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白日,夜晚的雪下得更大了,片片雪花飄至而下,落於地上。雪已經積得很厚,外面更是寒風凜凜,更是無人願意出來,儘量都待在自己的宮殿裡。
仙樂宮中老早就已經升起了火爐,整個殿中暖洋洋的,倒也不冷,與外面一比,更是猶如春冬之別。
浣竹擔心夜晚天氣更冷,傾城會受寒,所以在寢殿中更是多燃上了幾個火爐已備取暖。
自從上午知道南宮瑾已經懷孕的消息之後,傾城一整天都是悶悶不樂的,有時候還不知道怎麼回事,老走神,就連浣竹叫了她許久,她也不見有所理會。
有時候浣竹想要出言安慰幾句,可是無論她怎樣勸說安慰,傾城都只是充耳不聞,
沒辦法,浣竹勸不了,就只能由着傾城這般發愣。可是這一發愣,竟是足足一天的時間。
午膳傾城並沒有吃得多少,浣竹以爲是傾城因爲南宮瑾的事情煩心,所以胃口不好,勸說了幾句沒有用,便也只得作罷。
可是一到下午,浣竹爲了能夠讓傾城有胃口一些,便特地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傾城喜歡吃的小菜,且還有心的將菜餚弄得十分精緻,讓人一看便有胃口。可是偏偏傾城卻是連看也不看一眼,一個人站在窗櫺旁邊,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目光卻是不曾移動過半分。
浣竹上去勸過幾次,可是傾城理也不理,甚至都不曾看她一眼。
浣竹泄了氣,只得垂頭喪氣地默默走開。
整整一天的時間裡,傾城不曾吃過什麼東西,連話也在南宮瑾走後便沒有再說過,甚至、甚至連水也不曾喝上一口。浣竹上去勸了幾次不聽,心中更是着急萬分。
“娘娘,外邊冷,咱們回屋吧。”離晚膳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時辰,而傾城也在窗櫺旁邊站了足足兩個時辰,浣竹擔心傾城會受寒,便再次硬着頭皮上去勸說,可是傾城卻是連看也不曾看她一眼,浣竹一時情急,竟也急得落了淚,“娘娘,奴婢知道你擔心九公主,可是你也得顧忌自己的身體纔是啊,娘娘。”
浣竹急得落了淚,可是傾城卻是仍然無動於衷,就像是一副失去了靈魂的軀殼,目光空洞無神的望着遠方,卻也沒有半分思想。
“娘娘,事已至此,你就算再這樣傷害自己也無濟於事啊!”浣竹不死心,勸慰着傾城,“九公主還需要你的幫忙,如果連你都倒下了,那九公主又該怎麼辦呢?”
浣竹一心只因爲傾城如此這般只是因爲南宮瑾罷了,所以便想着用這件事情來安慰傾城,希望她可以放寬心一些,不要再這樣不吃不喝的傷害自己了。
傾城仍然不語,就在浣竹準備開口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傾城卻淡淡的開了口:“浣竹,你說,我與雨汐同日出嫁,她都已經有過一個孩子了,我爲什麼沒有?如今瑾兒也懷孕了,我是不是這一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了。”
話落,眼淚從傾城的臉上滑落至手背上,原本滾燙的淚水卻是瞬間化爲冰涼,就像是她的心。
“娘娘……”浣竹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勸慰傾城。
她原本只以爲娘娘是爲了九公主的事情煩心,卻不想,
這竟然也不全是爲了九公主。
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傾城嫁入皇宮已有幾月,日日南宮亦辰都留宿在仙樂宮中,並未去過其他地方。照理說,傾城應該早就有好消息了纔是,可是至今爲止,傾城的肚子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而不但於太后要急着抱孫子,就是南宮月爲了能夠讓傾城早些坐上皇后之位,也不止一次的明示暗示過她,催促着她。原本以爲來日方長,想着日後總會有的,可是如今南宮瑾都已經懷有身孕了,可傾城依舊還是老樣子,也難怪她會像現在這般悶悶不樂。
這件事情說出來,就是浣竹也替傾城着急,可是這懷孕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幫得了的,她雖然着急,卻也還是無濟於事。
只這一句話,傾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望着窗外的白雪天地靜默不語。
之前不知道傾城到底是怎麼了,現在知道了,浣竹卻是再也沒了話語可以去勸說傾城。
剛要轉身走開,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浣竹回頭看向傾城,卻發現她仍是老樣子,對外面的敲門聲置之不理,枉若未聞。
沒辦法,浣竹雖然在心裡不禁嘆了一口氣,卻也還是隻能先去開門。
伸手打開房門,寒風夾雜着雪花呼呼而入,門外的男子一身明黃衣袍站在原地,一身的寒氣逼人,浣竹稍愣片刻,便趕緊俯身行禮。
可是浣竹還來不及行禮,南宮亦辰卻已經招手示意她免禮。目光朝着屋內掃了一圈也不見傾城的影子,不禁有些疑惑,“辰妃娘娘呢?”
