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微居中休息了一天,蕭宇風也覺得身體好了不少,趁着夜色闌珊,並沒有讓林浩跟隨,獨自一人便出了房間,就在翠微居外的小亭子中走了走。
憶起前不久,他爲救傾城受了重傷險些沒命,結果傾城爲了來看望他,竟不惜大半夜的悄悄過來。
那一次,真的讓他的心溫暖不少。
也不知道現在傾城怎麼樣了,聽林浩所言,傾城現在的身邊該是有許多人照顧,許是不該有事纔對。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一顆心卻是總覺得七上八下的不安穩,總覺得似有什麼事情會發生一般。
走到了石桌旁坐下,蕭宇風呼了一口氣,許是他太過思念傾城,所以纔會有這種不真實的猜想吧。
如今於太后這麼疼愛傾城,哪怕南宮亦辰已經變了,可身邊也還有南宮浩然和南宮瑾幫襯,傾城又怎麼可能會有事呢?
看來真是他給想多了。
夜色涼如水,今夜格外的寂靜,似乎就連平日裡煩人的蟲鳴聒噪聲也沒有了,可往往就是這樣,寂得越深,思得就越深。
一道輕微的腳步聲踏着石子路往着這邊而來,來者是訓練有素的暗衛,若非武功高強之人,一般人是絕不容易聽得見的。
然而,蕭宇風卻是在聽見了這一道輕微的腳步聲了之後,方纔存於臉上的那抹黯然,卻是在瞬間消失於無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孤傲。
“世子。”一身宮中侍衛服裝的男子出現在了涼亭中,對着蕭宇風拱手做了一個揖。
“嗯。”蕭宇風面色冷漠,在夜幕下,那張俊顏更是顯得十分傲慢無比,甚至連目光也不曾直視那名侍衛一眼,“本世子問你,傾城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面前這名男子雖是穿着天朝國侍衛的服裝,可實則卻是蕭宇風安插在後宮之中的暗衛。
在自己的屬下面前,蕭宇風並不願意稱傾城爲“辰妃娘娘”,因爲那四個字,於他而言是一道插在心中的刺,讓他痛苦,亦讓他難堪。
然而,他今日特意支開了林浩不讓他跟着,而在同時又找了另外一名自己安插在宮中的侍衛問話,並不是因爲他不信任林浩,而是因爲這事關傾城的安危,除了再三確認了傾城無礙之外,他是絕對不會放心的。
林浩對他的忠心他明白,他也相信林浩是決然不會背叛自己的,可是在有關傾城的這件事情之上,所有的一切都變得不是那樣的百分之百肯定了。
有些時候,正是因爲林浩對他太過忠心了,所以他纔會更加有理由懷疑,林浩會爲了不讓他分心於大事,所以會故意隱瞞傾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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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之前林浩對他說傾城沒有事的話,只怕就會是謊言了。
所以,他這才又另外找了一個人過來問話,他相信,以他代國世子的威嚴,是不會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公然撒謊的。
然而事實也是的確如此,大概林浩也沒有想到這一次蕭宇風會懷疑他所說的話,也更加沒有想到蕭宇風會在後面又另外找了一個人來問話,所以一切都沒有進行安排。
在聽到了蕭宇風的問話了之後,一切都毫不知
情的暗衛,便也沒有多加猶豫,徑直便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回世子的話,昨天一早,天朝皇帝便已經下旨將傾城姑娘廢除妃位,貶入了落英居。”
“落英居?”蕭宇風口中呢喃着這三個字,腦海中對此竟毫無半點兒印象,“落英居是什麼地方?”
“冷宮。”暗衛說道。
放在石桌上的右手緊緊地握成了拳,蕭宇風眉頭緊鎖,心中已有怒氣噴發。
林浩竟然騙了他!
冷宮?南宮亦辰竟然把傾城給貶到冷宮去了?
不,這應該不會是南宮亦辰自己的決定,是千詩云還是冷玉?難道,是林浩?
