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不動聲色地扶起倒地的浣竹,可是卻在擡頭看向千詩云的時候,那目光中,分明跳躍着一種叫做殺氣的東西。
千詩云怎樣說她她都可以忍,可是要是想動她身邊的人,絕不可以。
傾城雖然平時看起來平易近人,溫柔善良,可若是狠起來,卻是比來自地獄的修羅使者更加可怕。
千詩云被傾城投來的目光一嚇,心中有着微微地冷顫,可再一想着身旁還有一個南宮亦辰爲自己撐腰,千詩云心中就算是再怕,卻也還是因爲身旁有南宮亦辰而定了心神。
不再去看千詩云,傾城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南宮亦辰的身上,那裡面,看似波瀾不驚,實則其中的難言痛楚,卻是隻有她自己方纔知道。
“皇上,昨夜的事情臣妾不想再多解釋什麼,臣妾只問皇上一句,皇上還相信臣妾嗎?”如今,別的已經什麼都不再重要了,只要這唯一的一個答案,便已經足矣!
“你做了錯事還敢這樣問皇上,你簡直是……”千詩云剛要繼續怒罵傾城下去,南宮亦辰卻是擡了手,打斷了千詩云的話。
走近傾城,南宮亦辰渾身盡顯凌厲之氣,就這樣如王者俯瞰天下一般,居高臨下的看着傾城,臉上的怒氣只增不減,“昨晚的事情是雲妃親眼所見,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狡辯?
這個詞一旦說出口,傾城已再無任何辯駁之力。
如今,他們之間的信任已經沒有了,不知道是因爲什麼讓他們走到了這一步,可是,沒有了信任的愛情,但最終,都只會是以殘局收場。
昨晚她與蕭宇風的事情,傾城心如明鏡,知道一定是千詩云爲了報復她而搞的鬼,可是縱然是這樣,南宮亦辰一旦對她沒有了信任,那麼任憑她再怎樣巧舌如簧,她‘夜會情郎’的這一個罪名都坐定了。
也罷,既然有人故意挖了一個陷阱要讓她跳,那麼她就看一看,到底是千詩云的算計厲害,還是她與南宮亦辰之間的真情永存。
不再多加解釋什麼,傾城再一擡頭,臉上也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無波,“皇上既然相信雲妃所看到的,而不相信臣妾,那麼臣妾惶恐,已無再辯解之力,臣妾任憑皇上處置,還望皇上不要後悔了今日的決定纔好。”
一番傷了心的話語,此刻聽在南宮亦辰的耳中卻是無比的刺耳,也讓他有了一種被人藐視的不快。
以電閃雷鳴之速,南宮亦辰迅速出手鉗住了傾城的皓腕,眸中怒火迸出,看着她,怒狠狠的說道:“你這是在威脅朕嗎?”
傾城不語,只垂眸看了一眼被南宮亦辰鉗住的皓腕,雖痛,面上卻仍是未曾變色,依舊淡漠如初。
以爲這般可以讓傾城生氣,就算是看破了一切,可也好歹要爲自己辯駁一句,可惜南宮亦辰並沒有看到。傾城就如同一朵清蓮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卻是不出言辯駁一句。
真真是讓人可氣!
好,他倒是要看一看,她這一朵清蓮,究竟可以傲到幾時?
“你不就是認爲朕沒有給你機會解釋嗎?好,朕
現在就給你這個機會,你最好是給朕解釋清楚了。”猛然甩開了鉗住傾城皓腕的手,南宮亦辰只退離傾城一步,可那道如鷹般銳利的目光仍舊是落在了傾城的身上,只靜靜的等着傾城的答案。
見南宮亦辰似要給傾城一個機會辯駁,千詩云恐事情再有變化,欲要說些什麼,可南宮亦辰一記厲眼掃過,千詩云有些心顫,只能夠暫時忍了下來。
這裡有人想要傾城死,可有人卻是想要傾城活。
原本以爲南宮亦辰就這樣便會將傾城定罪,浣竹與汪公公都已經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好不容易盼到南宮亦辰再給了一次機會,浣竹和汪公公都將目光緊緊地落在了傾城的身上,現在,他們做不了什麼,只希望傾城可以爲自己辯駁一兩句,也好不用平白受了這等冤枉,惹來一段無妄之災。
只是,他們似乎忘記了,有時候,就算是你再怎麼巧舌如簧,說得天花亂墜,可當一個人下定了決心要害你的時候,任憑你再如何巧辯,結果也仍是一樣。
“沒有。”傾城斬釘截鐵,“臣妾清者自清,亦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旁人使盡何等下三濫的手段污衊臣妾,哪怕所有人都不再相信臣妾了,可臣妾的清白,天地可鑑。”
“你……”
“臣妾已再無可辯,皇上若是不相信臣妾,任憑臣妾道出事實真相,可在皇上的眼中,也不過只是以爲臣妾是在顛倒是非黑白,一切都只爲了給自己脫罪罷了。即是如此,皇上何不直接下旨,按照心中所想來處置臣妾呢?”
