上來的,是她的錯,我們蘇家憑什麼要不收一錢銀子給他治傷?”
“琴姨娘,我們藥鋪的人都只聽命於二小姐,還輪不到你來說什麼,況且,我們蘇家的藥鋪本來就會時常贈些常用的藥給百姓們,二小姐說了,要廣結善緣,才能得善果,給這孩子治傷自然也是我們應該做的。如果琴姨娘看不慣,自可以找二小姐去說。”
這掌櫃的說這話可謂是極其不客氣,而且是當着在場這麼多的面,只臊得那琴姨娘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算了,現在連蘇家一個小小的掌櫃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嗎?
而與此同時,官府的人也是趕了過來,他們沒有料到司空雋也在這裡,看到的時候不由愣了一下,然後就是上前對司空雋行了禮。
司空雋卻是擺手道:“行了,禮就免了,我也是偶然路過的,既然你們來了,我也就不插手了。這本是你們職責內的事情,你們可一定要秉公執法才行。”司空雋特意強調了‘秉公執法’這四個字,也是爲了要警告那些官府的人。
而這些官府來的人聽了司空雋的話之後,卻是面面相覷有些摸不着頭腦,現在的情況是怎麼樣?雋王殿下是向着那對母女的?而這個一身華衣的婦人又是蘇府的琴姨娘,是皇后娘娘那邊的人,這可讓他們怎麼辦?早知道方纔就推辭不來了,此刻真的是騎虎難下了。
而且這兩方各執一詞,琴姨娘非說是那小女孩兒亂跑,才撞上的,那小女孩兒的孃親卻說自己的女兒一直就站在路邊沒動,而旁邊的百姓也沒有人出來作證,一時間僵持不下。
眼看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琴姨娘擔心自己回去得晚了,會惹得蘇之牧不高興,再加上她自己本身也有點心虛,此時便是吩咐自己的侍女取了一錠銀子出來,“喏,這個總夠了吧?治幾百次的傷也綽綽有餘了,都快讓開,我還有事呢。”
說完,那琴姨娘便是轉身上了馬車,連理都不理那些官府的人,也順便忽略了司空雋。
司空雋看着那離開的馬車,不由搖了搖頭,這下百姓們又要議論開了,之前有關於澈爲了蘇洛寧不顧規矩,讓她在登基大典上走上玉階的事情還沒平息,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百姓們定然認爲蘇洛寧是恃寵而驕、魅惑君主之流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個琴姨娘還真是會給人找麻煩。
那個之後,那藥鋪的掌櫃對着司空雋拱手道:“雋王殿下,我們先把這孩子帶回藥鋪裡了,您……”
“我也要回府去了。”
“恭送澈王殿下。”
看到他們都走了,圍觀的百姓們也都陸續散去,不過人是散去了,議論之聲卻是沒斷,這件事也是迅速傳開了。
本來之前登基大典的事情,就讓百姓們對蘇洛寧議論紛紛,認爲那宮殿走水的事情就是因爲司空澈不顧規矩非要讓蘇洛寧出現在登基大殿上,並且跟他一起登上玉階,才惹怒上天,而做出的警示,這件事還沒有平息呢,蘇家的人就這般猖狂地在路上撞人,儼然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這也太囂張了吧?蘇洛寧這纔剛剛做上皇后,蘇家的人就敢這個樣子,那以後豈不是會更加得寸進尺?他們這些普通的老百姓還有活路嗎?
不過也有人爲蘇洛寧鳴不平,“你們剛剛沒有聽那蘇家藥鋪的掌櫃說嗎?皇后娘娘一向是施醫贈藥,宅心仁厚的,那個女人不過是蘇家的一個姨娘罷了,她能有什麼權利,那掌櫃也說了,他們只聽他們二小姐的吩咐,二話沒說就主動給那孩子治了傷,還帶回藥鋪裡去醫治,這也算很不錯了。”
“就是,那蘇家的藥鋪經常會贈藥被百姓們,我們都在京城住了這麼久了也都知道的。而且,那個蘇家的姨娘跟皇后娘娘的關係很不好的,當初皇后娘娘出生沒多久就被送走了,不就是因爲這個姨娘嗎?”