在一旁的暗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已經感覺到了來自蕭宇風身上的濃濃怒氣,嚇得他也不禁有些畏怯。
蕭宇風雖然從未去過冷宮,卻也知道那裡形同地獄,進去的女子,又有哪幾個是可以平安無事地活着走出來的。
他雖然希望傾城與南宮亦辰決裂,可是卻並未打算將計劃用在傾城的身上,雖然他也十分想打贏這場仗,想要奪下天朝國的大好山河,可是用傾城的安危作爲代價,他是萬萬不想的。
好,竟然有人敢違揹他的意願對傾城下手,那麼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落英居。
落英居雖然是冷宮,不過好在這裡僻靜優雅,將前方的院子給收拾出來了以後,倒也是別具特色。
這兩日的夜晚,傾城總是會在浣竹睡下了以後來到這裡的院子,也不知道她是認牀睡不着的原因,還是因爲愁望明月寄相思。
不過好在,昨日有了白易的幫忙打掃,傾城與浣竹也得以輕鬆了許多,沒有多久便將整個落英居給簡單的打掃了出來。
於太后還交代白易送來了一些生活用品,一些綾羅綢緞,首飾胭脂,傾城認爲用不着,便全讓白易給退了回去,只留下了一些被辱,和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
另外,昨個兒黃昏時分,傾城與浣竹閒着也是無聊,便將落英居前的小院給收拾了出來。
院子雖然不大,也沒有仙樂宮中那麼多的奇珍花卉,不過這裡有滿地的水仙花,有一個簡易的鞦韆架,還有一棵高大的楓樹,夜晚獨自一人站在這裡,擡頭仰望明月,卻是有着別樣的感覺。
坐在鞦韆架上,擡頭仰望當空明月,身旁高大的紅楓樹時不時地落下楓葉,傾城仍是那一身素潔白衣,望着皎潔的明月,思緒卻是不知道飛往了何處。
她被廢貶入冷宮一事大概已經全城知曉了,傾城不知外人是以何言語來評論她被廢一事的,但是她卻是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婦孺皆知,家喻戶曉了,否則,今日下午,他又怎麼會來這裡看她?
傾城從來沒有想過上官信會來冷宮看她,許是上官信去求了於太后,所以纔會破例入冷宮一次。然而,這麼久沒見的父親,她大概早已經忘了,這個世界上,她仍然還有一位父親。
也許真的是諷刺,她風光無限的時候,她不曾叫過他一聲爹,而他,亦從來沒有入宮看過她一次。然而如今她落魄了,由高高在上的辰妃娘娘被貶至瞭如今的冷宮廢妃,她
從未想過他會來看望她,而他,卻是真的來了。
“城兒,爹來看看你,爹知道了你這幾天經歷的事情,你這兩天過得還好嗎?”來到落英居,上官信充滿愛憐的目光看着傾城,可傾城卻是並不曾看他一眼。
浣竹夾在中間,一面是丞相,一面是娘娘,她誰也不敢得罪,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兩父女終究是兩父女,骨肉至親,哪兒有什麼隔夜仇呢?
“奴婢先行退下。”未免夾在他們中間左右爲難,也未免打擾了他們兩父女之間的談話,浣竹還是決定先行退下。
等到浣竹一走,傾城就更加不想再理會上官信,一轉身,便坐回到了凳子上,端着杯子故作一番細細品茗,不去理會。
上官信一時間有些尷尬,不過卻也知道是自己虧欠了傾城,自己的女兒會這般的對待自己,一切原由,始終都是他的不好。
拿過桌上的食盒打開,上官信將裡面的菜餚一一擺出,笑着說道:“這些啊,都是你小時候愛吃的東西,是爹讓吳媽做的,爹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吃吳媽做的菜了,來,嘗一嘗……”
“不必了。”傾城冷言打斷了他的話,而後轉頭一臉冷漠的看着上官信,“你也說了,小時候就是小時候,小時候的雲汐是你的女兒,可是現在,傾城不是你的女兒,你的女兒她叫,上官雨汐。”
只一字之差,兩個都是他的女兒,可是上官雲汐是上官雲汐,傾城是傾城,兩者絕對不能夠混爲一談。
“城兒,你到現在都還不願意原諒爹嗎?”上官信一臉痛楚,他如今已經不再奢求什麼了,只要傾城可以原諒他,可以再認他做爹,他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原諒?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原諒?”傾城倏然起身,滿臉皆是看着上官信皆是怒氣,“好,想要我原諒你是嗎?行,你把娘還給我,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筆勾銷,不再計較。”
一句話,瞬間堵住了上官信的口,即使心中再有話,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了。
許曼卉已經死了十幾年了,就算靈魂還在,卻也早已經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他又如何能夠再讓她活過來?
況且,在他的心中,他也是對許曼卉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感,不但對曼卉,甚至還有傾城,他都深深的愧疚着。
垂了眸,上官信已經知道,他的女兒再也不會原諒他了,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而他,也失去了一位好女兒。
“城兒,是爹對不起你,你好好休息,爹會再來看你的。”說罷,上官信知道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轉身便要離去,卻不想,竟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響起了傾城的聲音,“等一等。”
以爲是傾城打算原諒他了,上官信心中一喜,可回頭看見的,卻仍是傾城滿臉的冷漠,甚至,她後面所說的話,叫他更加的難堪且心碎。
“我不要你的東西,拿走。”
上官信愣然,可傾城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知道,傾城已經是鐵了心的不會再原諒他了。
無奈,上官信只好轉身去收拾了桌上的菜餚,再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究還是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