並非傾城真的是不在乎被人設計陷害,只是,她心中尚且還有一事不明,她想要通過這件事情,證實自己心中的一道猜測。
但願,一切不要真的是如猜想的那般纔好。
已經給了傾城一次機會,可是誰知道她卻是如此的不領情,南宮亦辰也不再給她機會,既然她就那麼的不在乎一切,好,那他就成全她。
“好,朕就成全你。”南宮亦辰惡狠狠的下旨,“來人。”
“皇上息怒。”
“請皇上饒過娘娘。”
一聽見南宮亦辰要下旨處置傾城,浣竹同汪公公想也不想地便雙膝跪到在地,急急地求着南宮亦辰收回成命。
目光掠過浣竹與汪公公,還不等南宮亦辰訓斥他們,傾城卻已然開了口:“浣竹退下,不得無禮。”
“娘娘!”浣竹已經哭出了聲,她可憐的娘娘,爲什麼就不爲自己辯解呢?
傾城凌然而立,一身傲骨永存,雖是身處險境,可一身高潔一如往昔,“一切事情全有皇上定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樣,皇上要臣妾受罰領死,臣妾亦不得不從。”
浣竹已經泣不成聲了,她不知道該怎樣勸阻娘娘讓娘娘可以爲自己辯解,可是她也無法可以讓皇上收回成命,她又該要怎樣去救自家娘娘?
見着情況一再的惡化下去,汪公公深知局勢已經再無扭轉乾坤之象,可是卻也不會忍心的就這般看着傾城受罰。心中忽有一計,汪公公趁着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傾城身上的當兒,起身稍稍地退出了兩儀殿。
“好,好,真是好!”南宮亦辰連連道出幾個“好”字,可是心中的怒氣卻是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狂卷而來,只聽着他冷冷的下旨,“既然你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天地可鑑,那朕就成全你。從即刻開始,你就給朕跪在兩儀殿外,沒有朕的允許,你不準起身,也不準喝水吃東西,直到你什麼時候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或者是什麼時候肯願意放下你的高潔來跟朕解釋了,朕便讓你起來,否則,你就給朕跪到死爲止。”
一番話,如同給千詩云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臉上露出一抹笑顏。可這番話聽在浣竹的耳中,卻是如同晴天霹靂,整個人都軟軟無力地坐倒在了地上。
她那倔強的娘娘,方纔讓娘娘解釋娘娘都不肯,如今皇上下了這樣的旨意,依着娘娘那高傲強硬的性子,只怕這一跪,當真是要跪到死了。
君無戲言,說出的話就如同是聖旨一般,然而,這聖旨一下,浣竹雖是無比擔憂着傾城,可是傾城自己卻是毫不在乎,從南宮亦辰下旨到現在,她都並不曾因此而變色過,依舊是處之泰然。
未有開口領罰,傾城也更加沒有開口解釋,就這麼看着南宮亦辰,眸中的痛心與心碎,是無言開口的。
一向對她溫柔體貼,關愛有加的丈夫,今日不但破天荒地打了她一巴掌,還聽信旁人誣陷,誤會她與人有染,此刻還下了這般的殘忍懲罰,這比起之前南宮亦辰對她的冷漠,和讓她知道自己丈夫變心她人,比起那種痛,如今的就更加是讓她痛心百倍。
心涼了,情沒了,人變了,如今不復從前,當真男人都是這般的喜新厭舊嗎?
微微福了身,傾城淡漠如常,望着南宮亦辰的目光已經平淡如水,裡面卻不乏帶了絲絲悽楚,“臣妾領旨,臣妾這就去履行懲罰。”
聞言,南宮亦辰忽覺心中一震,微微側頭,餘光看見傾城淡漠如初的表情,心中忽然騰昇起一抹不忍。
未等到南宮亦辰再言,傾城脣角勾起一抹悽楚悲涼的笑意,轉身便欲離開兩儀殿。
衆人目光落在傾城單薄的身上,看見傾城有此一遭,千詩云是得意的,至少,她也爲自己出了一口氣。
蓮步緩緩行至殿門口,傾城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殿中的男子,目光從頭落下,卻在南宮亦辰的腰間處停滯了半分。
停滯卻也不過幾秒,傾城很快便別過了頭,揹着陽光,消失在了兩儀殿中。
被自己最愛的人下了此等殘忍的懲罰,傾城的心中是悲哀的,也是淒涼的。
傾城的身子日漸好轉,可今日就着明媚陽光撒下,傾城給人的感覺卻是單薄虛弱的。尤其是當她一步步走出兩儀殿的時候,那種模樣,彷彿是讓人覺得只要微風一吹,便可將這個美妙女子給隨風帶走一般。
浣竹追出兩儀殿時,看見的,便正是這副場面。
她可憐的娘娘,她以爲娘娘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卻不想,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女子。從前這般,現在,也還是要遭受這種不平的待遇。
娘娘啊娘娘,你選擇進宮嫁給皇上,終究還是走錯了,你可曾有後悔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