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頭的話讓秦芳傻了眼,她驚詫的看着胡老頭的嘴脣翕張,隨着他的話語仿若回到了十幾年前。
十幾年前,和北武國一連比鬥三場都贏了的卿家,獲得了當時談判裡最大的決定權。
爭議的土地,成爲了南昭的國土,卿家也自然是南昭的大功臣。
從邊境歸國,卿家得了極大的封賞,損失慘重的盛家則得了撫卹與恩典--盛嵐珠成爲了太子妃的人選,婚書已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布衣女子縱馬來到了當時的卿王府門前,她沒有下馬遞拜帖,更沒有差人去通傳,反而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從後背上取弓搭箭,將箭矢直射在了府門之上。
一個孤身的女子,如此行徑自然讓卿家感受到羞辱的同時也琢磨出不尋常來。
於是家丁將女子圍住,門房拿着箭矢以及箭矢上的布條進去彙報。
老族長接過布條一看,才知道,上門來的女子乃北武國一個平民,她認爲卿家根本沒可能贏過北武,所以前來叫囂比試。
這樣的邀約,卿家自然不看在眼裡,老族長雖然錯愕,但更覺得這不是什麼值得他關注的事,大手一擺表示:姑娘家家的路途遙遠奔來不易,且給些錢銀打發了去就是。
於是一個打發就是門房出去給了五兩銀子,示意姑娘你還是回去吧!
結果那姑娘拿了碎銀轉身離開,當大家都以爲這是一個笑話談資時,那姑娘又回來了。卻是手裡拎着一個挺大的布袋。而後在大家錯愕時。她從布袋裡面抓出了一把銅板來,二話不說朝着卿家的府門就開扔。
她不是一把一把的扔,而是一個個的扔,且還騎在她那匹看起來十分劣質的馬上,這讓卿家人感覺到了羞辱。
家丁們再次憤慨而上的將她圍住一面制止她的行爲,一面差人回去彙報,結果等當時的卿嶽聽見這麼回事,跟着人出來時。就發現府門口的地上躺着七八位家丁,個個抱着身子在那裡呻/吟不止。
而馬匹上,一個模樣極爲漂亮卻眉眼裡充滿鄙夷的女子手持一條馬鞭的冷冷看着他:“這就是卿家的人嗎?本事太差了吧!”
卿嶽一臉不悅,他盯着女子:“姑娘,你爲何出手傷我府上家丁?”
卿家有卿家的規矩,他很肯定,絕不是家丁先出手,因爲卿家從不仗勢欺人。
“他們不讓我丟銅板。”女子說着手中的鞭子往馬背上一放,竟又抓了銅板出來往卿家的府門上丟。
“鐺鐺”的音一下接一下,女人把每一個銅板都砸在了府門之上的銅疙瘩上。這樣的準度和力度讓卿嶽明白對方是個練家子。
“我卿家從不仗勢欺人,姑娘何苦尋事挑釁?”卿嶽的眉蹙着。因爲這姑娘的行爲真的很讓人窩火!
而秦芳聽到此處卻是哭笑不得。
她這個娘到底怎麼想的,這不等於騎個破自行車跑人家跨國企業總裁家門口拿一毛的銅板一枚一枚砸人家豪宅防盜門嗎?
“想要我不挑事可以!那就叫你家那個叫卿嶽的出來和我打一場,贏了我,我轉頭就走,再不叨擾,可要是輸給了我,就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沒想好,倒時候再說,反正不會傷天害理。”女人說着瞥他一眼:“去給那卿嶽傳話去吧!”
“我就是卿嶽!”卿嶽撇了下嘴後開了口:“既然姑娘真要打,那就打一場,但刀劍無眼未免受傷,咱們點到爲止如何?”
跟在卿嶽身後的胡老頭眼看大爺應下這種事,就想攔着,卿嶽卻回頭看他一眼道:“一勞永逸,免得這麼弄着惹人非議。”
因爲這話,當時的胡老頭沒攔着了,他也實在覺得門口丟銅板這事太讓人無語。
可是讓他們更無語的是,想要一勞永逸卻根本做不到,因爲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弱。
卿嶽和她對戰了整整兩個時辰,從日在當中打到了日暮時分還未分出高下,結果兩人許是打出脾氣來了,約定第二日繼續。
到了第二日,依然沒有分出勝負,這又有了第三日。
可依舊沒有勝負之分,卿嶽提出平局和了算了,女子卻是不幹。
卿嶽身有公務,總不可能一天到晚啥事不幹的陪她打架比武不是?就沒再和她續約,自己回軍部上工,可女人卻是個死心眼。
眼見卿嶽不和她比了,又搬出一堆銅板來,騎着那頭褪毛的劣馬在卿家門口砸銅板耍。
第一天,卿嶽忍了,第二天,卿嶽還忍,第三天,卿嶽還死要牙準備再忍一天,老族長髮話了。
“叫一個丫頭總留在府門上這般,成何體統,輸贏速速分出!”老族長撂了話,卿嶽應諾卻是頭疼。
他沒有半點放水,但他也的確贏不了對方。
於是他出去後表示,要繼續比試,可以,但只能挑他不忙公務的時候,並且不要在卿府上騷擾,他會陪她比出個勝負做出了斷。
女子答應了,但死心眼的狀態讓卿嶽更加頭疼,因爲他走哪裡她跟到哪裡,完全是抓緊一切非公務時間就要和他打。
於是兩人的交手在斷斷續續裡打個不停,半個月下來,全都城都知道卿嶽的身旁有個天天和他打架的女子。
流言蜚語總是可怕的,更多的人懷疑卿嶽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因爲他們相信卿嶽是不會輸給一個女子的。
於是有更加不好的語言出來,猜測着這個女人怎樣的居心叵測,怎樣的不知禮儀。
可女子卻像聽不到這些話一樣,終日跟在他的身邊,還是空了。就要和他打。
最後。在很突然的一天。卿嶽輸了,他敗下了一招在這個女子的手上,然後他詢問她要自己做什麼。
女子卻一言不發的看了他片刻,騎馬離去。
他們以爲這個女子就此離開,這事也告一段落,但三天後,女子再次騎着劣馬前來丟銅錢砸門。
“你到底要怎樣?”卿嶽一臉無奈的立在府門口,胡老頭受命陪着他出來看看。
“你欠我一件事。做到了纔算完。”女人昂着頭一臉收賬的模樣。
“你說!”
