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呢?”傾城從後而來,將手中的一件披風輕輕的搭在了南宮亦辰的身上,柔聲問道:“瞧你這愁眉苦臉的模樣,軍糧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爲何還一臉的不悅?”
說罷,傾城擡手輕輕地爲南宮亦辰撫平那緊皺的眉頭,眼中滿是心疼。
一伸手,南宮亦辰將傾城拉至自己的懷中,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隨即扯下身上的披風爲她披上。
“你呀,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就光知道給我拿披風了,卻忽略了自己。”話語間,南宮亦辰是說不出的寵溺與心疼,說話間,還不忘給傾城仔細地捻好披風,不讓外面的冷風吹進來凍着了她。
傾城只覺心中一暖,雙手搭上南宮亦辰的肩膀,目光卻投向了窗櫺以外。
黑漆漆的天空猶如被人打翻了墨汁一般,零星幾點,可沒有了月亮的皎潔光輝,也依舊是那般的黯淡無光。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她整顆心都覺得十分的壓抑,也很累。可是她知道,她累,她苦,可是有一人卻是比她更累,更苦。
她的丈夫不但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更加是一個心繫臣民百姓的好皇上,縱然後宮生活從來也不是她所喜歡和嚮往的,可是爲了情,她仍是選擇了留在這裡,並不後悔。
然而,如今兩國交戰,目前的形勢於天朝國來講並不好,而且也處於劣勢,她不知道,最後的結局,究竟是誰輸誰贏。
無聲地輕嘆了一口氣,傾城低頭看他,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來,“現在雖然苦了點,也累了點,可是隻要等到這場戰役過去,天朝國,依舊會如以往那般的繁華鼎盛,四海昇平。”
南宮亦辰含笑點點頭,執起傾城如蔥般白嫩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印下一吻,帶着寬慰,也帶着依戀。
“我知道。”輕聲迴應,南宮亦辰卻是更加地抱緊了傾城在懷中,“你放心,即使所有人都不站在天朝國這邊了,哪怕最後我……”
“不許胡說。”傾城緊張地趕緊用手放在南宮亦辰的脣邊,阻止了他下面還未說出口的話語。
後面的話是什麼她猜得到,可是她卻不願意聽着他說出來,哪怕這只是一個“如果”,一個假如,她也萬萬不想要聽到任何關於他不好的話來。
她很害怕,害怕這樣的假如會在有一天裡變爲現實,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又該怎麼辦?
望着傾城,那樣一雙清如幽潭的雙眸,那裡面所反應出來的擔憂十分的真實,隱隱間,竟然已有氤氳之氣浮現。
心中一陣揪心般的疼痛,南宮亦辰心疼此般的傾城,卻也無限感動,可是他方纔還未來得及說出的話,卻還是想要將它給說完。
握住傾城的手輕輕放下,南宮亦辰輕道:“我只是想說,不管怎麼樣,即使全天下的人都拋棄了我,離棄了我,但只要你還在我的身邊,這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我絕不會將你拱手於人。”
“你又胡說了,除了我,你還有家人,你永遠都不會只是一個人。”見着南宮亦辰如此傷感,傾城忍不住想要給他最大的安慰,“佛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今世夫妻前世緣,我還嫌這一輩子跟你相處的時間太少,又怎麼會舍你而去?所以,不管別人開出什麼樣的條件,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威脅你,希望,你也永遠都不會拋下我,將我拱手於人。”
暖暖的雙手握住南宮亦辰的手,傾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想要告訴他,不論怎樣,她始終都會對他不離不棄。
聞言,南宮亦辰眸中閃過一絲錯愣,望着傾城一張淡笑如沐春風般的笑魘,微微有些疑惑,“你已經知道了?”
