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傾城收到一紙飛鴿傳書,看過之後面色沉重,恰巧浣竹正端了早膳進來,傾城一見是她,着急地便收起了紙條放進袖囊中。
從方纔浣竹進來開始,便已經看到了傾城在看什麼東西,可是卻當傾城在看見她進來之後,竟不由分說的便急急收起了手中所看的紙條,不禁讓浣竹心中疑惑頓起,整個人的面色也突然冷了下來。
“吃飯了。”
將早膳一一地放在桌上,浣竹的臉色似乎看上去並不太好,就連語氣中也帶了一股任性賭氣的味道,沒了往日對傾城的那般尊敬。
傾城倒是不在意這個,方纔她的確是在看見了浣竹之後才着急收起了紙條,而後卻在看見了浣竹的臉色有變之後,她才驚覺有悔,如此一來,定是叫浣竹以爲她在瞞着她什麼了。
不過這件事情和之前一樣,仍舊是浣竹不問,她便不答,而且,即便是浣竹問了,她也並不一定會答。
若無其事的走到桌前,傾城絕口不提方纔紙條的事情,仔細地打量起了桌上的早膳。
原本冷宮中的飯食一向都是不好的,有時候吃到餿的也會不一定,只是,她是一個意外。
於太后待她極好,吃穿用度一應都照往常貴妃制度,只是傾城不太喜歡讓自己成爲一個例外,招人話柄,能推的都已經儘量推掉了,只是這每日三餐的膳食,雖說不照往常身爲貴妃的那般奢華,卻也是挺不錯的。
今日的便是如此,一碗白粥,一盤水晶包,一碟金絲卷,還有幾碟下飯的小菜,倒是挺合傾城口味的,也讓她十分的滿意。
拿起筷子,傾城夾了一個金絲卷放在脣邊咬了一口,頓時口中只覺甜味瀰漫,卻不讓人覺得膩味,不禁食指大動,“真是好吃,浣竹你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一擡頭,傾城卻見浣竹站在原地也不坐下,雙眼只是這麼靜靜的望着她也不說話,剛剛升起的食慾瞬間消失於無形,而後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頓了頓,傾城終還是起了身,走至浣竹身旁,若無其事的揚起了一個笑臉,“好啦,知道我們浣竹姑娘今天辛苦了,趕緊坐下,吃點兒東西犒勞犒勞自己吧!”按着浣竹肩膀坐下,傾城這才又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刻意忽略去浣竹那帶着疑問的目光,傾城仍舊裝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滿口皆是讚揚着浣竹的手藝,還不停地爲她夾着小菜。
“你都不知道,你做的金絲卷和水晶包有多麼的可口美味,來,我親自給你夾,你也得好好的嘗……”
“娘娘。”
一道帶着鄭重嚴厲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傾城還未說完的話語,只見傾城爲浣竹夾菜的手頓住,好一會兒也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出來。
然而,浣竹也沒有多說什麼,就這樣看着傾城,她希望自己心中的疑惑,是娘娘主動給她解釋清楚的。
沒想到浣竹會用這樣沉重的聲音跟自己說話,傾城着實愣了一下,但沒過一會兒,便又恢復了往常般的平靜,依舊笑顏相迎,“怎麼了?該不會是有人欺負你了吧?今天怎麼心情這麼不好?”
心中明明是知道浣竹爲何會心情不好的,可傾城卻是故意要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出來,不但讓浣竹看了覺得虛情假意,就是傾城自己做出來了,也不禁覺
得十分虛僞。
可虛僞也沒有辦法了,比起浣竹的安危起來,她寧可自己變得虛僞一些,起碼,還可以保住浣竹的一條命。
“娘娘,你就不要瞞着奴婢了,有什麼事情,娘娘直說就是。”浣竹也不想再這樣你猜我躲下去了,有些事情,她今天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傾城垂頭,在浣竹所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嘆了一口氣。
可再一擡頭,卻又是一派的無辜與不解,“浣竹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下吧!”說着,傾城便要起身。
“娘娘。”不想傾城再這麼隱瞞自己下去了,浣竹出言叫住了她,也同樣起身看着傾城,“娘娘究竟要瞞着奴婢到什麼時候?奴婢一心爲了娘娘,娘娘竟然還不相信奴婢,難道娘娘是真的覺得浣竹信不過嗎?”
“不是的浣竹,我是因爲……”
“因爲什麼?到底是因爲什麼啊?”浣竹已經急紅了眼眶,眼淚也不禁在眼眶之中打着轉。
一時間,傾城竟然覺得辯駁無力,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浣竹這個問題了。
若是答了,只怕是會害了浣竹,可若是不答,以浣竹的性子,怕是又會繼續不依不饒下去,到時候也同樣會壞了事情。
如今傾城已經到了兩難的地步,她是真心爲了浣竹好,所以纔會瞞着一些事情,可是浣竹不知道,卻因此而誤會了她。
“娘娘不知道怎麼說是吧,好,那奴婢來告訴娘娘。”見着傾城仍舊是保持着沉默,浣竹已經忍到了底線,這麼多天的忍耐不提,卻是已經將所有的疑惑和委屈都集結在了一起,即將在此刻爆發。
“娘娘之所以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不是因爲皇上移情別戀了,而是因爲娘娘你喜歡上了別人。”浣竹失控的大吼,可這一句話,卻是叫傾城一時怔了神。
她喜歡上別人了?浣竹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麼?
