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無眠,待到清晨時分,南宮浩然這才趴在牀上小憩了一會兒。
南宮亦辰與傾城趕到的時候,正好見到南宮浩然趴在牀上睡着的畫面。
男子容顏俊逸非凡,眉間卻是一直緊鎖着,就連睡着了也絲毫沒有舒緩半分,也掩蓋不了那周身縈繞着的疲倦之色。
而牀榻之上的女子,臉色卻是蒼白如紙,那白皙的臉蛋之上早已經不見了半分血色,讓人看了也不禁覺得一陣心疼。
然而,這熟睡的一男一女,安靜之下,卻是猶如一副充滿美好的畫面一般,讓人不忍去打破這一切。
原本將要踏入房間的腳步忽的頓住,兩人相視一望,終還是不忍去打擾這美好的畫面,折了身又離了去。
窗扉未關,一縷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扉射入屋內,落在男子俊朗的容顏之上。然而,這突來的光線射入,讓男子有些覺得不適,竟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望着窗外已經冉冉升起的朝陽,南宮浩然伸展了筋骨,雖然只睡了那麼一小會兒,可是卻已經恢復了體力,也不再覺得有所睏倦。
回頭看了一眼牀榻之上未曾甦醒的女子,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光點,只見南宮浩然在突然之間竟變得緊張了起來,望着那已經升空的朝陽,緊張之中,不免夾雜了一絲害怕。
“瑾兒,瑾兒你醒醒,你聽得見我說話嗎?瑾兒!”
南宮浩然着急的喚着牀榻之上的南宮瑾,彷彿想要將她從沉睡之中喚醒一般,可是心裡,卻是因此而變得無限的着急,還透着一股恐慌。
害怕,她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會醒來了。
記得昨夜張太醫告訴過他,說如果瑾兒能夠在今早自己甦醒,那便不會有事了,可如果沒有能夠在日出之前醒來,怕只怕……
會有怎樣的後果南宮浩然不敢想象,可這一刻,他卻在突然之間變得好害怕,好害怕再也見不到瑾兒醒來,害怕,這一輩子都不能夠再聽到她的聲音,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該要怎麼辦?他不知道,在沒有瑾兒的日子裡,他該要怎樣的活下去。
“瑾兒你醒一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是八哥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南宮浩然着急不已,雙手握住南宮瑾的雙肩不停地喚着她甦醒,可是牀榻之上的女子卻仍是不予回答,那緊閉的雙眸也仍是沒有睜開看一眼這個世界。
隨着朝陽當空,南宮浩然幾乎快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了一般,只因爲她。
“瑾兒——”
殿中傳出男子嘶聲力竭,帶着沉重痛苦的嘶吼,聲音劃破天際,讓聽見的人的心中,都不禁只覺心頭一震。
原本已經踏出了寢殿的南宮亦辰與傾城,卻在聽見了南宮浩然這一聲嘶吼之後,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相視一望之後,均在下一秒極速朝着寢殿的方向又跑了回去。
“瑾兒怎麼了?”一進入殿中,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殿內的情況,南宮亦辰卻已經着急的問出了聲。
望着守在牀邊靜默不語的南宮浩然,傾城知道一定是出事了,卻不知到底是南宮瑾出了何事,心中也是焦急。
走近一看,卻見往日如此堅強霸氣的男子,如今卻是已經淚撒當場,臉上,竟還掛着那未落的淚水,心中,竟是不知是何滋味。
傾城不知如何是好,剛想要伸了手去安慰,南宮浩然卻是猛然一轉身,拉着傾城的手腕,有些激動的喊道:“你救救她,你救救她。”
面對如此衝動的南宮浩然,傾城有些愣然,卻還是在下一秒點了點頭。