點點頭,傾城也不瞞他。
微微暗淡了神色,南宮亦辰垂了頭,心中竟莫名地起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原本這件事情他是不願意讓傾城知道的,怕她知道了會因此而難受,可是卻沒能想到,他千防萬防,傾城卻終還是知道了。
望着南宮亦辰一臉落寞的表情,傾城卻黯然失笑,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一戳南宮亦辰的腦門,忍不住調侃他一句:“還當真是一個大傻瓜。”
擡手撫上被傾城用手戳過的腦門,南宮亦辰久久未能回神。
傾城卻笑他,“你之前不是還說我是皇后嗎?既然是皇后,那皇上收到戰城傳來的八百里加急,我這個皇后又豈會不知?何況這八百里加急可是在殿前呈給你的,大殿之上那麼多人看着,我隨便一問誰,不就可以知道里面有着什麼內容了嗎?”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蕭宇風所寫的談判書信的?”南宮亦辰知道她聰明,可是有些時候,他卻希望她可以糊塗一些,就比如這一次。
說到“蕭宇風”這三個字時,傾城卻是在不經意間更加地抱緊了南宮亦辰。
許是這個名字至今也讓她不忘,所以她需要勇氣來面對。亦或者,她是在無形之中給了南宮亦辰一個安慰,希望他不會因爲蕭宇風而介懷。
然而不管是出於何種的原因,兩國交戰,最後勢必會變成南宮亦辰與蕭宇風的兩人之鬥。
可是在他們之間,她卻是早已做出了一個明確的選擇。
可即便她再如何的做到處之淡然,然而蕭宇風這個名字,卻
始終還是在她的生命裡出現過,且深深愧疚過。
垂了頭,等再次擡起頭之時,傾城卻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脣角也有意無意地揚起一抹弧度。
“我與蕭宇風再怎麼說也是相識了十多年的,他這個人是怎麼樣的一個性子,是怎樣的一個行事手段,我應該比你更加的瞭解。”如今也顧不得南宮亦辰會不會因此而吃醋心有芥蒂,傾城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他這個人,如果僅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就連連攻下了對方三座城池,憑着士氣高漲,他一定會乘勝追擊,而不是按兵不動,給了對方一個喘息的機會。可如今他不但這樣做了,甚至還呈上了一份談判書。這完全不是他的性格,所以,他這麼做,必有所圖。”
聽罷,南宮亦辰似贊同般的點點頭,可下一秒,卻好似打翻了一個醋罈子一般,濃濃的酸味充斥着整個房間,“喲,我的皇后可真是心思縝密,蕙質蘭心啊,竟然還可以將一個人看得這麼透徹,爲夫真是自嘆不如。”
傾城聞言噗嗤一笑,聽着南宮亦辰這般酸溜溜的語氣,只覺心中一陣暖暖的,然而卻更是笑道:“我說皇上大人,爲妻不過只是就事論事罷了,皇上你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啊!”
“我要是哪天不吃醋了,你可就真該着急了。”南宮亦辰順着杆子往上爬,擡手輕刮傾城的鼻樑,調侃着她。
“是是是。”傾城連連應是,趕緊附和道:“皇上吃醋,爲妻還得酬謝神明,以謝皇恩呢!”
說罷,傾城支着下頜,一副冥想的模樣,“讓我想一想,看看哪天是個好日子,我還真得準備準備去酬謝神明,好感謝讓皇上爲我而吃醋。”
傾城笑魘如花,側着頭調侃着南宮亦辰,心中卻是歡樂無比。
“好啊,你竟然也敢取笑我來了,看我不收拾你。”
南宮亦辰伸手去撓傾城,無奈傾城被他抱在懷中,怎樣也躲不掉,一時間整個房間中充斥着歡聲笑語,清脆如出谷黃鶯般的笑聲連連傳出,瞬間將整個房間溫暖。
夜晚靜謐無聲,卻唯有仙樂宮中傳出一片歡聲笑語,遠遠讓人聽見,也倍感溫暖無限。
“好了好了,不鬧了不鬧了,真的受不了了。”傾城最怕被撓癢,此刻早已經笑得虛浮無力,整個人軟軟地靠在了南宮亦辰懷中,忙連連求饒。
聽罷,南宮亦辰也不再撓她了,而是轉而一本正經的凝着她,“怎麼樣,下次還敢不敢了?”