浣竹朝着內室的窗戶邊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娘娘心情不好,已經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皇上趕緊去看看娘娘吧。”
“城兒怎麼了?”聽浣竹這樣一說,南宮亦辰心中也升起了一陣擔憂,全然忘記了方纔從外邊回來的寒冷。
“這……皇上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奴婢告退。”浣竹行了禮,起身便要離開。
這件事情她說不出口,或許,讓皇上自己去問,還是比較好一些。
有些猶豫的停了一會兒,浣竹還是關上了房門,離開了寢殿。
南宮亦辰愣在了原地,雖不知道浣竹是在刻意隱瞞着什麼,但是看她的臉色,想必傾城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心裡的擔憂,讓南宮亦辰無暇去想浣竹的不對勁兒,擡歩便走入了內室。
相比於外室,內室卻是暖和許多,讓南宮亦辰方纔已經被凍着的身子也暖和了不少。
可是掃了一圈房間也還是不見傾城的身影,直到感覺房間中似有冷氣的灌入。南宮亦辰下意識地朝着冷氣灌入的方向看去,卻見傾城獨自一人站在窗戶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襲曳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倒是與窗外的景色極爲相配。
南宮亦辰脣角掀起一笑,擡歩走向窗邊。
“在想什麼呢?”南宮亦辰走近,從身後抱住了傾城,雙手正好附上傾城交疊的一雙玉手上面。傾城的雙手冰涼刺骨,讓南宮亦辰渾身一怔,心中更是隱隱升起一陣憐惜來,想用自己的溫暖去讓傾城的雙手可以變得暖和。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因爲什麼,
竟然在窗邊站了這麼久?
他剛從外邊回來,自然知道外面到底有多冷,看方纔浣竹的臉色,和此刻傾城雙手的冰冷程度,大概她站的時間也肯定不會短。
可是不管傾城到底是因爲什麼,他都不允許她這樣對待自己,因爲這樣,他會心疼。
一滴溫熱的液體低落在了手背上,南宮亦辰一震,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握住傾城的雙肩讓她轉身過來面對自己,卻見她早已淚流滿面,心中更加一疼。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南宮亦辰溫柔地替傾城拭去淚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傾城在進宮後與進宮之前已經變得判若兩人。
進宮前,傾城是很堅強的一個人,不論遇到什麼挫折都不會見她輕易流淚。可是現在,傾城卻是動不動就傷感流淚,還在宮中受了這麼多的折磨。
他明白傾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是嫉惡如仇,做事果敢的一個人,而且,她也是一個從來就不會讓自己受到別人欺負而委曲求全的人。可是現在,面對於太后的百般刁難,她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下了。
他原本想給她幸福,卻不想,讓她進宮後,傷痛卻是多過歡樂。
他……真的很對不起傾城對他的一顆真心。
“我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嗎?”一提到孩子,傾城卻再次落了淚,那是她的軟肋,也是她心中的刺。
聞言,南宮亦辰也不多說,伸手便將傾城擁進了懷中,“傻瓜,我們怎麼可能會沒有孩子呢?”
“可是我們都已經成親好幾個月了,卻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我害怕。”傾城也擁住了南宮亦辰,她是真的害怕。
“我們還年輕,孩子遲早是會有的,別擔心。”南宮亦辰輕聲安慰,卻突然間似乎發現了什麼,鬆開傾城,問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母后?”
傾城提到孩子,而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可能性便是於太后又跟傾城說了什麼,否則傾城是不會這樣的。
傾城搖搖頭,南宮亦辰卻是疑惑了,“既然不是母后,那你到底是怎麼了?朕聽浣竹說,你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連東西幾乎也沒怎麼吃過,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你怎麼會在窗戶邊站了那麼久?”
傾城止了淚水,轉身卻再次走到了窗戶邊,倚靠在了窗櫺旁,兀自嘆了一口氣。
她今天之所以會這樣觸景傷情,悶悶不樂,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因爲她發現南宮瑾已經懷孕的事情。
“到底是出什麼事了?有什麼事情還不能夠和朕說嗎?”傾城越是這樣,南宮亦辰心中的疑慮就越重,就更加想要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不是。”傾城轉身看向南宮亦辰,雖然難以啓口,最終卻也只能夠如實相告,“瑾兒懷孕了,是浩然的孩子。”
聞言,南宮亦辰踉蹌着後退了幾步,站穩腳步後,卻是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直直呆愣在了原地,遲遲都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傾城的話語依舊清晰地響徹在耳邊,久久縈繞不去。
什麼叫做瑾兒懷孕了?
還是浩然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