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宮亦辰三人在兩儀殿唏噓了一陣,蕭宇風也覺得實在沒有意思,便尋了一個由頭出來。南宮亦辰也沒攔着,原本想讓汪公公以服侍的理由跟在蕭宇風身後,卻被蕭宇風斬釘截鐵的拒絕,南宮亦辰也沒有辦法,只好由着他去了。
各國的御花園其實都差不多,縱使天朝國後宮的御花園百花齊放,繁花錦盛,蕭宇風也沒那個賞花遊園閒情逸致。只是和南宮亦辰待在同一個地方實在是讓他憋得難受,一想到傾城爲了他而果斷地選擇了與自己恩斷義絕,心裡的仇恨油然而生,蕭宇風真怕自己哪一刻會忍不住心底的衝動,會上前和南宮亦辰拼個你死我活。可是爲了代國的千秋大業,他還是選擇了忍了下來,不過這並不表示他就會真的成全他們,等到他攻破天朝國,一舉奪下大陸王者的稱號,傾城,遲早會是他的,那個時候,他一定會讓南宮亦辰生不如死,一定,一定。
宮裡有宮裡的規矩,外來使者不論是誰,除了身邊可以有近身服侍的人以外,宮中都不能夠有不屬於天朝國侍衛的其餘守衛,所以一大早林浩便按着蕭宇風的吩咐,先把其他守衛調遣回了別院,自己則留在宮中隨時聽候吩咐。
憋了一路的話,林浩再三猶豫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世子,你別怪屬下多言,如今傾城姑娘既然已經成爲了天朝皇帝的妃子,你爲何不……”
“林浩,”蕭宇風突然叫住他,停下了腳步,轉身回頭似笑非笑的凝着他,“如果冰兒還在,但是她卻嫁給了其他人,而她嫁的那個人還是你一生的死對頭,你們最後的結果不是他死就是你亡,如此一來,你還會放棄冰兒嗎?”
蕭宇風語氣平靜淡然,出口卻如同寒冰臘月,讓林浩周身毛骨悚然,心頓時涼了半截。
冰兒是逍遙門的一位女弟子,和林浩感情最好,可謂是青梅竹馬。逍遙門誰都知道林浩對冰兒的感情,同樣冰兒也是對林浩一見傾心。大家心中都以爲他們會在一起,而蕭宇風也曾許諾,等到冰兒及笈之年,便賜婚給他們二人,可是天不遂人願。
冰兒及笈那一年,也就是與天朝國大戰三年的那次戰役接近尾聲時,代國、軍慘敗,冰兒爲了救林浩死於敵軍刀口之下。
代國、軍被迫撤出天朝國境內,並且答應每年上供,這才保存了代國、軍最後一口氣息。而冰兒,卻是永遠長埋於黃沙之下。
林浩帶着冰兒的屍身回了代國,並請蕭宇風做主爲他們舉行冥婚。那一場婚禮,是逍遙門有史以來,辦得最哀慼的一次婚禮,可是縱然如此,冰兒依舊如願嫁給了林浩爲妻。
這件事情一直以來都是林浩心中的痛,他不願意提起,卻從來不曾忘掉過冰兒。如今蕭宇風舊事重提,他的一顆心本就被傷得鮮血淋淋,此刻更是被無情地暴曬在空氣中。
他是爲了蕭宇風好,所以纔會出言勸阻讓他忘了傾城,可是蕭宇風卻用這件事情來堵他的口,是的,他做到了,可是,卻也深深地傷害了他,一個對他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的人。
“我知道冰兒是你的痛,我無意讓你傷心痛苦,我舊事重提只是想讓你
知道,我對傾城的心,一如你對冰兒那般,不是生與死就可以改變得了我對她的一顆真心。從初見到現在,我已經愛了她十幾年,等了她十幾年,可是我並沒有一天放棄過,哪怕如今她嫁給了我的仇人,我都忘不了她。”蕭宇風說得字字情真意切,在林浩面前他並不需要掩藏任何情緒,猶如林浩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般。
冰兒的事情,他知道他的舊事重提傷害到了林浩,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之間的感情親如兄弟,他又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呢?只是,如果不提及這件事情,林浩便永遠也不會明白,不會理解他對傾城一顆執着的真心。
是的,蕭宇風步步爲營,所走的每一步都已經算計好了下一步,林浩自認沒有他的這種城府,所以願意爲了他鞠躬盡瘁,肝腦塗地,可是傾城,蕭宇風真的碰不得啊!