“不、不敢了。”傾城擡起自己無力的手擺了擺,是真的不敢,也不想再笑了。
“那愛妃,你是不是應該補償一點什麼呢?”南宮亦辰一雙眼睛賊溜溜地打量着傾城,那眼神,似在不懷好意的暗示着什麼。
傾城頓起防備之心,身子也下意識地向後一傾,卻是裝着不知,“什麼啊?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嗎?”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傾城一字一字的說着清楚,卻始終還是裝着無知。
“那你可要確定了哦?”南宮亦辰擡起手,手指在傾城的面前作勢要去撓她,邊還用威脅的口吻再次提醒,“真的確定了嗎?”
傾城苦笑着搖搖頭,心中警鈴大作,可是卻無計可施。
但,她是真的不想要再笑了。
然而南宮亦辰卻是不依她,眼看着便要再一次上演方纔的情形,無奈,傾城趕緊湊上去,快速地在他臉上印下一吻。
南宮亦辰滿意一笑,卻仍舊還是不滿足,耍着流氓般的逗着傾城,“就這樣就完了?真沒意思,我可不敢保證,我接下來會做什麼哦!”
南宮亦辰把玩着自己的手,卻是赤、裸、裸的在威脅着傾城。
“流氓。”
傾城嘀咕一聲,卻當真是湊了上去,對着南宮亦辰脣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南宮亦辰心中滿足,一把打橫抱起傾城,在保證不分離兩人脣瓣的同時,抱着傾城望着內室而去。
窗外靜謐安寧,屋內卻是一片桃色滿面,叫人臉紅。
第二次談判宣告破裂,翌日,蕭宇風率領二十萬大軍進攻戰城,來勢洶洶,大有一種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
如今戰城之內皆是傷兵衆多,糧草剛補上,可受傷的士兵一時間也沒有能夠全都好起來。
然而現下代國軍隊強勢破城,白易將軍與萬將軍一時沒有防備,被人強勢攻入戰城之內,節節敗退,更是傷亡慘重。
在攻破了戰城之後,白易將軍與萬將軍帶着剩下的士兵準備逃往下一個城池等待支援。可是,卻在他們逃往半路之時,竟遭到了蕭宇風帶兵無情的進攻,後又有逍遙門帶着江湖中人執劍相向,一場惡戰就此展開序幕。
最終,天朝軍隊全軍覆沒,就連白易將軍與萬將軍也被蕭宇風給擒了去。
此消息一傳入宮中,即刻便弄得百姓們人心惶惶,就怕什麼時候天朝國戰敗,禍事會累及自己。
江湖中突然散發出消息,說代國世子原意與天朝皇帝和平談判,只要天朝皇帝願意割捨半壁江山,再將傾城皇后交出,那便即刻結束這場戰爭殺怒。
然而天朝皇帝拒絕了,不但爲了江山,也爲了女人。
此消
息一經傳出,瞬間便把傾城推上了風口浪尖,也從人們口中賢良淑德的皇后,一下子變成了禍水殃國的紅顏。
知曉內幕的人都知道,這不過只是蕭宇風故意想要南宮亦辰交出傾城的卑劣手段,可是即便是如此了,有了上官丞相在朝中的勢力,想要壓下這些流言蜚語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然而三天之後,宮中便傳出了皇上將御駕親征的消息,沈將軍帶着百萬大軍隨同。
一來,不但是爲了鼓舞士氣,一舉戰勝蕭宇風,二來,也是爲了前去營救白易將軍和萬將軍。
皇上帶兵,將在三日之後出發,朝中一切大小事務均交由八王爺南宮浩然處理,上官丞相輔助,後宮依舊由皇后掌管,也同樣由大公主南宮月輔助。
三日之後,士兵們整裝待發,南宮亦辰一身銀白軍裝盡顯其威嚴,在太極殿前與傾城話別。
擡手輕輕拭去傾城臉上的淚水,南宮亦辰輕輕一笑,道:“好了,朕此行前去又不是不回來了,沒事的。”
“不許胡說。”傾城擡手拭去淚水,可眼淚卻是落得更兇了,“你會沒事的。”
南宮亦辰只覺心中一痛,伸手拉着傾城進了懷抱,突然之間,他好想就這樣一直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永遠也不放手。
此行前去支援,他不知道後果如何,因爲這一次蕭宇風的身後,不但有着訓練有素的代國軍隊,更加有着逍遙門與江湖人士的幫助,勢力不容小覷。
他不知道,若此行去了,自己還會不會有命回來。
只要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會戰死沙場,他的心就好痛好痛。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然而另一邊,得知沈孟彥也會一同前去,上官雨汐自是不會攔着他爲國盡忠,可是心中卻也還是十分不捨,不願他就這麼離開自己。
“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平安無事,一定要活着回來見我。”上官雨汐不似傾城那般的堅強,也早已經抱着沈孟彥哭成了一個淚人,緊緊地抱着他不願意鬆手。
這一次前去與蕭宇風決戰,沈孟彥也不知道結局會如何,可是爲了皇上,爲了天朝國,他願意陪着一同前去剿滅敵軍,可是同樣,他也萬分不捨自己的小妻子。
緊緊相擁良久,沈孟彥終是緩緩地鬆開了上官雨汐,若不是此刻羣臣具在,他想,興許他也會忍不住哭出來吧!