然而,卻不待傾城開口解釋,只聽浣竹又繼續說道:“娘娘還說什麼跟代國世子只是朋友,可是奴婢那晚親眼所見,代國世子抱着娘娘,你們還……”
那些話語浣竹實在是說不出口,可那晚的確是她親眼所見,她親眼看見代國世子蕭宇風抱着自家娘娘,而且,他們還談了好久,甚至,甚至蕭宇風還吻了娘娘。
不但如此,那晚她也是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他們之間的談話,蕭宇風說一直以來喜歡的人都是傾城,還說要傾城離開南宮亦辰,跟他一起回代國。可是即便是這樣了,傾城卻並沒有推開蕭宇風,反而就任他這麼抱着就抱着。
她是瞭解自己娘娘的,如若不是自願,娘娘又怎麼會允許讓別人碰自己?
所以,浣竹不明白,十分不明白,她想要一個解釋,只要傾城願意解釋這件事情,不論傾城說什麼,她都願意相信。
可是……
“浣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蕭宇風,也並不是你所聽到,所看到的那種關係。”傾城很想解釋清楚,她不喜歡被人冤枉,尤其是被自己身邊最在乎的人冤枉。
“既然不是,那你們那晚又是怎麼回事?”浣竹還是忍不住哭了,難道娘娘不知道,她之所以會過問這麼多,不就是因爲擔心娘娘嗎?
“
我……”傾城啞然,她該怎麼解釋?
那一晚,蕭宇風對她說的話讓她很是揪心,她很難過,因爲她愧對了蕭宇風對她的愛。
至於被浣竹所看到的那個吻,那是一個意外,但是她卻無法可以解釋得了。
她這一輩子可以說對得起天地良心,站得直,行得正,可是唯一對不起的那個人,便只有蕭宇風。
心裡很亂,就連長長的指甲幾乎都要陷入肉裡了也感覺不到疼痛,傾城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浣竹她所認爲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誤會,她與蕭宇風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她沒有移情別戀,也沒有愛上別人,更加沒有愛上蕭宇風。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傾城似乎都已經解釋不了了。
深吸了一口氣,傾城做下了一個經過長久思考所得到的一個決定。
“浣竹,我想我們都應該冷靜一下,所以,從今天開始,你便去青鸞殿伺候九公主,這裡不用你了。”
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將浣竹怔在原地,眼淚似乎也在瞬間凝固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娘娘,竟然要趕她走?
傾城不敢擡頭去看浣竹,她知道浣竹現在一定是在心裡怨她,可是沒有辦法,因爲,有些事情她不可以讓浣竹知道真相,也許,只有讓她離開,纔是真的可以護她周全。
“爲什麼?”浣竹流着淚,她不明白,娘娘爲什麼要趕她走,這是爲什麼啊?
傾城別過了頭,強忍住眸中那不斷蓄積的淚水,“沒有爲什麼,因爲我是主子,我不想你繼續留在我的身邊伺候了,所以你走吧。”
傾城揹着自己的心,說出了這樣一番的違心之論,可是天知道,她的心真的很疼啊!
“娘娘,你真的要趕我走?”
“是。”
一問一答,浣竹帶着傷心,傾城亦是難過欲絕。
“說到底,你還是爲了那個蕭宇風。”浣竹指着窗外,已經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氣大吼。
蕭宇風,就是因爲他,娘娘纔會趕她走的,難道娘娘是真的喜歡那個代國世子,想要與他一起遠走高飛嗎?
浣竹心中既有恐慌,也有害怕,但此刻更多的,卻是怒氣。
傾城一咬牙,竟狠下了心,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浣竹的臉上,頓時打得浣竹偏過了頭,臉上浮現一抹紅腫。
“娘娘……”浣竹眸中含淚,捂着被打的臉頰委屈的看着傾城,她怎麼也不會想得到,娘娘竟然會打了她,這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因爲一個男人。
傾城擡起打浣竹的那隻手,那隻手在不停的顫抖,也隨着傾城的眼淚一同落下。
閉了眼,傾城下了決心,將手指着窗外,只道:“走。”
一個字乾淨利落,浣竹已經傷透了心,她知道,娘娘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待人溫和,也待她實誠的娘娘了,娘娘已經變了,變得好陌生,好可怕,竟然會連她也一起打。
“好,我走,我走。”浣竹捂着臉,在大聲說完了這一句之後,便哭着大步跑了出去。
傾城立在原地,仍舊保持着方纔那個姿勢,許久,傾城緩緩放下了手,眼淚卻是落得更是洶涌了,望着浣竹遠遠跑開的背影,傾城心中更是一痛。
浣竹,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