一聽到這話,旁邊的人都是好奇地圍了過來,“還有這個事情?快說說,是怎麼回事兒?”百姓們到底還是對豪門大宅裡的這些事情比較有興趣。於是,多年前蘇家的那段往事就又被扒了出來……
司空雋這廂便是坐着馬車往自己的府邸而去,可是此時的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的府里正有兩個女子相對而坐,眼睛狠狠地看着對方,似乎在較量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成悠夏是來雋王府還司空雋披風的,可是司空雋她沒見到,卻是見到了一個她非常不願意見的人,就是那位陰魂不散的楊小姐。
而雋王府的侍女把成悠夏帶入前廳的時候,也明顯注意到了這兩人對視中的火藥味兒,不由心中忐忑起來,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啊?
以往很少有女子來找王爺的,就只有一位嵐晴小姐,可她每次也都是跟着皇上或是明朗少將軍他們一起來,單獨來見王爺的小姐,以前還真的是一個都沒有,不過今日倒是奇怪,一來就來了倆。
不過這個成小姐,自己倒是認識,她以前跟皇后還有嵐晴小姐他們一起來過,就在王爺搬進這府裡的第一天,爲了給他慶祝,皇上他們陪着一起吃了頓飯,當時這位成小姐也在。
不過,先如今看來,自己大概……好像……真的是做錯了事情,這兩位小姐之前是有什麼過節嗎?
那侍女也不敢多留,招呼成悠夏坐下之後,就趕緊跑去找了這府裡的管事紫煙。紫煙是這些年來一直陪在司空雋身邊的侍女,之前王爺在皇宮被軟禁的時候,也是紫煙姑娘一直在照顧,所以如今紫煙已經儼然成爲整個雋王府的管事。
紫煙見得那侍女匆匆跑來,口中還喊着自己的名字,不由望向她開口道:“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又來了一個來找王爺的小姐。”
“誰啊?”之前有一位楊小姐來見王爺,自己已經知道了,就是中書令楊大人家的千金,這怎麼又來了一個,今日是怎麼了?
“是成小姐,之前來過我們雋王府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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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侍女這麼一說,紫煙便是想起是誰了,“來就來了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等王爺回來了,見上一見就是了。”
“可是那兩位小姐之間好像是有什麼過節啊,看彼此的眼神都惡狠狠的。”
“真的?會不會是你看錯了?”紫煙有些驚訝。
“我沒有看錯,紫煙姐姐,你趕快過去看看吧,我真的怕她們兩個在前廳裡打起來。”
不過,她擔心的是多餘的,成悠夏根本就沒有跟那位楊小姐動手,只是動了嘴而已。
“怎麼又是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先是那位楊小姐開了口。
成悠夏看着她那微微顯得緊張的神色,不由淡淡笑了,她已經猜到這位楊小姐在怎麼想自己了,她大概很想跟雋王殿下認識吧,之前在京城之外的山腳下,佯裝馬車壞了,要雋王殿下帶她回京,這一次不知道又準備了什麼藉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纔是吧?怎麼又是你?你是喜歡上我了,還是怎麼着,怎麼我走到哪兒你跟到哪兒啊?”成悠夏很不客氣地反問道。
“我跟着你?是我先到的好吧?”讓她很疑惑的是,這個小姐跟雋王殿下究竟是什麼關係,爲什麼在雋王府裡也能看到她。
“你先到又怎麼樣?雋哥哥又不認識你,一個陌生人你來這裡找雋哥哥幹什麼?該不會又要說自己的馬車壞了,讓雋哥哥送回府去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不用麻煩了,正好這裡的管事我也認識,我幫你去跟她說說,讓她派了雋王府的馬車送你回去好了。”
成悠夏這番話對這位楊小姐的打擊可是不小,她的話裡處處都透着跟司空雋的熟悉和親密,連他府裡的下人,她都熟悉,這兩人該是親近到了什麼程度?