知道林浩心中尚有不甘,也知道他欲言又止是爲了什麼,可是要他忘記傾城,他真的做不到。
朝前走了兩步,蕭宇風擡手拍了拍林浩的肩膀,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忠心,可是我真的忘不了傾城,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父王的意願,代國上下的期待,還有我們的初衷,我蕭宇風一定不會忘記,此次在這裡遇到傾城,是個意外,但是我不會讓這個意外成爲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同樣,我也不會對她再次放手。”既然真心真意留不住她,那他就只能用強了,不管如何,傾城,他要定了。
“世子……”林浩欲言又止,還欲再勸,可是想想又改了口,“屬下一直都對世子是唯命是從,世子從來就沒有讓代王失望過,屬下相信世子,一定可以完成代國的千秋大業。”
蕭宇風莞爾,手在林浩肩膀上拍了拍,兩人相視一笑,期間的默契不言而喻。
“走吧。”蕭宇風收了手,說道。
林浩點頭,也快速跟了上去。
之前就已經有人畫好了天朝國皇宮的地形圖飛鴿傳書給蕭宇風,蕭宇風和林浩都看過,對這後宮的地形也算是瞭解了個大概,可是不知不覺間,他們竟然走到了昨晚中秋宴的地點——湖心亭。
就連蕭宇風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來到這兒,是昨晚女子妖嬈美麗的身影吸引了他讓他久久難忘,還是昨晚在這個地方,讓他知道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已經嫁爲人婦讓他傷心?可是不論是哪一個,他只知道,此刻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傾城的影子,久久揮之不去。
湖心亭四周的菊花已經盛開,蕭宇風纖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盆栽上一朵開得正豔的菊花,脣角揚起一抹弧度。
記得傾城曾告訴過他,她很喜歡花,是因爲隨了母親的心性,母親惜花愛花,她就是母親手中最絢爛,最美麗的花朵。所以,她也希望將來自己所嫁的丈夫,也同樣能夠惜她,愛她。
他一直以爲那個人會是自己,可是其實不然,他只是一個過客,萬花叢中過,不沾一點兒腥。
“世子。”林浩立於蕭宇風身後,目光眺望遠處,語氣尚有些急切。
蕭宇風收回手,轉身朝後看去,卻在看見來人時,高大的身形一頓,同樣的
,來人也在看清楚不遠處的人是誰時,同樣也頓住了蓮步。
許久,女子微微欠身,語氣柔柔的喚了一聲:“世子。”
“屬下林浩,參見辰妃娘娘。”林浩率先回過神來,拱手作揖給傾城行了一個禮,浣竹同樣也對蕭宇風行了一個敬禮。
待女子站直身子後,蕭宇風嘴角勾起一笑,道了句:“真巧。”
傾城微微一笑,“的確是巧,世子,別來無恙。”
這句話,如同微風吹過,微微盪漾進了蕭宇風的心裡,掀起一片漣漪。
林浩和浣竹都是他們身邊可信得過的人,除卻他們,這裡並無外人,所以傾城並不擔心他們會透露出什麼。
擡頭看了一眼蕭宇風,林浩忽道:“世子,屬下先行告退。”
“嗯。”蕭宇風點頭,應允了林浩的話。
目光在兩人的身上快速地掃過,林浩擡歩朝傾城的方向走去,卻只是與她身邊的浣竹擦肩而過。浣竹也是一個識趣的人,林浩的意思她豈會不懂?見傾城並沒有要讓她留下的意思,浣竹也行禮隨着林浩一同退下。
“有話直說吧,這裡是天朝,不是代國。”言下之意,傾城並不想與蕭宇風有過多的接觸,畢竟她如今已經是南宮亦辰的女人了,對於蕭宇風,還是要保持距離的。
蕭宇風苦澀一笑,“什麼時候,我們也變得如此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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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子沒事,本宮先行告辭。”說罷,傾城轉身欲走,蕭宇風卻開口叫住她:“傾城。”
傾城倏然頓住了腳步,卻並未回頭,隨着蕭宇風的步步走近,錦袖下的粉拳緊握,卻並不作聲。
蕭宇風走到傾城身後停住,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打開,裡面靜靜地躺着傾城那支鳳凰金步瑤,“這本是你的東西,給你。”
粉拳緩緩鬆開,傾城鼓足了勇氣轉身,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這步瑤皇上已經賜給了世子,那就是世子之物,不再是本宮的。更何況,昨晚世子已經清清楚楚地表明,這步瑤是要送給心上人的,又豈能再還給本宮?”
這句話中,傾城並未說“轉贈”,而是說了“還”,倒叫蕭宇風心中如吃了黃連一般苦澀。
“你知道我……”
“世子,”傾城沉了聲音,“這裡是天朝國,你是代國世子,本宮是皇上妃嬪,還請世子你弄清楚你我的身份,不要逾界,害人害己。”
“你我的緣分已盡,傾城愧對了世子的真心一片,還希望世子也能夠早日回頭,忘卻這段不屬於自己的孽緣。傾城告辭,世子保重。”說罷,傾城微微欠身,隨即決絕地轉身離去,可是心中的痛,又有誰能夠懂?
蕭宇風手握盒子呆滯在原地,傾城的話猶如利劍,在他身上七七八八地劃下無數傷口,鮮血直流。
蕭宇風冷笑:傾城,你以爲你這番話就能夠讓我忘記你嗎?你錯了,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加堅定了搶回你的決心,南宮亦辰,他不配擁有你。
傾城決然轉身離去不敢逗留,殊不知,一雙眼睛已經透過花叢,目睹了方纔所發生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