擡手拭去淚水,上官雨汐從自己的頸項上取下一條掛飾,而後踮起腳尖,爲沈孟彥細心繫上。
“小時候我曾大病過一場,整整一個月也不見好轉,後來娘去廟裡爲我求了這個平安玉佩,我一直都戴在身邊,從未再出事過。現在,我把它給了你,但願你一路平安,凱旋而歸。”將玉佩爲沈孟彥小心地放進他的衣襟中,上官雨汐含淚道。
心中起了一絲感動,沈孟彥伸手緊緊保住上官雨汐在懷中,在她耳畔輕輕的許諾,“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回來找你。”
“你一定要回來,你一定要回來。”上官雨汐哭泣着,眼淚止不住地落在沈孟彥的戎裝之上,帶着離別的痛苦,帶着不捨,期待他可以平安無事的回來。
“嗚——”
不遠處傳來吹號的聲音,那是大軍即將出發的信息,南宮亦辰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要離開了。
突然間,傾城越發緊的握住了南宮亦辰的手,再也不願意鬆開。
爲了不耽擱大軍出發的時間,南宮亦辰忍下心中的痛,想要去用力扳開傾城的手。可是傾城卻是握得很緊,好不容易扳開了,卻有一個身影突然撲進了懷裡。
南宮亦辰愣怔,待到反應過來之時,輕輕地鬆開懷中的傾城,再三猶豫之下,終還是道:“城兒,如果這一次朕戰敗,你就離開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重新開始。”
別爲了他,白白孤苦一生。
聞言,傾城面色突然一冷,目光就這樣直直地對上南宮亦辰,卻突然發了狠,湊上前去,狠狠地在南宮亦辰的脣瓣上咬了一口,頓時有血流出。
不待南宮亦辰多說什麼,傾城卻是有着滿肚子的怒氣,“南宮亦辰,你當我是什麼?我告訴,我傾城既然選擇了你,那麼,不管你是生是死,我都只是你一個人的女人,你休想將我推給別人。”
傾城怒極,也不管此時身旁還有這麼多人在場,只顧着發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滿。
然而衆人聞聲望來,不但不覺得可笑,反而是暖暖的感覺涌上心頭。
“還有,我鄭重警告你,你不許死,不能死,你聽見了嗎?”傾城怒吼,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是滑落,“如果你敢給我死在戰場上了,我不會離開,我也不會爲你守寡,我會一劍了結我自己,隨你而去。”
話落,一股衝動涌上大腦,南宮亦辰來不及思考其他,一把摟住傾城,溫熱的脣覆之而上,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以此來訴說分別之苦。
久久,兩人終是分了開,緊緊掌握的手,隨着南宮亦辰一步步後退,一步步走向那軍隊前的馬匹,而緩緩地分了開。
上官雨汐從旁抱着傾城,望着騎上大馬,身穿戎裝的南宮亦辰與沈孟彥兩人,眼淚隨着思念而落。
你們,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