南宮浩然鬆開了傾城的手腕,傾城也不耽擱,隨即坐在牀沿邊上,爲南宮瑾細細地把脈。
“她怎麼樣了?”南宮浩然着急的問,只怕,他的瑾兒真的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傾城不語,卻是皺緊了眉頭,因爲她並不喜歡自己在治病的時候有人出聲打擾,這樣會影響了她診脈。
南宮浩然不知其原因,見了傾城皺眉,只以爲是南宮瑾的情況惡化了,心中更是擔憂。
正欲上前,一隻有力的大手卻突然放在了自己的肩上,阻止了他要進一步上前的舉動。
耳邊,響起了南宮亦辰低聲的安撫,“先不要着急,一切靜等城兒爲瑾兒把完脈之後再說。”
南宮浩然仍是不放心,可傾城此時正在爲南宮瑾把脈,他的確也什麼都幫不上忙,再加之南宮亦辰的阻止,便只能夠暫時控制住自己不要那樣的衝動。
焦急不安地等了一會兒,傾城終是收回了手,將南宮瑾的手小心地放回了被子中後,這才起身。
“她怎麼樣了?”南宮浩然迎面起身,心中的焦急與擔憂,已是快要衝破了他最後的一絲忍耐。
傾城搖了搖頭,面色卻並不怎麼好看。
南宮浩然卻只覺心中彷彿是堵了一塊大石,壓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擔憂的目光觸及牀榻之上面色蒼白的女子,南宮浩然心裡有着無限的害怕,就連說話的聲音,竟然也帶了一絲語顫。
“她、是不是真的……醒不過來了?”南宮浩然回
頭望着傾城,眸中眼淚滑落。
他期待着傾城說“不是”,期待着傾城告訴他,說南宮瑾沒事,遲早還是會醒過來的,他多麼期待,他的瑾兒可以再次活着出現在他的面前,依舊如往昔一般,甜甜的叫他一聲:“八哥。”
可是這一切的幻想,卻隨着傾城的靜默不語,而逐漸變得十分的渺茫,讓他整個人,也猶如處在萬丈深淵的邊緣,只那麼一步,他便墜入深淵,不再生存。
傾城不語,只等着南宮浩然的情緒漸漸地平和了下來,她方纔開口:“瑾兒身子雖然虛弱無比,卻仍有一絲氣息尚存,所以她暫時還不會有生命危險。”
聞言,兩人均都同時鬆了一口氣,只是,轉而卻又聽到傾城繼續說着,“其實昨夜張太醫所說也不無道理,瑾兒若是在今早日出之前醒來,想來一切問題都不會再成爲問題,可若是醒不過來,即使再怎麼用藥物治療,也只能夠暫時地保住瑾兒的性命,可只怕,瑾兒今後卻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若說前一句話帶給了他們生的希望,可後面一句話,卻是將他們再一次打入了萬丈深淵一般,叫他們原本還有一絲希望光明的世界,瞬間將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兩人同時愣怔在了當場,整個人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就這麼怔在了原地。
擡頭望着窗外已經升空的豔陽,傾城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了。
如今太陽升空,日出時間早已過去,可瑾兒卻仍是沒有能夠醒過來的跡象,大概,真如她後面所說的那樣一般。
一時間,傾城的心情也一下子降到了谷底,那麼沉重,那麼哀傷。
“瑾兒只不過是溺水,最後不是也平安無事地救上來了嗎,爲什麼還會出現永遠都醒不過來的情況?”南宮亦辰不解,他想要知道,爲什麼他好好的一個妹妹,竟然會變成如今這樣。
同樣,南宮浩然也十分想知道這個問題,望着傾城的目光,似要將她給看穿了一般。
只見傾城垂了頭,答案緩緩道出:“還記得瑾兒曾經中毒一事吧,雖然那時我用我的血保住了瑾兒的性命,可是她體內餘毒未清,所以這才導致了她失明。而且食心蠱並不是一般的毒藥,人一旦中毒,即便是有了解藥,但日後若是再次中毒,或者受了什麼重大的刺激,這都有可能引起毒發。重則喪命,輕則,即便保住了性命,可這一輩子,都跟活死人沒有任何的區別,一輩子,都將只能夠一直睡下去。”
聞言,南宮浩然腳步一個踉蹌,幾乎摔倒,滿是不能接受的目光看着傾城,心中卻仍是堅持着一個信念,“怎麼樣纔可以讓她醒過來?”