但是這位楊小姐也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她自認自己的家世要比面前的這個女子要好得多,雋王殿下不可能捨了她而選面前的這個女子,就算要嫁,也是自己做正妃,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女子做側妃,以她的家世,估計連側妃都做不了,只能做個侍妾了。
“雋王殿下現在不認識我不要緊,以後自然會認識的。對了,我還未請教這位小姐你的閨名,你是哪家的小姐?父親在朝中擔任着怎樣的官職,母親那邊的親戚在朝中又是怎樣的地位?”
“你管我呢,我憑什麼告訴你啊?”
“我看是你沒什麼可說的吧?連進憩清園都只能靠人情進去的人,哪裡有什麼家世可言?”
“你……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
“我怎麼了?”
成悠夏狠狠瞪了那楊小姐一下,還是把要脫口而出的話給硬憋了回去。
恰在這時候,紫煙走了進來,含笑對着她們二人道:“兩位小姐,真是抱歉得很,我們家王爺進宮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二位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就跟奴婢說吧,等王爺回來之後,奴婢會如實跟王爺稟報的。”
楊雨寒來這裡本來就是爲了見到司空雋,在沒見到司空雋自謙,她當然是不肯回去了,此時倒是頗有些禮貌地含笑道:“沒關係,我等着雋王殿下回來就是。”
成悠夏見這位楊小姐不走,她也決定不走,她心裡想的是,雋王殿下那樣一個溫和包容的人,對於這位楊小姐陰謀詭計定然無從招架,若是真的中了她的招就完了。
若是這位楊小姐對雋王殿下是真心實意的也就罷了,可是她都親耳聽見這位楊小姐的侍從說自家小姐以前是很看不上雋王殿下的,還說他是病秧子,活不長,誰嫁給他誰倒黴。現在這樣突然轉變,非要黏上雋王殿下,無非就是因爲澈王殿下登上皇位做了皇帝,而跟他關係很好的雋王殿下也在朝堂之上大展身手,手握重權,她這根本不是喜歡雋王殿下這個人,而是喜歡他手中的權利。
好歹自己也是雋王殿下的朋友,看到他被這樣一個女子黏上,自己怎麼能袖手旁觀,不管他呢,自己自然是要阻止這個楊小姐的陰謀了,不然雋王殿下多可憐啊,要被這樣一個女人騙。
見這兩位小姐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而且眼神的較量愈演愈烈,紫煙也是一臉的無奈,這可怎麼辦?
就在她這般苦惱的時候,司空雋回來了,而司空雋一進門也便是聽守門的侍衛說了,裡面有兩位小姐在等着自己,司空雋也是一頭的霧水,猜不到這兩位小姐究竟是誰,等他走到前廳的時候,這麼一看,也下意識地頓了一下腳步。
看到成悠夏手裡拿着的披風,他就知道成悠夏一定是來還自己披風的,不過這另一個女子……楊小姐是吧?那天自己見過的,說是馬車壞了的,而且很榮幸的,自己還從蘇洛寧和席白霜她們哪裡聽說了一些她的事情。
成悠夏見着司空雋進來,立刻就起身迎了上去,把手裡的墨色披風遞給他,嘴角笑意輕俏,“我是來還你披風的,多謝啦。”
司空雋伸手接過披風,亦是朝着成悠夏一笑,“其實你不用特意跑來一趟還我的。”他還以爲成悠夏會不記得那是誰的披風呢,畢竟她當時都醉成那個樣子了,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陪我娘去一個地方,正好順路,所以我就過來了。”
這個時候被冷落在一旁楊小姐,不由輕咳了一聲,提醒他們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