“娶我爲妻。”
“什麼?”卿嶽一臉驚駭,胡老頭也是詫異不已。
“你輸給了我,現在我要求你必須娶我爲妻。”女人說着依然一臉收賬的神色。
卿嶽愣了片刻後,雙手抱拳:“對不起,我有婚約,恕難從命,還是換個別的事吧!”
女子再次沉默,片刻後,她轉了馬頭,剛行兩步卻又駐馬。
“她美嗎?美過了我嗎?”
卿嶽一愣。搖了頭:“不知,我從未見過她。”
從小定下的婚約。他只知道是葛家的大小姐,卻從不曾見過,如何能比的了。
女子回了頭看着他:“娃娃親?”
“是。”卿嶽老實的點頭,女子卻是笑了一下駕馬離開,讓卿嶽都不明白,她那一笑是什麼意思。
“這女人真是瘋了!竟敢自談婚事。”胡老頭當即喃語,畢竟這樣的行爲,於理不合。
可是卿嶽卻看着那離去的背影輕聲言語:“她其實挺可愛的。”而後便轉身回了府。
那夜,卿府裡,很少喝酒的卿嶽喝的酩酊大醉。
那夜,葛家的府邸裡卻遭了賊。
不過這賊似乎不是來偷錢財的,因爲葛家所有珍貴的東西一樣沒丟,甚至翻出來的金銀珠寶就丟在外面,但一兩都沒少。
葛家人不免猜疑這行舉背後的意思,葛家老太爺更是跑來和老族長提及了這事。
胡老頭在旁聽着覺得奇怪,稍晚些碰上在院子裡宿醉的卿嶽也不免提及了兩句,卿嶽的臉卻瞬間黑了,當他詢問大爺怎麼了時,卿嶽卻又搖頭喃喃說着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三天後,這位砸銅板的姑娘又上門了,這一次,她甚至還帶來了一樣東西,卿嶽與葛家大小姐的婚書。
“你真去偷了婚書?”看到婚書的卿嶽一臉怒色,女子卻是擺了手:“誰偷了,這是我贏來的!”
“贏?”卿嶽不解,女子慢條斯理的言語着。
原來,女子去了葛家,那夜上房揭瓦翻箱倒櫃的真是她,不過她不是偷,而是去找婚書,從婚書上知道了和卿嶽定下婚約的人是葛家大小姐後,她就立刻找這位葛家大小姐麻煩了。
“我和她比武,誰贏了誰才能嫁給你,結果我贏了,這婚書自然到我手了。”女人一臉的笑容,彰顯着她的愉快,但就是跟在一邊的胡老頭也知道這話中藏匿了多少故事。
葛家是什麼人?和卿家多年一起征戰的家族,雖不列四大家族,卻也是武將世家,頗有些本事,兩位千金更也是習武的。
但到底是大家閨秀,怎麼可能人來瘋的跟別人隨便動手,還拿婚約說事,可想而知,這位不知又做了什麼,把人家也激惱了,這才答應了比試。
連卿嶽這樣沙場上混跡的男人都沒能贏了這位姑娘,葛家大小姐那種沒上過沙場的,又能有什麼勝算?
與其說是她答應的,還不如說是她強取豪奪的。
卿嶽當即一臉黑色,一字不發只看着她,女的卻也悠哉不着急。
兩人就這麼對望了小半個時辰後,卿嶽開了口:“你嫁不了我的,你一個鄉野村婦,還是北武的女子,我爹不會允許我們的婚事。”
“我讓他允許就是!”女人一句話撂下,踩着馬背躍進了府中,卿嶽立在門口沒動,胡老頭卻聽出味來趕緊跑回了老族長身邊,結果進得府院,就看見女子衝着老族長言語:“我要的是揪得掉你的鬍子,你就得讓你兒子卿嶽明媒正娶的娶我!”
“我要是摘得下你頭上的髮釵,你就給我滾蛋!”老族長一臉陰霾,顯然讓葛家難堪,他很生氣。
“一言爲定!”女人說着已然出手,胡老頭就只有和其他侍從一起觀戰的份。
而結果……不用說了,卿歡都在這裡了,女子自然是揪到了老族長的鬍子。