傾城搖搖頭,“沒有辦法,只能夠靠她自己的毅力。”
“什麼意思?”
“就是說,能不能夠醒來全憑瑾兒自己,別人是沒有辦法可以幫得了她的。”傾城解釋,“如果幸運,也許她今日就會醒來,如果不幸,也許三五日,也許三五個月,三五年,甚至,一輩子。”
“八弟。”南宮亦辰適時地伸手去扶住南宮浩然,因爲他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在聽到傾城說完這一番話的時候,南宮浩然的身體猛地怔了一下,他若是不出手接住他,怕此刻南宮浩然便已經摔倒在地了。
“走開。”
豈料,就在南宮亦辰去伸手扶他的時候,卻被南宮浩然一手甩開,怒吼着讓他鬆手,一雙眼,帶着血紅,只望着牀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南宮浩然腳步虛浮,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牀榻一旁,然而每走一步,便彷彿帶了千斤重一般,那般的沉重,難以邁開一步。
傾城站在牀邊望着南宮浩然走近,卻還未開口,便被南宮浩然伸手拂開,而後只見他獨自坐在了牀沿邊上,手中握着南宮瑾的手,目光那般的深情無限,可是,那脣角微微揚起起的笑容,卻又是那般的帶着痛楚。
南宮亦辰將傾城攬在懷中,拍拍她的肩膀示以安慰。只是,南宮瑾會發生了這樣的情況,他心中的痛,並不比南宮浩然的少。
“出去。”南宮浩然倏然開口,目光卻仍是不離南宮瑾,只是態度卻是此般的堅決。
“我們走吧。”
南宮亦辰似還要說些什麼,傾城卻拉住了他,示意他們此刻先行離開。
縱然他們所有人都十分的在乎南宮瑾,可是此時此刻,南宮浩然心中的疼痛,卻是比他們每一個人的都還要來得疼上千倍萬倍。
也許,就只有此刻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纔會是一個最好的決定。
於是,南宮亦辰也不再多說,隨着傾城一起離開,給了他們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房間的門被關上,南宮浩然卻忽的一笑,然而這一笑,眼淚卻是隨即落下,那低低哭泣的聲音,就連站在門外的南宮亦辰與傾城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不禁覺得十分的揪心。
腳步一頓,兩人都均是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心中思緒千迴百轉,但終還是在猶豫之後,揚長而去。
屋內,男子緩緩擡起了頭,那一張俊顏上早已是佈滿了淚痕,擡手胡亂抹去,卻仍是止不住心中
的淚水在流。
“其實這樣也好,沒有人來打擾我們,沒有世事的紛爭擾亂我們之間的相處,沒有什麼人告訴來我們什麼禮義廉恥,沒有人來告訴我們,說我們是兄妹,說我們不可以在一起。”眸中已經止不住眼淚的流下,南宮浩然執起南宮瑾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喚着她的名字。
“瑾兒,你說等你醒了之後,我就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山清水秀,一個只有我們的地方好不好?我們在那裡住下來,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再也不問世事了。我們在那裡幸福逍遙的住在一起,以後,還會有我們的孩子。”南宮浩然自言自語的說着,脣角卻是露出一笑。
“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讓我想一想。”南宮浩然故作沉思的想着,而後卻展露了笑顏,道:“我猜,你應該是喜歡女孩兒的吧,就像你那麼美麗,那麼純潔,那麼善良,那麼美好。其實我也很喜歡女孩兒,可是,我卻更希望是個男孩兒。因爲若是一個男孩兒,等我老了,沒有本事了,他也會好好的照顧你,保護你,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心中如此幻想着,南宮浩然卻又突然搖了搖頭,“算了算了,還是聽天由命吧!如果是個女孩子,你就教她撫琴作詩,琴棋書畫,她將來啊,一定會像你這樣美麗動人,是個才女。可如果是個男孩子的話,那我就教他騎馬射箭,教他拳腳功夫,這樣子,他將來纔可以和我一起保護你,你說這樣好不好?”
南宮浩然問着南宮瑾,可是,牀榻之上的女子,卻是並未響應半分,依舊那麼沉睡着,就像是與世隔絕的仙女一般。
眼淚落下,南宮浩然又擡手抹去,依舊對着牀上的女子訴說着自己以後的打算,“瑾兒,你說我們倆都這麼聰明,我們的孩子也一定會很聰明的吧。你猜猜,我們的孩子,他們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恩?”
話落,南宮浩然靜等着南宮瑾的回答,可良久未有聽到有答聲,自己卻是揚脣笑了,“傻瓜,我們的孩子會說的第一句話,自然是開口叫孃親了。等他們出生,到他們長大,我都要告訴他們,讓他們一定要好好的孝順他們的孃親,因爲他們的孃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最愛他們的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南宮浩然的聲音已經帶了哽咽,他無法可以讓自己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因爲,他捨不得失去瑾兒。
握着南宮瑾的手放在額前,南宮浩然垂了頭,淚水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掉着。
忽然之間,他竟然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麼的脆弱,只不過是一句話語,竟然也可以將他打得潰不成軍,再也不能夠自我。
“瑾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能用什麼樣的方法纔可以喚醒你?你告訴我,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怎麼做纔可以不失去你?你告訴我,告訴我。”
低低的哭聲帶着傷痛,南宮浩然幾乎已經陷入了絕望當中,他不知道,如果瑾兒這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他該要怎麼辦?這個世界上沒有了瑾兒,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南宮浩然卻是一直低着頭未有擡起,竟沒有看見,牀榻之上的女子,睫毛竟微微地動了動。
南宮瑾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裡,只覺得渾身都好痠軟,痠軟到,竟然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耳邊不斷傳來的哭聲和說話聲卻又是那麼的熟悉,那聲音,每一個字裡都帶着哀傷,竟感染到連她也不禁覺得心口一疼。
聽這聲音,像是八哥!
心中一有了這個想法,南宮瑾真想趕緊的睜開雙眼看一看,可是,她無論用盡怎樣的辦法,卻就是無法睜開眼來一看,想叫,卻又叫不出來,讓她頓時覺得好焦急,好無助。
手心處傳來一陣溫暖,而後,只感覺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像是淚。
八哥哭了?
心中一有了這樣的一個想法,南宮瑾忽然覺得好心疼,好想睜開眼睛一看,想要去安慰他。
“八哥!”
虛浮無力的聲音緩緩的響起,南宮浩然只覺得身體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可是再一仔細一聽,那一聲呼喚,卻又再次響起。
“八哥。”
“瑾兒?”南宮浩然擡起頭來,望着已經甦醒的南宮瑾,心中大喜,“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我好害怕你這這一輩子都將會醒不過來了。不過現在好了,你終於醒了,上天還是待我不薄。”
淚水再次一滴又一滴的掉落,南宮浩然一遍又一遍的親吻着南宮瑾的手,彷彿就只有這樣,才能夠表達出此刻他心裡的激動。
“別哭,別。”
南宮瑾無力地擡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想要去爲南宮浩然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因爲她不喜歡看着八哥流淚,一點兒也不喜歡。
望着南宮瑾緩緩擡起的手,南宮浩然不解中又帶了濃烈的興奮,“你可以看得見了,瑾兒,你能看見了?”
聞言,南宮瑾這才發現了一起不對勁兒,目光打量了整個房間,卻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可以看得見,且那麼的清楚。
望着南宮浩然,會心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